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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灵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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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三途阵,还叫什么三途阵?

    虽然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正经的名字来。

    但她知道,这其中,定有隐情。

    而且她也心知肚明,这隐情,知生皇不会说,长生就更不会说。

    原来他们对所有发生的一切,早已彼此通气,用一套统一的言论,昭告天下。

    他见她又想走,继续说道:“机缘巧合,你没有远嫁瞻部,也不算是坏事。孤只希望你这辈子,不要过得太过辛苦。”

    对他们而言,诸国混战,后宫纷争,尔虞我诈,权力交迭,从来都是些艰难的事情。

    言下之意,他觉得长生这个女婿,也算满意。

    安宁心领神会,又走过去,将他稳稳搀扶。

    一轮明月,高挂晴空,一场秋思,无处安放。

    又过几日,安宁闲来无事,在知生皇家的后花园里游荡,身边还跟着个举止得体的男子。

    那人躲在宽大的锦裘里,衣袂随风晃悠,将他偏瘦的身材,若隐若现地展示出来,无端添了几分风雅。

    他眼神忧郁,嘴角那抹恰到好处的似笑非笑,一路跟着二人的脚步,毫无差池。

    她与他并不熟识,但听他们说,他二人应该熟识。

    她想来想去,身侧跟一个人也是跟,跟一群人也是跟,跟随这件事,真是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

    所以,她也未曾理会,未曾回绝,任他像现在这般,白天晚上地跟着。

    在这一点上,她跟玉采,从来都是天人合一地,有默契。

    她闲得发慌,心思又不定,正好缺人消遣。

    她随口问道:“你也整天没事做吗?”

    据她所知,他是个将军,将军是要上战场打仗的。现在既非农时,又非霜冻,他好端端地,不去打仗,整日与自己凑个什么热闹。

    “有事情做啊。”他说话的样子,满脸无辜。

    “那你怎么不去?”

    “搞定你,就是我最大的事情。”

    他说的是实话。

    他没有良好的出身门第,单靠自身发愤图强,他撑死也就如现在这般。所以,安宁对他来说,无疑是平步青云的阶梯。

    她是知生皇最得宠的孩子,这一点,就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他要依靠她,飞黄腾达。

    安宁笑了。她突然有些欣赏,眼前这个附庸风雅的男子。因为他终于,说了句实话,大实话。

    她喜欢和说实话的人打交道,这样不用绕弯。

    她问:“你今年多大?”

    “五十五岁,到正月满五十六。”

    “你看起来,可比这岁数要大些。”

    “从小苦吃的多些,老一点也正常。”

    他又说了句实话。他生于贱民之家,从小历经风吹日晒,自然和安宁见过的王孙贵族没得比。

    “牛贺人百岁前不生孩子,这辈子就没机会生孩子了,你爹娘不催着你成亲?”

    与之相反,胜神人一般在二百岁后,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孕育后代。

    “我还没遇到喜欢的人,他们催也没用。”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公主这样的。”

    “假话。”

    他见安宁冷笑,知趣纠正道:“漂亮,胸大,温顺听话的。”

    “还有呢。”安宁想,这应是男人选妻的普遍标准,做不得数。

    “最好还要风骚些。”

    “这种女人,窑子里多得是啊。”

    长生听着“窑子”二字从她嘴里吐出,不禁皱了皱眉道:“那些都是假意奉承,当不得真。”

    “你娶一个回家试试,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他见安宁再次口出狂言,决定不再聊自己的话题。他转而问道:“公主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有钱的。”

    “那我正好是。”他似笑非笑,模样也算好看。

    她闻言,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浅浅笑道:“不,你还不够有钱。”

    她很少这般笑,真心实意,发自肺腑。原来她这般笑起来,也是甜甜的,让人看着,心里都觉得温暖。

    他望着她的笑颜,突然有种觉悟。他觉得,自己可能有必要,重新整理整理,对理想女人的标准。

    他问道:“要多有钱,才算有钱?”

    “九州首富,如此足矣。”她答得云淡风轻,理所当然。

    “那我正好是。”

    “噗”

    她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本来不想笑他的短浅,她觉得这样嘲讽人,到底不好。但她见长生这般笃定,实在忍不住。因为他这完全是——目光短浅,一叶障目。

    她知道自己不该笑,于是捂着嘴,努力控制情绪,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是她做不到。

    她还是止不住地笑,因为眼前这人,他竟然自称九州首富,他实在是,太过不知天高地厚。

    然而,她做不到的事,有人能帮她做到。

    这世间,偏偏就有这么一种人——他只需一个举动,便能让这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瞬间僵住。

    这个人,就站在她面前,这个人,就是长生。

    他轻轻摊开一只手掌,将掌心朝上,安宁笑声,戛然而止。

    她死死盯着他的手心,上面赫然摆着一块黑色小圆盘,非石,非铁,非金,非玉,圆盘上刻着几个古字,难以辨认。

    即使不去掂量,她也决然不会认错——那是司幽门门主的令牌,她曾经,常常从那人袖中掏出,向上抛着玩。

第六十八章 故人旧物() 
长生见她这般,像受了极大的委屈,撇着嘴嘟囔道:“都说了我是,你还不信。”

    “这东西,你是怎么弄来的?”她双眼空洞,缓缓问道。

    “捡的。”

    “在哪儿捡的?”

    “周饶。”他不紧不慢地讲述着,“在你重伤昏迷的这些日子里,我正巧去了一趟那里,又正巧在路上,将它捡到。”

    “街上那么多人,偏就被你捡到?”

    “时来运转,挡也挡不住。”他点了点头,一脸淡然。

    “他人呢?”

    “不知公主说的是谁?”

    “这东西的主人。”

    “我可不就站在你眼前嘛。”他手握门主信物,就真将自己当成了司幽门的主子。角色转换速度之快,令人佩服。

    安宁冷笑,转头就走。

    许是重伤初愈,她的脚步有些不稳,转身时险些跌倒。

    长生上前去扶,她却一把甩开。

    他面上装出一副焦急模样,嘴上却仍是不疾不徐道:“你伤还没好,这着急忙慌的,到底是要去哪儿?”

    “周饶。”说话时,她并未停下脚步。

    她走得极快,步履带风。那样行色匆匆的举止,完全不符合一个牛贺贵族的形象。

    安宁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她一旦决定的事,任谁阻拦也没有用。比如玉采曾多次劝阻她,不要回牛贺报仇,她全然不理会。

    所以此刻,虽然她重伤初愈,虽然她连路都还走不稳,但是她既然决定了,那么,这一趟周饶,她是势在必行。

    然而这世间,偏偏还有那么一个人,总能轻而易举地,改变她的初衷。

    他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就算去了也没用,因为你,根本找不到他。”

    她闻言顿住。

    因为刚才走得太快,此时身子又太弱,她缓冲不当,一个没站稳,就往地上栽去。

    还好,她身边这略略偏瘦的男子,环过一只手臂,堪堪将她扶住。

    他说:“为公主效劳,原是我的分内之事。我捡到这令牌,就想着要物归原主,但是”

    他说着说着,便开始抚矜长叹,泣不成声,那模样,说是如丧考妣,也不为过。

    她知道,他不肯再说下文。

    她知道,商人在牛贺贵族眼中,身份低微,不值一提。

    但是她也知道,什么事情,只要做到了极致,那便会不一样。

    所以她知道,玉采就是这么个不一样的存在——他虽为商贾,但他太过有钱。他的身份,因万千珠玉而粉饰得体。

    所以她知道,他如果有些闪失,那消息一定长了翅膀,顷刻传遍大江南北。

    她再次甩脱长生,风一样地,飘到一排宫女面前。

    她神色凛然,生生将面前几人冻住,再难向旁挪动,哪怕一步。

    她看着为首的宫女,冷冷问道:“司幽门玉采,你可认识?”

    “回公主,女婢有所耳闻。”她躬身行礼,身后那几人跟着躬身,一排人,竟是连头也不敢抬。

    “他如今,身在何处?”

    “应是在周饶。”那宫女举止卑微,口上却对答如流。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清楚再说。”安宁声音不大,那宫女闻言,却觉得喘不过气来,将头压得更低。

    “在在”她支支吾吾了片刻,竟开始颤抖。

    她将身子越压越低,最后干脆跪倒在地。

    身后一串人,有样学样,跟着跪倒。在众膝着地那一瞬,排在最后的宫女,突然说了句:“他于一个月前暴毙,此刻怕是早就投胎转世去了。”

    她怕安宁没听懂,还补了句:“此事九州只怕无人不知。”

    此言一出,万籁俱寂。

    安宁立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她张了张口,发现喉咙干涩,双唇颤抖,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然而,她还能端端站立,笔挺笔挺。

    身边有人轻声唤她:“安宁安宁”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然而,她什么也听不见。

    她头晕目眩,眼前的人与物,忽地辨认不清。

    然而,就算这样,她竟还有本事,笔直地站着,纹丝不动。

    她像一片枯叶,明明已经死透,却仍牢牢拽着枝干,不忍飘去。风那样大,她却拽得那样紧。

    长久的目眩,令她胃里翻搅。

    她一个没忍住,终于俯下身去,一大口,将早晨吃过的稀粥烂饭,尽数吐出。

    尽管这样,她还是觉得恶心。

    她弯着腰,继续作呕,直到吐出透明的胃液,黄色的胆汁,直到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吐出来。

    她说:“长生,我饿了。”

    “我们去吃饭。”他出于同情地,抱住了她。因为她脚下绵软,再也不适合行进。

    她说:“你放开,我自己走。”

    她的言语轻柔,就像是普通的交流。她的眼神空洞,看不出一丝悲伤。

    她两腿发软,不知步子是怎么迈的。但她竟然也,一步一步地,回到了房中。

    她第一次发现,牛贺的皇宫竟这般大,从花园走到寝宫,她险些耗费了全身气力。

    于是,还不到晌午,两人便开始用餐。

    这绝对不符合牛贺权贵的习性,所以长生连筷子都没有动。

    他只看着安宁,号称陪着她吃。

    她说:“这样太过无趣,再去添副碗筷吧。”

    于是,从这日起,他二人吃饭,桌上永远是三副碗筷。

    她一口一口,吃得很是仔细。

    她吃相文雅,令人赏心悦目。

    她不吃菜,只吃肉。

    长生在一旁看着,原本觉得她秀色可餐,但他终于忍不住,还是皱了皱眉——她虽吃相文雅,却食量太大。

    这哪里像是牛贺权贵,简直就是莽夫。

    牛贺的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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