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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灵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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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看那被治得服服帖帖的表叔,安宁瞬间领悟到了,什么是后生可畏。

    在她深思忽远忽近地飘移之间,这一套流程化地庆典,就这么**隆重、不咸不淡地挨到了晚上。

    月色柔和,庆典也跟着活泼起来。

    晚上嘛,说白了就是演演节目,喝喝酒,聊聊家常,打打机锋。

    公子琰作为胜神的使臣,自然受到贵宾级的待遇。他的坐位,刚好在建业左手边第一个,十分醒目。

    安宁在不远处与他对面而坐。

    她粗略一算,这男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头到脚,换了不下五套礼服。

    “有必要这么浮夸吗?”她隔着空气,与他对起了口型。

    公子琰本在与建业畅谈,说话时,仿佛感受到了热情的目光,微笑着问了句:“安宁呢?”

    建业是个老实人,听了这话,十分厚到地伸手就指。

    于是,一道目光射过去,两道目光送回来。

    安宁只当公子琰眼神不好,隔了好几个人,不一定那么快就找到自己。不想建业用手指引着,她见二人双双盯着自己,顿时觉得头大。

    她心中好奇道:这二人,何时变得这般熟络了?

    她尚未从这有说有笑的双人关系中解脱出来,又有一人惊艳而来,直直撞入众人眼帘。

    只见一少女轻移莲步,婀娜曼妙,着一袭彩群,缥缈清雅,亦真亦幻。

    少女略略低眉,面上妆容精致,端丽又不失活泼。

    “臣女胜神沈灵均,愿为陛下献舞一支,祝陛下与臣女皇姐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她侧身行礼,声音如银铃般清脆。

    灵均仗着姣好的容颜,玲珑的身段,和高贵的身份,即使这般无端闯入,众人也不觉得造次。

    建业本想悄悄问一句公子琰,此乃何人,侧头一看,那人已端起酒盏,与安宁眉来眼去起来。

    建业自觉多余,打着哈哈,客套一番,请灵均随便跳,想咋跳咋跳,爱咋跳咋跳。

    于是,灵均真就不客气,顺着建业的路子,要起帮手来。

    “臣女跳的这支舞,名唤偕老,万事俱备,只欠一琴师。”

    安宁闻言,望着装作没事人一样,只顾着低头喝酒的公子琰,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丫头,秀恩爱秀到国宴上来了,还真是打算教坏小孩子。

    她转头看着老实巴交建业,又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果然,建业耿直接话道:“我牛贺别的不敢说,技艺好的琴师,还是有那么一两个。”

    一个十岁上下的孩子,声都还没来得及变,就先继承了大统。尽管他努力装得老成,这一开口,还是立马就暴露了年龄。

    “陛下有所不知,臣女的未婚夫婿,对音律也是颇为精通。”

    说起未婚夫婿,灵均的脸上不禁洋溢出得意的神采,她这显然是,有备而来。

    “哦?不知沈姑娘的未婚夫婿是何人,可在这厅中,可否告知于孤?”建业一面装出一副不知所云为何物的样子,一面有意无意地用余光瞟着安宁。

    这孩子,几时变成了这德性。安宁见状,连声感慨:这年头,想要找个纯正的人,还真是比登天还难。

    然而转念,她便想得通透。

    她的父皇,那个不可一世的风雅男人,会在弥留之际,思路清晰地将牛贺大业交到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手上,这绝对不是偶然,也绝不仅仅因为建业老实敦厚。

    只见灵均微微侧身,看着公子琰道:“此人便是臣女的未婚夫婿。”

    说罢,她又转头,挑衅一样地看了一眼安宁,摆明了宣告主权。她本以为安宁会有什么波澜,没想到这女人的定力和修养都是出奇得好。

    安宁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喜笑颜开地望着公子琰,根本就没把灵均放在眼里。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无视。

    灵均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她辛辛苦苦设了局,想给情敌当头一棒,谁料人家全然没有在意,这不无异于挨了一记闷棍嘛。

    公子琰也是装聋作哑,与安宁眉目传情,深情对望。

    建业无奈之下,小小年纪便干起了和稀泥的活计。

    他拍了拍后脑勺,做恍然大悟状,给几人打着圆场:“公子琰精音律,擅字画,九州人尽皆知。瞧孤这记性,怎么把这茬子事给忘了。”

    公子琰闻言,不再推脱,命人搬了琴来,真的与灵均应和起来。

    灵均是大家闺秀,人长得好看,舞技也不俗。公子琰的琴艺,更不是浪得虚名。

    二人一弹一跳,刚起了个头,就有人在一旁连声称赞:“当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

    偕老这曲子很难,考验得是弹琴之人。

    安宁曾在盈民楼弹唱此曲,当时自命不凡,自认世间没有对手。此前虽有传言,公子琰精于此道,她只想着,再好能好到哪儿去,并未当真。

第九十九章 贺舞偕老() 
如今看来,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看来这惯于享乐的浪荡子,果真没有白活一百来年。

    旁人需心无旁骛地弹奏,安宁却举重若轻,整曲之间,只需稍稍在意几个很难拿捏的细节。

    公子琰呢,他手上拨弦,嘴上与建业谈笑,看似心不在焉,偏偏还能将安宁习惯出错的那几个音准确弹奏,着重指出。

    安宁本来还在专心听曲赏舞,那人非要这般言传身教,顿时忍无可忍,怒目相对。

    眼刀杀将过去,却被那人四两拨千斤,化解于无形。

    公子琰似乎十分自觉,对于安宁的嗔怒,也是未卜先知。他面上含笑,眉眼温柔,好像在说:徒儿你看,师父这两下如何?

    于是,明明是建业大婚,灵均献舞,公子琰伴奏,好端端一台子戏,这会儿却成了——公子琰深情款款地望着安宁,灵均又气又急地望着安宁,建业若无其事地望着安宁。

    安宁笑对众人,咬着牙轻声问道:“我脸上妆花了?”

    “公主早上走得匆忙,并未上妆。”答话的,是她的贴身宫女沐芳。

    “那为何这些个阿猫阿狗,都无端盯着我看?”

    “还不是因为咱们公主好看。”沐芳从小呆在安宁身边,也学了一身的阴阳怪气,“不像有些人,就那两下子三脚猫功夫,也好意思在咱家主子面前献丑。”

    沐芳说的有些人,自然是那精心装扮、艳压群芳的舞姬。

    安宁刚要开口,只听旁边有人应和道:“在下也以为,沐芳姑娘此言甚是。”

    说话那人,略显瘦长的身子裹在一身宽大的礼袍里,眼神忧郁,面色诚恳,天生一副说不出的悲天悯人相。

    这不是长生,又是何人。

    他此刻不应远在边关驻守么?几时无声无息地回了白氏,连个水漂都没打响。

    安宁回头,见沐芳一脸诧异,更加确认,长生是偷渡回来的。

    随即拉他坐下,笑嘻嘻问道:“长大将军,怎地有空回来了?”

    长生没有推脱,大大方方落座,与她交头接耳道:“小娘子有所不知,我都回来好几天了。”

    “边关的饭菜不合口?”

    “日思夜想,也不见小娘子倩影,我辗转反侧,终于决定,将那皇命弃之不顾”

    “说真话。”她不等他说完,便将其打断。

    长生环顾四周,凑近她耳边,轻声说道:“是知生皇。他悄悄捎了封信,召我回来商讨变法事宜,打那些老家伙们个措手不及。”

    原来,建业当日在寝宫里来回踱步,并不全是因为他皇姐跟别人滚床单去了。他是在想主意,如何才能不为人知地,将他的右司马长生引渡回来。

    建业只是借着安宁的事由,装出一副八卦的样子,让众臣以为他真的会因此拖延长生,不召他回宫。

    变法触动牛贺权贵的既有利益,于国于民,却是再好不过。建业以为,他既不能明着和贵胄过不去,也不能因为他们的反对,就将变法搁置。

    如此情形之下,他便想出这么个法子,偷偷让长生回来,私下里与他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待到法令出台,那些老家伙们就是真想阻挠,也得思索合计一番,找出些名正言顺的由头来。

    这建业,还真的只是,看起来敦厚。

    “那你现在出现干嘛?”

    “自然是来看看我的小娘子。”

    自然是事情有了进展,不用再藏着掖着。好好一句话,到了长生嘴里,就平白无故地变了味道。

    安宁已习惯他这一套思路,也不问刨根问底,自觉将他的意思转换。

    沐芳可没安宁那道行。长生这话说得如此直白,她光是听着,都替她家主子脸红。

    在沐芳眼里,右司马出将入相,一心扑在事业上,也没心思沾花惹草,单这一点,就比那弹琴的白毛公子要靠谱得多。

    小丫头眼巴巴瞅着安宁,指望她开口说点什么。

    安宁还真就笑嘻嘻地问道:“既然事情办妥了,几时回去?”

    “回哪儿?”

    “你不是在外打仗的嘛。”

    “公子琰一走,子车腾也跟着撂挑子,胜神如今没什么大人物能与我军抗衡。”

    战事不紧,他却凑得更近。

    从建业那个角度看过去,长大将军的双唇都快贴到他皇姐的脸颊了。

    长生正侃侃而谈,忽然眼光一扫,瞥见安宁手上缠着的绸带,当即抓起那只带伤的手,仔细端详,顺便问了一句:“受伤了?”

    “走路不小心,划到了树枝。”

    长生不信,伸手就要解绸带,打算一探究竟。

    厅中人多,二人这般卿卿我我,多少欠妥当。安宁暗自较劲,想要收回手去。但那长生也是铁了心要瞧伤口,随便她怎么扭动,也未能挣脱。

    “快放开,我自己解下来给你看。”为了避免闹出更大的阵仗,安宁示弱,小声说道。

    等到他真的松了手,安宁闪电般缩回手去,瞬间反悔,拒不给他看伤口。

    长生见状,陡然回忆起这女子的斑斑劣迹,想到刚才居然听信了她的鬼话,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再想去看,安宁却两手一直捧着酒盏,不知在喝什么东西,就是不给他可趁之机。

    武斗不成,长生转而文斗。

    只见他调整成心痛不已状,循着公子琰的方向望去,口中问道:“是那个白毛干的?”

    长生没见过公子琰,公子琰却对其了如指掌。

    任他眼神再不好,隔着几个座位,也能看到安宁在与别人谈笑风生,举止亲昵。

    至于他将那偕老弹得如何,是否动情,为谁弹奏,错了几个音,又纠正了哪几处,她似乎都不再在意。

    有闻名九州的乐师助阵,灵均举袖拂罗衣,如燕起,似花飞,舞跳得正酣,琴声忽地戛然而止,毫无征兆。

    公子琰不愧是公子琰,即使他只是单纯又任性地中途停下,旁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反而暗自揣摩着:此处究竟有何玄机,是不是就该停顿。

    不过他这一停,可苦了那翩翩起舞的少女。她才将身子转了一半,手还举在半空,乐声此刻停下,究竟要让她如何是好。

    灵均恨恨地朝着公子琰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接着弹奏。

    公子琰却好像没看见一样,侧头深思,仿佛入定。

    “噗,她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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