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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就像……这个!”我手拿着筷子往后指了指那“天道”二字,见蓝染神情莫测,知道他是听懂了,便一笑,捧起矮几上的菊汤,不顾形象地消灭得一滴不剩!
弈棋
“唉!队长的待遇就是好呀!”午饭过后,我斜蔑了一眼蓝染,酸溜溜地调侃。
用过餐后,矮几和餐盘被撤掉,两个队员又移了一张矮榻进屋,弧形的榻脚极矮,平视几乎看不到。那矮榻长七尺宽约三尺,两头儿布着松软的圆枕靠垫。此外,还置了一套榧木棋桌,一组沏好新茶的茶具,两张坐榻和两面绣着山水的织锦屏风,一面立在软榻后面,一面立在和室中间靠外的地方,将空间分隔了开,把竹帘给挡了去。最后,在榻榻米中间的小香炉内添了块焚香,这才退出了别院。
和室的空无境界我今日算是领教到了。这种席坐的房间果真用途广泛,随时都能变出另一番风格和样貌来。我盘膝坐在榻榻米上,凝视着雾白的香缈缈地从炉内逸出,淡雅幽逸,令人迷醉。
蓝染蜷在长软榻上,支起一只胳膊,下巴枕在手背上,另一只胳膊随意地在腿上搭着,听到我的调侃,慵懒地抬眼瞥我,唇边一丝浅笑,不答反问道:“这种待遇好么?”
“嗯。还不错啊,队长有午睡时间不说,还有这么处清雅的别院儿,比队舍好多了。”我稍稍活动了下身子,病了十几天,身子骨都快散了,这么清静的地方很适合打坐,想到此我眼神一亮,转头问蓝染,“这么说,三番队也应该有这种别院?”
“每个番队都有。是队长用餐和午间小憩之地,布置略有不同,要看队长的喜好而定。”
“喜好?”我白眼儿一翻,顿时没了兴致。狐狸的喜好布置出来的房间……一定不适合调息养气!我还是另选良址吧。瀞灵廷里,有一处无人知晓的好地方,正是浦原和夜一儿时挖来练功的洞穴,我的斩魄刀能力太特殊,在外修炼会很惹眼,正需要一处隐秘之所。只是那处洞穴不知建在何处,这几日要找找看。
“你若喜欢这里可以常来。”蓝染笑道。
“常来?”我笑了起来,“常来的话,那大叔的午睡可就要泡汤喽。”
“无妨。”蓝染淡笑,把眼镜摘下扔到一边,定定地看了我半饷,冷不丁地道,“过来。”
我怔了怔,看着蓝染,他懒洋洋地卧在软榻上,眉宇间慵懒的神色带些朦胧,身后的屏风衬着他俊朗的身形,自然散发着一股雍容矜贵的气度。我咋了咋舌,心里叹道,好一派与生俱来的帝王风采!
“怎么?”蓝染见到我咋舌的表情,笑着问道。
“惣右介君,你根本就是在引人犯罪嘛!有没有听过‘引狼入室’?你让我过去难道不怕我吃掉你?”我坐在原地,眼帘微挑,娇笑着问蓝染。
蓝染微微挑眉,语气暧昧地轻笑,“哦?吃掉我?颜儿觉得……我会被女子吃掉?”
“说不定哦!”我轻轻地点点头,脸儿一扬,娇媚地笑道,“如若方才未有人打搅,惣右介君就已经被我吃到了哦。当今的世道儿可是女狼横行,全然不似以往了。所以说,惣右介君这般在女子眼中堪称极品的男子,如今可要多点儿防备,午间深夜入睡之时,记得锁好门窗。”
蓝染闻言笑了起来,唇边浮起一丝趣味。
“唉!”我又微微娇叹,“早知道今天中午就不吃到撑了,害我静坐了这么久还不见好,白白浪费了吃甜品的机会。”
“呵呵,”蓝染嘴角噙着浅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道,“那就陪我下盘棋吧。”
呵,下棋啊,终于切入正题了么。
今天我一看那棋盘就猜到蓝染会要我陪他下棋了。弈棋可观人之心思谋略、胆识决断,虽不能全然映射到生活中,但也可借之窥探一二。虽然方才聊得还算愉快,但蓝染终归是蓝染,要做的事始终都要做哪。
“如果我说我不会呢?”我笑着问蓝染,但我知道蓝染不会信的。
“躺得乏了,在下面坐着下好了。”蓝染一笑,慵懒地从软榻上起身,看也没看那眼镜,兀自走到前面,将榧木棋桌搬到小香炉不远处。
蓝染在一端坐了下来,身子往那小矮榻的软背上融了一下,眼中带着笑意。我摇了摇头,就知道抵抗是徒劳的,蓝染根本就不理会我。
我起身在他对面的矮榻上坐下,下就下吧,也没什么,只是我八岁以后就没再下过棋了,不为别的,只是碰不到对手,觉得无趣而已。说来琴棋书画,我对“棋”之一道反倒是最在行的。考我棋艺,蓝染一定不会失望的。与蓝染弈棋,我大概也不会失望。直觉告诉我,封棋多年,今天坐在我眼前的男人,一定可以与我演绎一场精彩的对局。
“不必抓子了吧,大叔?女士优先。”我笑着捧过黑子,其实我不说,蓝染也会让我先行,但是我不想被动地等他,主动出击在某些时候总是好的。而且,我想先行自然有所打算,有件事或许很好玩。
蓝染果然但笑不语。
我与蓝染对视一眼,浅笑,执子。
“啪!”子落。第一手,天元。呵,以前看棋魂时,就想试试这下法了。我抬眼看蓝染。
蓝染一怔,抬眼瞥我,见我笑得阳光灿烂,只一笑,不以我为忤,执子落在右上角小目。
哎呀,好规矩的下法啊,不受挑衅么?好吧。我一笑,执子。
“啪!”子落。第二手,五之五。呵呵,嚣张不?
蓝染抬眼看我,眼中的笑意意味不明,执子,落子,照样下得规矩。
“哎?真是的……被看穿了啊。”我叹了口气。还想试试看如此寻衅滋事的下法有没有可能逼急他,让他动点肝火,生个气什么的,结果……呵,果然没那么容易哪。想要看蓝染生气,或许是个费时费力的大工程。今天就点到为止,一开始不能动作太大,日后机会多得是。
我收回胡闹的心神,开始认真布局。前两手落得太过嚣张,让这棋面从一开始就复杂化了,虽然我是出于玩心,但是落棋不悔,封棋十年,生疏虽有,但也会全力以赴。到底这两颗意气用事的棋子,可兴我,还是可亡我?走着瞧!
初期布局刚过,我便不再周旋,开始进攻。那手五之五的子率先进入战局,我撒雾布网,迷惑蓝染,却被他识破,白子单断,直攻要害。呵,不受迷惑?无妨。以攻化攻,见招拆招呵,不到最后胜负之数绝不可料。我一子粘上蓝染,抬眼看他。这样展开,是你所希望的吧?不过你若大肆进攻,局势也未必会对我不利!
蓝染一怔,抬眼对上我,眸色渐深。
城池之战拉开序幕便再也止不了,蓝染的老谋深算实在让我尝尽苦头。数度深陷险境,几回死地求生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似有金戈铁马,尘扬沙场!烽火狼烟四起,刀光剑影肆虐!屏气惊心几个回合,局势步入复杂深浩之境。不止复杂,而且怪异,几乎每处阵地都似通未通,似死非死,形式诡异之极。
蓝染的讳莫高深如我所料,即便我规矩地与他对弈,子棋子落间的尔虞我诈恐怕也会令局势紧张万分,况且我前两手还下到那么特殊的地方去。天元与五之五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局棋要复杂到可怕的地步。是的,可怕!除了如此形容我再想不出其他。如今已过一百余手,盘面黑白棋子两百余,子如陷阱,危机四伏,互相绞杀牵制,郝然一场混战!棋逢对手实乃快事,莫不说“棋封一局十年泪,掷子如梦终不悔”呢?
我抬眼对上蓝染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凝视的瞬间,忽的有些晃神儿,隐约间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久远悠长。心中波澜荡漾,却又静如止水,明明是激动的,但却又很平静的感觉。我避开蓝染的目光,低下头去,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祈,你可知道,你给我的感觉,此时有人亦如此?只恨期违人事非,心锁情蚀魂,你叫我情何以堪?
“怎么?”蓝染深沉的声音在对面传来,我蓦然回神。
“……啊,没事。”我抬眼一笑,接着落子,引开蓝染的注意力,“今遇高人,感慨而已。”问世间情是何物,这情,真是我的死穴啊。在蓝染面前失神,不是好兆头。这睹“物”思人的毛病,我得改。
“多久未碰棋了?”也不知蓝染信了没,他也没追究,落子间换了个问题问我。
“算来有近十年了吧。”我就知道蓝染能看出前段的生疏下法,因此实话实说,瞒他反倒不好。
“原因?”蓝染抬头看我一眼。
“还能有什么原因?绝不会是‘伯牙绝弦’的。呵,我对棋可不似伯牙对琴,我没那么爱棋,下棋只是消遣,遇不到对手也就没了兴趣。对我来说,好玩的事情到处都是。”哎呀?又被蓝染给虚了一招,左上角已露弱势,真会算计啊,蓝染这只老狐狸!
“伯牙绝弦?”蓝染一怔。
“哦,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后来,世人就用‘伯牙绝弦’来比喻相识易得、知音难觅。”
“你这丫头知道的事总是别人没听过的。”蓝染一笑。
“所以说呢,我没伯牙那么高尚,也没他那种福气。”我笑。好险,又一回死里求生,表面上领地渐失,但冷静的分析一下,也不尽然,这时候不能够贪功冒进,还是絮实地取地比较合适。
但是踏实前进只是一时之计,局势复杂如此,蓝染的计算能力太卓越,他的每一手,都没有好坏之分,我的棋子,在他眼里也是他的棋子。他很善于布阵,很善于诱导,到处都是他的陷阱,踏实前进久了,就会变成被动挨打,结果只能落入彀中,到时就会万劫不复了!
面对蓝染,攻守势必不能两全。呵……反正开局盘势就被我带入了混战,那不妨再加把火,让我闹得更天翻地覆些吧!
第一手的天元,引征着整个盘势。棋如宇宙,浩瀚深无,天元座以中心,就好比王座,我把它立在王座上,蓝染岂能容他?这子是蓝染眼中的沙子,一百三十于手间,蓝染虽未动它,但却一直牵制着它。我知道他这是在享受攻城掠池,步步紧逼的乐趣,取位称帝的戏,当然要留到最后。
如今尽观全局,仍有数处形势微妙,我却玩心大起,不想去争那些。来动动王座吧,若能用到这子便赢,用不到便输。
“啪!”我粘上天元,抬头看蓝染,朝他欠扁地眨眨眼,不好意思,我本来想老实一点的,但是老实不是我的风格,看你会不会生气才是我感兴趣的。
“丫头,你在玩火。”蓝染抬眼暼我,神色慵懒却气势逼人。
“哎呀,反正火已经够旺了,也不缺这一把。君不闻‘乱世出英雄’?老谋深算,步步为营固然好,但是偶尔疯狂一下也没什么吧?某不是大叔王者做久了,忘记自己单枪匹马杀入敌营,亲手痛宰仇敌的快感了?”我笑嘻嘻地蛊惑蓝染。
我知道,蓝染不会受人挑唆,但是那是在大事上。眼前不过是一盘棋,而他的目的是试探我,并非单纯的对弈。但棋至于此,他的试探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输赢,就并非关系他的大计,而是纯粹的对弈了。
蓝染深深地看我一眼,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既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那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