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妁慈瞟了她一眼:“他们两厢情愿,你激动些什么?”
阿珠纠结道:“他们你情我愿是不关我事,但是他们凑堆是要害你,我能不着急吗?”
妁慈看着没什么,心里却还是有些别扭。一时想起见浚说“我喜欢你”的模样,一时又是他撒着娇,用喊“妈妈”的语气喊“妁慈”的模样,最后是梦中阿玉一张“呐喊”脸尖叫“这是犯罪”的情形。不觉打了个寒颤。
阿玉依旧无知又无辜,见妁慈看她,还眨了眨眼睛。
妁慈于是鼓足勇气一般道:“嗯,我会在他们动手之前逃出去找你们的。现在说正事吧。”
阿玉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却还是硬咽回去。
妁慈道:“前些日子赏了官,过了节就要上任,阿莉会跟着一起去。到时候我向皇上讨个恩典,赏她两个丫鬟,就是你们俩了。”
阿珠疑惑的问:“不是说跟着钱进去管庄子吗?”
妁慈道:“他是不是自己人还两说,我不放心。何况那庄园没记在我名下,到时候收回了,你们去哪里容身?阿莉知根知底,你们愿意跟着她也行,不愿意的话随时能走。我在钱庄里给你们俩存了些钱,你们把钱提了,自己置办处庄园,当个小地主,不也挺快活的?”
阿玉低头搅了搅手帕:娘娘你到时候真能脱身吗?”
妁慈听她这么问,便笑道:“我当然没问题。倒是你,真想明白了吗?”
阿玉脸上一红,道:“你前天说的我都仔细想过了。虽然还是觉得你太不近人情了不过你说的挺对的。鸡蛋不能都放一个篮子里,多个选择多条路,里应外合相互照应,这才是最佳配置。所以我决定跟阿珠一起出宫经营,争取成为你的坚强后盾和退路。”
妁慈听她绕口令似的说了一串,已经猜到肯定是阿珠也劝过她了——在把握阿玉的喜好方面,妁慈实在比不过阿珠也许不止是阿珠,她恐怕连阿平也比不过——阿平跟她说了两句话,就已经知道喊她“姐姐”最能讨好她了。
不过听阿玉的话,她像是还想当救世主,不知自己存的那些钱够不够她折腾的总之先把她诓出去,横竖有阿珠跟着。
“你想明白了就行。阿珠你呢?”
阿珠答道:“我巴不得这就飞出去,这鬼地方我早受够了。不过娘娘”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妁慈,“阿平跟见浚勾搭上,你真不在意?”
妁慈不解道:“我在意些什么?他们不本来就是一对儿吗?”
阿珠欲言又止,只说:“你真不在意就行,只是我看见浚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阿玉像是早就想到这茬儿了,赶紧插嘴道:“还不是一般的喜欢你没觉得他看你的时候眼神很不对劲儿吗?”
妁慈只觉得很无语,“是挺不对劲的”见浚虽然很擅长掩饰,但毕竟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至少在刚见面的时候,妁慈能明显感觉到,他看她的眼神里同时带着愤恨和冰冷后来倒是疑惑和茫然多了些,常常不自觉跟妁慈嬉闹撒娇了,结果一转头就懊恼不已,然后故意对她冷淡疏远些。
弄得妁慈很觉得自己是个后娘,而他是逐渐打开心扉的自闭反社会儿童。
阿玉当然没想到妁慈是这个意思,听她承认了,开心的继续说下去:“而且你在的时候,他眼睛里都没有别人。我跟阿珠也就算了,阿玲和阿平哪个不是大美女?他连看都没看过一眼。我看他简直恨不得世界上只有你们两个人。”
妁慈出来好一会儿了,眼看时候不早,便说:“那是因为见浚喜欢大些的女人,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再漂亮,对他也没有吸引力。他要真喜欢我,今天也不会跟阿平那什么。时间有限,你们有什么事赶紧说,我不能再待了。”
阿玉道:“你可别小看这件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阿珠见妁慈确实没放在心上,便拉了拉阿玉,阿玉倒是听她的话,赶紧住口。
。
她能看出来,阿平一直很想在见浚面前露脸,她只当没发现,不曾阻拦过。依旧任人唯才,把阿平提拔成贴身婢女。然而就如阿玉所说,就算伺候见浚更衣、用膳时阿平就站在妁慈身边,见浚也不曾多看她一眼。因此这些日子她又收敛光芒,老实起来。
但是命运之轮曲曲折折,最终还是绕回了既定的轨道——也许她跟见浚注定该有个浪漫惊艳的奇遇,而不是在妁慈眼皮底下遮遮掩掩的暗度陈仓——荷花池上见浚奏琴、寿王吹箫,伴她一人独舞,日后还不知要滋润多少文人墨客的幽思
妁慈在她面前停下,问:“怎么你来守夜?
阿平柔声道:“禀娘娘,小莺身体不适,奴婢替她来的。”
妁慈道:“明日活儿多,阿玲又病了,正要你多加操劳。若是休息不好,到时困乏之下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因小失大?赶紧回去歇着,让别人来替。”
阿平泫然欲泣,道:“奴婢”
妁慈一看她的表情,头痛不已,她对阿平并没有对阿玉那种耐心,赶紧道:“你别哭。想守夜以后有的是机会,今晚先回去好好睡一觉。”
阿平本来还只是眼中含泪,她一说完,眼泪就跟珠子似的滴下来。怔怔望了她一会儿,强忍着叩头道:“遵命。”
阿平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了,妁慈总觉得她失魂落魄的,赴死一般,不觉反思自己是不是语气太重了,又说:“我并没有怪罪你。”
阿平身体一震,略略恢复了些人气,低声道:“谢娘娘。”
第16章 为难()
秋雨沥沥淅淅淋了一夜,将近天明的时候才停下。
妁慈一夜不曾成眠,只是怕吵了见浚,不曾过多辗转。眼看帏帐外天色转白,干脆披衣起身,下床去走走。
正是将明未明时分,圆月低低的挂在西天,月辉惨淡。天色略有些暗沉,飞檐勾角的轮廓尤其清晰。四周悄寂,虫鸣寥落。
妁慈踱步到后院,只见满地残叶,梢头最后的紫薇花也已经落尽了。
她这些日子总想着怎么妥帖的把阿珠和阿玉送出宫去,如今一切说妥了,眼看便要别离,却忽然生出无限惆怅来。
若她们两个走了,宫里确实就只剩她孤身一人了。其他人即便跟她再亲近,彼此终归也隔了千载光阴。千载之下,虽不至于沧海桑田,人心却也几经变迁。心意相通未必不可求,却终归有些奢望了。
她一个人在阶上坐着,望着园中尚未黄落的草木,沉默无言。
见浚在她身后立了一会儿,看她蜷坐在台阶上的身影,单薄、娇弱,略有些寂寞,只是个普通女孩子的模样,跟那个他仰头渴望的身影全然不同。
其实在第一次看她的时候他就已经这么觉得。
是她非要把他当孩子来照料,他从来都没有领情过。
她明明是她的妁慈,为什么总也认不清事实?
见浚踱步到她的身边,问:“妁慈一个人躲在这儿,想些什么?”
妁慈闻声抬头望见见浚,见他一身冬衣,胸口还敞着,便起身解下披风给他裹上,道:“没想什么,只是今日家中来人,不知怎么的有些情怯,竟睡不着了。”
见浚望着她的眼睛。她解了披风也不过一身中衣,却如此理所当然。见她给他包好披风,收手又要缩回去,见浚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圈在怀里,用披风一并裹了。他站的高一个台阶,竟反过来比她高了半头,望着她光洁的额头,心中不觉有些小得意,便俯在她耳边,问:“今日妁慈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来?”
他鼻息湿热,妁慈有些别扭,不自在的挣了挣,道:“只祖母一人。”
见浚圈得更紧,手落在她腰上,轻轻摩挲着。额头抵着她的,与她鼻尖相蹭,心不在焉道:国公夫人不来吗?”
他们嘴唇都几乎要贴合了,妁慈觉出他身体的变化,脑子里一阵阵发懵。这种暧昧的姿势只更让她心慌意乱,只能乱七八糟答着:“母亲害了喜,她心脉不全,怕不能安产这些日子只在家养着”
见浚调笑道:“妁慈什么时候也为朕”
嘴唇贴合,妁慈脑子里烟花绽放,明明灭灭一片杂乱色彩,耳边全是轰鸣。
与昨日完全不同的缠绵和。妁慈过惯了三点一线的宅女生活,情感生活止步于暗恋。因为家长催促也曾一度想随便找个人嫁了可是事到临头才发现——害怕。她甚至没心思腹诽见浚昨日才跟阿平勾搭上和自己在猥亵未成年。
过了好一会儿妁慈才想起,就算是合法夫妻,不愿意她也可以拒绝。正要推开见浚,便听到:“咣!啪!哗啦!”一连串破碎和撞击声。
见浚不悦的回身,只看到后面一串个宫女同时跪在地上收拾碎片。
不知什么时候已东方泛白,庭院里响起啁啾鸟鸣,晨钟在淡薄的雾气中清亮的回响起来。
妁慈推了推见浚,道:“时辰不早,回去更衣吧。”
见浚俯视着妁慈,不冷不热道:“妁慈好像很庆幸?”
妁慈脸上一红:“我身上不方便。”
见浚眯着眼睛望了她好一会儿,才淡淡的松开手,道:“回吧。”
王聪明早把见浚的朝服送来。
今日有百官朝贺,还要去月坛祭月,时辰已经不早,因此见浚草草吃过早饭,便离开了乾清宫。
他走了,殿中宫女们集体松了口气——虽说是法不责众,然而她们毕竟打扰了皇帝妁慈的好事。谁都知道皇帝是个喜怒无常的,谁也都知道妁慈是最宽宏大量的,因此见浚一走,都觉得万事大吉了。
谁知妁慈却道:“今日摔了盘子的,每人扣两钱月银。”
一殿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个大胆的笑嘻嘻上前道:“娘娘饶了我们吧。”
妁慈挑眉笑道:“还是说你们愿意把摔了的盘子赔上?”
她们摔的都是专供内廷用的官窑精品,随便哪个拿出去都有价无市。幸而当朝瓷器比历代都精美,宫里没有用古董的习惯,不然她们一辈子的月钱都不够扣的。
那人忙笑道:“扣月钱,扣月钱。”又作势抱怨道,“真是的,我们本来走得好好的,不知是谁从后面推了一把,一时没站稳,这才”
妁慈看她们叽叽喳喳讨论是谁推的,很怕最后揪到阿珠或者阿玉身上,便又笑道:“好了,没什么好追究的。今日来客个个怠慢不得,你们眼神、手脚都利索点。若是中午做得好,我再给你们加两钱月银。”
一殿人笑着欢呼,小莉在背后道:“娘娘是不是对她们太宽厚了?我看她们比咱们府上的丫头还不收规矩。”
人说“宰相门人七品官”,妁慈的祖父算得上权相,下人们更能狐假虎威,他自然要严格收束。苛刻家规约束下,邵府丫鬟仆人确实比别处的都规矩,规矩得死气沉沉,妁慈反而觉得过了。
何况这一殿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该莺歌燕舞的年纪,不闹腾反而不对了。只是小莉是长辈,她不好反过来讲道理,便笑道:“姑姑说的是,我记下了。今日过节,便先让她们闹一会儿吧。”
小莉又说:“也好。”她有些欲言又止,终于又说,“娘娘,阿珠阿玉两个丫头虽然不够麻利,却是您从小带着的,最知心知意。您真舍得把她们放出去?”
这事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