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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说来说去,她也脱不了干系。
她喜笑颜开道:“其他人呢,怎么没见一起来?”
“就老夫一人。”
“腾叔呢?”
“回去打仗了。”
她觉得此言不虚,点了点头。
在她看来,子车腾的确不适合呆在司幽门。他这种人,似乎天生就属于战乱。
“长老二呢?”她笑嘻嘻地问道。
他见她花枝招展,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特意避开目光,轻描淡写道:“走了。”
“死了?”她瞪大双眼,将信将疑。
“走了。”
“哦,去哪儿啦?”
“他也没说,”景虔一边试探着她的情绪,一边慢悠悠地说着,“他只说,要去寻什么起死回生之法。”
她闻言,心中咯噔一下。
恍惚了好一会儿,她又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倒霉,保持微笑,讪讪问道:“可是谁过世了?”
他目光悲切,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她的笑,慢慢在脸上收缩,凝结,僵硬,比哭还难看。
她见他不说话,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双唇颤抖,却还是很慢很慢地问道:“你家宗主呢?”
景虔不答,也不咳嗽。
他的咳嗽都是假的,他的病都是装的。
只有他不咳嗽的时候,才是真的。
他深深看着安宁,眼中是说不尽的沉痛、叹息,与可怜。
她听到自己声音在耳边残喘:“他不在了?”
没有回答。
“骗子。”
她冷冷说道,撇下景虔,转身就往宫里跑。
她的步履轻盈,寻常人断然追不上。
景虔望着那迅速远去,越来越小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安宁觉得头重脚轻,飘飘忽忽地就往建业寝宫闯,全然不顾宫人在背后阻止:“知生皇正在与右司马议事,不便见人。”
她在案几前刹脚,来来回回偏了好几次,才险险站定。
建业与长生两人,一小一大,两副浓重的黑眼圈,兴许是熬夜所致。
他二人闻声,恍恍惚惚地转头,茫茫然然地望着安宁,均是一脸困惑。
她依据二人身形,艰难分辨出长生,拉着他就往外走。
她耳中轰隆隆一片嘈杂,自然听不到建业在背后喃喃低语:“这右司马,怎么还不来提亲?”
长生见她脸色不好,打趣哄她道:“男女授受不亲,是为非礼。光天化日之下,公主玷污了臣下,可要对臣下负责哦。”
她只当没听见,拉着他拼命往内室走。
他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却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进了内室,她吩咐宫人全去远处候着,这才风驰电掣般地摔上门,将他逼至角落,一脸死寂地盯着他。
宫人见状,一脸了然,知趣躲远,却将耳朵努力伸长——有多长,伸多长;有多远,听多远。
当然,还少不了窃窃私语,评头论足,添油加醋,捏造剧情。
她模样好看,肃然时,也是带着别样的魅惑。明晃晃的艳阳之下,他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怦然心动。
她凑近长生,死死盯着他,吐息在他鼻翼,一字一字地、认真问道:“长略在哪儿?”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他远在周饶,与我已多年未见。”他晃了晃神,心不在焉地敷衍着。
“假话。”
“句句发自肺腑。”
“你俩前年秋天才见过面。”她眼神分明,哪有一丝迷惘。
长生闻言,陡觉毛骨悚然。
一直以来,安宁都表现得不问政务,不知时事。他也顺理成章地以为,这女子天性单纯,心里除了吃喝玩乐,就只有玉采与草芥。
如今想想,她心里明镜似的,还真是装得一手好糊涂。
更可怕的是,她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他根本不知,她究竟知道多少事,对他说的,又有几句是实话。
他用从未有过的眼神,仔细审度着眼前的女子,心里是诧异,惊惧,佩服,还有一些些生气。
他说:“你既然知道他来过,那也一定知道他走了。”
安宁不说话。
她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从头到脚都显得冷冽。
但即便是冷冽,这么近距离地靠着,男人的身体还是代表他的神思,游离了。
他被迫呆在角落里,面对这本是难得一遇的美事,手脚却也不敢乱动,心中因此,十分不爽快。
第八十一章 死命鸳鸯()
他伸手推了推安宁,示意她注意分寸。
她见状,非但没有自觉,反而贴得更近。
她有意无意地,用小臂撞击着他起了变化的地方,冷然笑道:“你这个人,从头到脚,都虚伪得厉害。”
“彼此彼此。”他见闪躲无用,竟开始享受起来。
“长生,你看我怎么样?”
“妖颜惑众,私以为最好收作己用,为民除害。”
“那你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谁?”他一脸无辜,不知她所云为何物。
她知道,长生绝不会做亏本买卖。若要他开口说些有用的,自己必然要付出代价。
她眯着一双桃花眼,仰头亲吻他。
玉采曾说,接吻不闭眼,显然没诚意。
这个道理,长生也懂。
他一手在后扶着她的脖颈,一手在前遮住她的双眼,嘴上还不忘与她回应。
他的双唇凉薄,铁定也不是真心诚意。
然而,送上门的好事,没有理由拒绝。
他吻着她,口中含混不清道:“你若接受不了,姑且将我当成是他。”
那双眼睛藏在他掌下,努力睁大,却不可视物。
她愣愣睁着眼,双目潸然。
行到中途,她突然将他一把推开,茫然说道:“索然无味。”
他错愕,瞬间又抱住她,像野兽般残忍。
“你对玉采那一套,别用到我身上来。”只听他低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愤怒,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他真正认真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全然不是对手。
她默念灵咒,藤条绕着两人周身,从脚踝到腰间,再到脖子,一圈圈生长,越缠越紧。
二人紧密贴合,谁都透不过气来。
“你做什么?”他愤然问道。
她似癫似疯,连哭带笑,狠狠说道:“与你做一对死鸳鸯。”
强光铺面而来,带着金属的摩擦声,藤条应声而断。
无本之木,了去无踪。
她受了他一击,像堆烂泥般,瘫倒在他怀里。
她努力挣脱,他却紧紧抱住她,比那藤条还要纠缠。
他捧起她的脸庞,用从未有过的柔情,轻声告诉她:“我喜欢你,但我不像他们。你不喜欢的,我不会勉强,你主动送来的,我不会拒绝。”
他的眼神忧郁,却不像是在伪装。
他分明将她击败,却好似受了更重的伤。
“可你终究,不是他。”也代替不了他,她将剩下半句话,咽在心里。
“也许在你心里,我什么都不如他,但有一点,他一定比不过我。安宁,我活着,他却死了。”
“他没有!”她不知哪儿来的力道,突然挣脱他的怀抱,声嘶力竭地喊道,“他没有!他没有!他没有”
她从未这般大声嘶吼过——至少他没见过。
她的嗓音已经沙哑,往日的婉转荡然无存。
她泪如泉涌,顺着脸颊、脖颈,一路向下,逐渐将前襟浸湿。
他将她按在怀里,轻轻揉乱她的长发,叹着气道:“你这样,我反倒放心了。”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他没有死。”
他的前胸也被浸湿。
透过那冰凉的泪水,他觉得一颗心来回翻搅着,扭转着,像刀割一般,痛得厉害。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又愿做谁的替身?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绪开始随着她起伏。
他喜欢听她说笑,喜欢与她吃饭,喜欢陪她看戏,喜欢看她舞剑。
他觉得她什么都好,只不喜欢她一样——他讨厌看着她,满眼满心都是玉采的模样。他觉得她那样子,蠢得不能再蠢。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她,调侃她,安慰她,只希望能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他知道她心有挂碍,只等她慢慢放下,自己走近。
若想医情伤,他以为时间是最好的良方,陪伴是最好的药引。
他看着她一日日浑浑噩噩,茫然无措,偏还要装得没事人一样,犹豫再三,始终没有揭穿她的伪装。
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给你一个真正的家,我们会生许多孩子,我们的孩子还会有孩子,我们的孩子的孩子”
“他还没死,我不能变节。”
“那我便等,等到有一天你觉得,他真的已经不在了。”他的语气平静,听上去深情又悲哀。
“不会有那么一天。”
一语成谶。
长生直到死了,都没等来那么一天。
后来,牛贺大军凯旋,他的棺材列在首位,随军而回。
她站在宫门口,满目素缟。
她接过他副将递来的信,看也未看,当场烧掉。
那是他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
副将问她:“为何不看?”
她淡淡答曰:“如此不仁不信之人,他的东西,有何可看?”
副将又问:“何谓不仁?”
“弃我于不顾,是为不仁。”
副将再问:“何谓不信?”
“说好要等,自己却先走了,是为不信。”
他的葬礼,她连出席都懒得。
他入葬时,她却突然出现,将遗体截下,执意送回长老头家中。
副将见她,恭敬说道:“右司马有句话,托我问公主。”
“你说。”
“如果一开始见面,他不是说看上了公主的身份,公主会不会任他靠近?”
“不会。”她笃定答道。
她讨厌别人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靠近,这也是为什么,她自始至终都不能接受中容。
“右司马说,他也料定如此。”
“哦。”
“右司马还说,他是聪明人,断然不会做这种蠢事。”
副将说罢,将一卷竹简递与安宁。
安宁读罢,如梦初醒,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不知受了谁人启发,她抽出腰间万仞,将那竹简上的字,一笔笔划掉,口中叹道:“奈何只有一颗心,终归还是要负人。”
秋风萧瑟,丝丝凉薄。
此为后话。
自此之后,长生仍是痴迷于变法,日日与建业、孔仓二人厮混在一起,没个了结。
突然有一天,他拨冗相见,请安宁看戏。
她一脸坏笑,不解问道:“和好啦?”
“什么?”他明知故问。
“鹤林姑娘原谅你了?”
“这有些难度。”
“那不去。”
“为什么?”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况我问心无愧,才懒得惹人厌烦。”
一个人看戏可以,两个人在一起,就成了被看戏。
他闻言,神色黯然,顷刻又恢复如常,讪讪说道:“那我请你喝酒。”
“我不喝酒。”
“我喝,你看。”
“今儿个什么日子,右司马日理万机,怎会有这番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