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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娘亲娘亲,既然是娘,就得亲近。
违命渐渐懂事,见安宁面上越发静如止水,话也越来越少,本以为娘亲修的是绝情绝欲大法,却听中容喟叹,说安宁以前是何等明艳灵光的一个人,妖妖道道,娇娇媚媚,实乃女人中的女人,让人看着就想据为己有。
违命问安宁道:“娘亲,你还爱他吗?”
“他是谁?”安宁动了动唇,问得云淡风轻。
“燧皇。”
“不认识。”
“燧人琰。”
“数面之交尔,坊间不过流言,不足为信。”她轻笑,不知谁的话才不足为信。
“玉采。”
“故去多年,难以挂怀。”
“娘亲,我去求父皇放你出去吧。”
“我能去哪儿?”
“去胜神,找你的燧皇去。”
“那你怎么办?”
“孩儿大了,总有自己的路要走,娘亲莫要担心。”违命自命一身侠骨,想这皇宫自己也不愿多呆,不如趁着护送娘亲,就找个江湖世家投靠算了。
安宁将违命抱在怀里,竟把自己逗笑,轻言细语道:“小子,你才刚满五岁,别糊弄我。”
昔年错信那人十年之约,不过是一时年少,荒唐过了,才知道错过便是错过,如何也不能挽回。
今时今日,纵是那公子琰站在她面前,她亦不知如何面对。
真个是,相见争如不见。
这世间,还是没心没肺的人好,无牵无挂,无想无念。
话说违命虽像屁股长草,一刻也闲不下来,整日里满皇宫溜达,见人就撩拨,但每每入夜,他也总会乖乖回窝,去跟他娘亲请个安,而后老实回房。
可是这一天,已经到了后半夜,安宁伸直了脖子往外看,也不见违命踪影。
她心中焦急,抬脚便往苑外走,到了门口,却被侍卫层层拦住,再难行近。
领头的说,他们本无意冒犯安宁,不过奉皇命行事,还请安宁海涵。
她闻言冷笑,刚想开口,却听另一人小声说道:“别跟这女人说话,她有妖法,专门蛊惑人心。”
安宁一门心思记挂着违命,哪有精力与这些人纠缠,飘忽想要硬闯,谁知面前来了一个宫人,躬身上前,脚步急促,见了她便道:“姑娘,不得了了。”
她一眼认出这是中容贴身之人,关心则乱,皱眉问道:“可是违命出事了?”
“公子公子被主子收了起来,说待到明日晌午,便要国法伺候,以示国人。”那宫人答道,“主子让我来告诉姑娘一声,公子今夜是回不来了,还请姑娘早些歇息。”
“他敢!”
“姑娘息怒。”
“带我去见他。”
“这主子吩咐过,晌午之前,谁也不能再见公子。”
“我是要见你家主子。”安宁冷然回道。
“姑娘请随我来。”
众侍卫见状,皆不敢阻拦,目送二人离去。
那宫人步履极快,安宁连跑带飘,好容易跟在他身后三尺左右,见了中容,已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彼时,瞻部内忧外患不断,连年受战乱纷扰,国君的寝宫,居然设起了夜宴,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而为首那人,似已酩酊大醉,左拥右抱,声声劝在座群臣杯莫停,看上去俨然就是个昏君。
听闻当今巢皇励精图治,日日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人人皆如此传言,安宁便怀疑是自己走错了地方,活见了鬼。
那人已于不惑,鬓发斑白,再没有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却仍是比日月星辰更耀眼。
他似耽于酒色,没空搭理安宁,只稍稍瞥了她一眼,信口说道:“哟,孤这寝宫,今夜竟来了稀客。”
话未听完,安宁就觉出自己被人戏弄,转身要走。
“孤大宴群臣,这玉液琼浆,你不赏脸尝一口?”
中容再次开口,乐声乍停,舞者退避。
安宁立于群臣之中,背对中容,缓缓而道:“无事设宴,劳民伤财。昏君佞臣,于亡国不远哉。”
“谁说孤无事设宴?”中容似心情大好,并未追究安宁言语唐突,接过左右递来的酒盏,仰头饮尽,醉醺醺道,“把违命给孤请出来。”
安宁听得“违命”二字,立马转身,只见几人簇拥着那孩子,自幕后有条不紊地走来。
违命身着一袭暗红,目色虔诚,行止大方,一举一动皆如受人精心点拨,俨然有脱胎换骨之状。
安宁暗暗惊呼:小子你还有这般出息。
违命走到中容身侧,恭顺行礼,谦卑言道:“父皇。”
中容看也不看,只朗声唤道:“宣。”
违命不紧不慢,双膝及地,群臣见状,亦俯身跪拜,垂首听宣。
安宁杵在原地,想来这满朝文武皆向自己行礼,虽说确有不妥,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她顾虑着违命,实在不知那中容在搞什么花样。
只见方才领安宁来此地那宫人捧着一卷诏书,一字一句地宣读。
久久不听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宫人语毕半晌,安宁才恍然明白——原来公子违命,此刻已是太子违命了。
安宁到此为止的人生,有大半时间都荒废在宫里,大事小事见怪不怪,却头一次见人夜半宣召,赐封太子。
荒唐,这简直是太荒唐了。
明明该当举国欢庆之际,她却冷冷面斥君王道:“你到底想怎样?”
此言一出,群臣面面相觑,舞乐者大气不敢随便喘一口,违命更是一直低垂着头,将整张脸深深埋住。
中容许是觉得尴尬,朗笑反问道:“诏书说得那么明白,你还有什么不懂?”
“那我恳请巢皇,放我母子一条生路。”
安宁声色婉转,翩然而立,不卑不亢之姿,仪态万方,倾国倾城。
众人缄默,万籁俱寂。
良久,只听“叮叮叮”几声,一金樽飞至安宁面前,陡然折转方向,直直坠地,在她脚边打了几个滚,最终也没能重新立起。
中容怒火中烧,却终究不忍将那盏金樽砸在这女子身上。
他凛然问道:“你是不是生怕孤将违命怎么着了?”
“是。”
“如果孤不拿违命做借口,你是不是到死也不会来找孤?”
“是。”
第一百六十九章 俱芦说客()
众目睽睽之下,这苍白的拷问,让中容狼狈得无处遁形。安宁这才知道,他是真的醉了,才会如此失了体面,失了傲气,失了尊严。
多么直白的单相思,**裸地呈于大庭广众之下,任人耻笑。
中容说:“可是你别忘了,违命是你儿子,也是孤的儿子。”
安宁与之四目相对,一言不发。
中容也觉得自己可笑,将案上物件全然拂落,起身指着安宁就道:“孤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讨好违命,讨好你!”
“还请巢皇收回圣恩,还违命一个自由。”
“你求孤?”
他踉跄走至一张案几前,举起别人的酒壶就喝,蹒跚醉态,安宁嫌恶侧目。
她张口,笃定答道:“是。”
“凭什么?”
“放了违命,我任凭处置。”
“你说的?”
安宁闭目,缓缓答道:“圣驾之前,不敢信口雌黄。”
“好,好。”他击掌而鸣,盛怒问道,“来人,把这女人的心给孤挖出来,孤倒要看看,里面究竟是不是石头做的。”
侍卫上前,轻而易举便制住安宁,而她只是顺势跪地,既不反抗,也不辩驳。
中容渐渐趋近安宁,面色愈发阴沉,显得极为危险。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扑通扑通几声,一童声朗朗而道:“儿臣领旨,叩谢父皇圣恩。”
违命不断叩首,动作幅度之大,令中容与安宁皆抬眼望去,满目潸然。
国有储君,当大赦天下。
中容见状,不再为难安宁,只命侍卫将她送回东苑。至于掏心一事,他不再提,众臣更是权当没这么回事儿,酒后戏言,就此作罢。
为了显示自己恩威并施,中容命安宁闭门思过,三个月内,足不得出户。
安宁自然是冷着一张脸,摆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违命却忙不迭的叩首谢恩,深感这太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
天下从来都多的是争权夺势之人,这下冷不防出了个赶鸭子上架的太子,倒算是九州一大稀奇,喜闻乐见。
违命有多不情愿坐这太子之位,世人只需看看瞻部换太傅的速度就知道了。
中容见儿子屡教不改,沉声问道:“小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愿为飞鸟,翔翅九天。”
“翅膀呢?”
“愿为游侠,浪迹江湖。”
“小子,找打是不是?”
“父皇,儿臣说笑。”违命陡然变出一脸严肃,义正言辞道,“今日还有功课,儿臣这便去温习。”
说罢,他像模像样地退了几步,直到出了中容视线,这才脱缰一般,拔腿就跑。
违命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好容易碰见半半,一头栽进她怀里,抓着机会就是一通连搂带摸,抱头痛哭道:“好姐姐,弟弟心里苦哟。”
“你这是又折腾谁了?”违命的脾性,宫里人有目共睹,半半自然也不例外。
“呜呼哀哉,弟弟我就是个被折腾的命。”
“哟哟哟,谁敢折腾你这小鬼?”
“还不是那帮老朽,整日之乎者也,摇头晃脑的,牙都快掉光了,父皇竟让我向这些人求学问。殊不知,这学问里焉有珠玉,焉有美人,求来何用?”
半半咋舌,惊诧于违命的眼光之刁钻,想来他小小年纪便满脑子美人珠玉的,过些年可还了得。
违命伏在半半耳边,悄声说道:“好姐姐有所不知,这太子之位于我,远比鸡肋还不如。”
“小子,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这位子呢,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姐姐,此言谬矣。”违命振振有词道,“你弟弟我呵,那可是当世之豪杰,敢作敢当,义薄云天,孝悌为先,为救娘亲忍辱负重。我之气概,世人鲜有。怎么样,姐姐听我一言,可对我动心?”
半半看着违命,半晌不语。
违命童音未泯,偷来一身风流,得意说道:“果然是被本公子给迷住了。”
“我只是在想,父皇那么正经一个人,是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小子来的。”
说罢,她塞给违命一柄折扇,匆匆离去,再懒得见他假大倒苦水为由,行调戏妇孺之事。
违命呼啦一声甩开折扇,扇了两下,顿觉自己风流倜傥,活色生香,再呼啦一声合上折扇,又觉自己玉树临风,世间罕有。
路人见状,皆不住摇头,纷纷叹曰:“公子违命,真妖孽也。”
其实自祝渊去后,半半已极少进宫。
司幽门辗转北迁,耗费了几年光景,终于在看似只有江湖与流民的俱芦站稳了脚,如今成了气候。
公子琰的野心有多大,如此略见一斑。
半半在娘家与夫家之间选择了后者,江湖气越来越重,自然也就与这皇宫越行越远,彼此格格不入,逐日生疏。
中容念长女难得回宫一趟,欣喜之下,几乎以国宾之礼款待。
半半见中容鬓发斑白,形容间偶有老态,一筹莫展之貌,哪还是她那个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