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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灵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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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兵看着三人,气喘吁吁喊道:“温将军,子车将军请你回柴房一一叙,他此刻正四处派人捉找您。”

    于是,几人匆匆别过,分道扬镳。

    九十里外,牛贺败军听闻胜神换了主帅,此刻竟是储君亲征,连夜弃了军营,落荒而逃。

    太子琭好大喜功,看对方被自己的气势镇住,命大军一鼓作气,趁胜追击。

    一番鼓舞之后,子车腾杵在原地,铿锵进言道:“太子不可。兵法有云,穷寇莫追。”

    太子琭只当他是故意忤逆自己,当着众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当即不悦道:“子车将军以为,是兵法重要,还是我胜神的圣诏重要?”

    子车腾不答话,但他也不动弹。对于这种怎么回答都是错的问题,他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闭嘴。

    然而,他不发号施令,太子琭还真不知这仗该怎么打。

    太子琭又问道:“子车将军,你可是要抗旨不成?”

    “末将不能罔顾弟兄们的性命,贸然进击。”子车腾答得义正言辞,不卑不亢。

    抗旨一说,他避而不谈。

    他本就服众,军中上上下下见他这般,谁还理会太子琭的命令。

    然而那太子琭也不是吃素的。他虽不懂用兵之道,但对杀鸡儆猴这一招,他却用得炉火纯青。

    只见他一皱眉,厉声喝道:“来人,将此人给我关起来。”

    话音落地,分外尴尬。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敢动子车腾。

    子车腾倒是图省事儿,不待旁人动手,自己向柴房走去。

    他走得有多坦荡,太子琭的脸绿得就有多喜感。

    这样一来,空守了几日柴房的温雅,终于可以不用那么寂寞了。

    温雅问道:“将军可是碰巧路过?”

    子车腾朗声道:“碰的不是巧,是钉子。”

    言毕,两人各自了然,大笑不止。

    支走了子车腾,太子琭亲率胜神精兵,连夜追击牛贺败军。

    他跨坐于马背之上,顿觉金戈铁马,雄姿英发。他平日里战战兢兢,步步为营,此刻却忍不住在月色下勾起嘴角。

    因为他知道,此一战后,自己必当军功卓著,名垂千古——在他的英明决断之下,胜神大军必定重创牛贺人。

    他这一战,可能要比胞弟公子珙打了几十年的仗都要管用。

    事不在多,而在精,太子琭一直秉持着这样的态度。

    他此前从未上战场,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二百余年。

    他相信,没有子车腾,没有温雅,他一样能够收拾得了,这大好的残局。因为残局就是残局,不管敌将如何强悍,此刻那人也是身中剧毒,已然成了强弩之末。

    这一场胜仗是属于他太子琭的,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少几个分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公子琰走时,他甚至连一队兵马都没有配备给那人。

    还是那个十二三岁的书童,一脸恳切地央求他道:“公子身体不适,灵力低微,若是回程有什么不测,我陪在他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太子琭看着古往那伶俐乖巧地模样,许是良心发现,终于还是应允了。

    于是,公子琰与古往两人,相偎相依,结伴同行。

    公子琰似乎没有多少心思调戏他的小书童,他一路都赶得很急,生怕夜长梦多。

    古往拍着胸脯自负道:“有我在,你担心不是多余嘛啊!”

    轻松调笑的语气,偏偏尾音拔得很高。

    一溜火红的烟花,自他耳侧倏忽升空,来不及打个照面,就消失不见。

    公子琰侧目,身侧还哪有古往身影。连同他的马,都一并凭空消失了。

    他试着喊了一声:“猴子。”

    声音回荡在宽敞广阔的官道上,没有任何回应。

    他又喊道:“雍和。”

    仍是没有回响。

    紧接着,他觉得身后一片冰冷,似有水柱袭来。

    公子琰来不及躲避,任凭衣衫湿透,顷刻便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一十七章 贪爱取著() 
“吾儿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虚空中想起。

    紧接着,是一个孩童的声音:“老头,你可变乱喊。”

    明明奶声奶气,那孩童非要装得一本正经,好像谁没事占他便宜一般。

    苍老的声音揶揄道:“好好好,吾不乱喊便是,小公子。”

    公子琰闻言一愣,恍如梦醒。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看到一个龙首蛇身的怪物,俯首对着他。怪物看起来好像很虚弱,连直起身子都已经做不到。

    他低头环顾周身,发现自己又变成了孩童模样。

    公子琰觉得自己或许仍在做梦,梦中的自己,似乎回到了儿时,却又不完全是这个样子。

    因为那个龙首蛇身的怪物,那个叫做盘古的神,几时虚弱到了这副模样。

    他问盘古:“你没事吧?”

    刚一开口,他就被自己那充满奶味的童音镇住。还好安宁不在身边,否则,还不知会怎样笑话他这个不过三尺高的长辈。

    “心有挂碍,寸步难行。”他未等开口,盘古已然看穿。

    “阁下心无挂碍,不是也寸步难行?”

    公子琰一语道破天机——盘古如果不是气力不济,也不至于托梦召唤。

    “吾大限将至,如此而已。”说话之人,不怒不喜,不悲不乐。

    尽管这答案,他已隐约猜到,听闻那人亲口说出,还是忍不住叹道:“就连你,也逃不出生死轮回?”

    “贪爱取著,颠倒梦想,追逐不舍,则造幻业。吾儿切记,无论顺逆,不可迷失。”声音越来越远,那人的身影,也越变越淡。

    “你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事要问。”

    “那丫头的身世,自有人会告诉你。”

    “猴子呢?”

    “雍和果报已了,自当回归本位。”

    盘古既如此说,他也能稍稍安心了罢。

    那个陪了自己近二百年的人,终于也逃不过一场别离。

    他兀自笑道:“可惜,白白给猴子放了一百来年的血。”

    风摇翠竹,明月相随。浮云流水,形单影只。

    天地之间,多少远行客。

    当歌对酒,只是故去的相逢意气。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身处何方,公子琰只知道,自己是被一盆冰水浇醒的。

    这一回,不在汤谷,身边也没有那个龙首蛇身的怪物。

    他咽了咽口水,感受到滚动的喉结,断定自己应是真的醒了。他通体剧痛,牵扯着头也低不下来,只能用余光扫视。

    他眼神不好,却也能看到自己衣不蔽体,血肉模糊。他的周身有横竖交错的数百道伤口,伤口处红肿灼烫,应是鞭痕无疑。

    新伤旧痕,斑驳参差,想来他已被困了不少时日。

    他企图挪动,却发现四肢具被镣铐束缚,自己被迫坐于冰冷的地面之上。镣铐呈黄白色,不知为何种材质所铸,附在伤口处,极其沉重。镣铐下的肌肤,也因此而更加钝痛。镣铐的另一端,没入他身后的石墙,坚不可摧。

    其实他完全不用动,因为他既没有力气,也没有地方,可以用来挪动。

    然而,即便这般促狭的斗室之内,竟还有一人,蹙眉而立,趾高气昂。

    “我正好不想与你的小书童交手,他就凭空消失了,真是天助我也。”那人一开口,便自带着一股子的阴阳怪气。

    公子琰没有抬眼,只是听着这声音,就知道来人是公子珥。

    他忍着剧痛,徐徐说道:“四哥,好久不见。”

    他礼数周到,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唐突造次。

    他的声音阳刚,其中又略带一丝细腻,让人听之,不觉自醉。

    他的华发惹眼,此刻辅以精血装点,如红梅白雪,分外妖娆。

    他性质自然,非娇厉所得,即使身陷囹圄,也暖如三月春风。

    “要我说,老六你也真是硬骨头,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听你吭一声。”公子珥啧啧叹道,“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为什么就不能属于我。”

    “我在什么地方?”

    “你先猜猜看。”

    公子珥捧起那人的一缕白发,细细嗅之。他的表情陶醉,下一瞬却突然出手,将那人的长发连根拔起。

    他想达到某种效果,比如听到那人惊呼,听到那人痛哭,听到那人求饶。

    然而什么都没有。

    公子琰淡然闭目,仿佛被扯下的,不是他的头发。

    “嘶,不是应该很疼么,你怎么不叫?”说话时,公子珥又如法炮制了方才的动作。

    他想象着那种疼痛,皱眉连带着兴奋,身体竟然发生了些许变化。

    公子琰冷笑道:“四哥整出这么大动静,不怕惊动父皇吗?”

    “父皇?”公子珥阴沉笑道,“我的傻弟弟,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能活着回到日奂吧。”

    “四哥打算让我烂在哪里?”

    “如果是我个人呢,自然是先奸后杀,”公子珥将他的鬓发捋到耳后,不无欣赏地说道,“先杀后奸,也不是不可以。”

    公子琰闻言沉默。

    “我的好弟弟,你有如此美貌,为何偏偏要与为兄对着干?不如从了我吧。我若上位,封你为后。”

    公子琰仍然不说话,他和这人取向不尽相同,所以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果然,公子珥说完疯话,又开始言归正传道:“但是你现在在周饶呵,在人家巢皇的地头上,做哥哥的纵是有心,说了也不算。”

    在套话这种事情上,公子琰向来极具天赋。

    眼下,公子珥就算死命想要掉他胃口,兜着圈子不说,他也已经猜到了。

    此地正是瞻部大名鼎鼎的第一牢室——刑天狱。

    相传须弥山上曾有叛神刑天,不知犯了什么事,屡教不改,后与风灵东君不睦,大打出手。刑天败落,逃至九州人间,被东君画地为牢,关押于此。

    刑天狱之名,由此而来。

    瞻部刑天狱,牛贺三途阵,胜神贪狼洞,三者并称九州三大刑室。

    刑天狱不同于三途阵,它本身没有威力,只是身陷其中的人,完全无法动用任何灵力。

    所以,即便仙神在此,也只能认栽。

    从此种意义上来讲,刑天狱比三途阵更为可怖。

    刑天狱分三层,只有最里层关押犯人,里里外外由重兵把守。从古至今,从来没人能从这里活着逃出来。

    就连神将刑天,也未能打破这样的宿命。

    传闻中,公子琰身上的镣铐,就是由刑天的尸骨所铸。

    如果他推断的没错,一时半会儿,确实也没什么好法子能逃出去。他索性不再说话,养精蓄锐。

    身受长久的牢狱之灾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存体力。他想寻一口水喝,一口饭吃,但他知道,这样的诉求,在公子珥这里,一定不会得到满足。

    他只要开口,就等同于自取其辱。

    倘若可以的话,他连喘气都想直接省掉。

    但他沦为阶下之囚,多少有些身不由己。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他不想说话,公子珥却想听他说话。

    公子珥出言调戏道:“我的好弟弟,你倒是说句话呀。”

    沉默。

    “你讲话的声音那般好听,为什么不能与四哥多说上两句呢?”公子珥再次劝说,“你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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