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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犹豫了半晌,最后许是内心的确挣扎,她就抚了抚额,挥手朝心蕊吩咐着:“你下去吧,容我想想。”
心蕊也不拖沓,起身福了个身就走了,她没有害念汝的心,正是因为她对念汝好,她才说出这些被太夫人直接忽略掉,却潜藏在暗处的问题,若是她心狠一点,记仇一点,见死不救一点,那念汝可的确只剩死路这一条了。
出了百善堂,外头的天色极好,下午的太阳,晃荡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接下来,元娘会对谁下手呢?若是从六姨娘那儿讨不到甜头,那七娘的事儿就揭过去了,那么下一个,会是谁呢?
若是有人这会儿从百善堂前经过,就会看到,耀眼的阳光下,一位身着淡装,眉目清雅温秀的女子,正锐着眼眸,斜勾着唇角,紧盯着右边的某一处,她目光专注,秀雅的脸庞在猛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不真实,却又那么明确
心蕊淡淡咬唇,眸光流转间,只盯着静香潭方向看了半天如果她没猜错,元娘的下一个目标,必定是针对四姨娘之死一事,虽说事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可是大姨娘却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着,越是念旧的人,越是容易被人利用,不过幸好她已经安排了郑妈妈进去。
一切,似乎并不复杂。
当年四姨娘一事儿,一直是个悬案,虽然当年她生的是个女儿,按理也没什么稀罕的,可到底是袁家的骨血,出生后还没喘两口气,就歇过去了,的确让人惋惜。
因为四姨娘的事,大姨娘这么多年来,可谓敲经念佛的,就是希望她在地府的日子能平顺一些,在这个没有爱情,没有亲情,没有忠诚的袁府里,大姨娘只有四姨娘这一个好姐妹,两姐妹相互扶持,一起从小丫头抬成姨娘,府中她们的关系最亲近,友情,是她们仅剩而唯一的东西。
心蕊站在上角亭内,一双清澈的眼眸紧盯着下方,那是静香潭的大门,半个时辰前,元娘才走了进去。
第125章 毒否1()
她想的没错,元娘果然对大姨娘下手了,因为当年四姨娘的死太过诡异,太多疑点,而所有的矛头,无不指向一个地方,那就是东储坊。
四姨娘分娩那天,七姨娘可是失踪了好一阵子的,这一阵子,按照七姨娘对心蕊的说辞,是没有疑点的,可是找不出人证物证,那就是口说无凭。
而最直接,也是最不动声色的打击七姨娘的第一招,正好就可以通过这个疑点。
旁边的雪婵有些心急的看着底下寂静无声的静香潭院儿门,筹措了一会儿,才说:“小姐,天这么热,这儿毕竟是高处,都是闷热的风,咱们要不下去吧,从雀崪庭的二楼,也能看到静香潭的的侧面。”
心蕊淡淡一笑:“侧面而已,多少会漏些,你若是热了,就下去吧。”
雪婵连忙摇头:“小姐您说什么话呢,您都不下去,我一个人下去做什么?只是这上角亭素来冷清,地方隐晦也没几个人来,咱们干在这儿看着,连个递茶送水的人都没有,到底有些辛苦,况且咱们都等了半个时辰了,这里头的人,万一不出来怎么办?要不,咱们亲自进去吧,大姨娘看到咱们来了,定然也是诚心招呼的,倒是好过这么漫无目的的等。”
雪婵到底是心思不沉,心蕊淡然的摇了摇头:“进去了,她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可不就是没机会说了吗?”
“小姐的意思是”雪婵有些愣然。
“冷眼看着就好,就看元娘有几分本事,能怂恿大姨娘做到何等地步去。哼,这个元娘心思深沉老练,可不是个好打发的人,算算竟然要比太太还心存手段,太太到底只是谋害人,这个元娘擅长的,可是借他人之手呢,难怪都说元娘未嫁之前,那彩幽氽就跟天上的九重宫似的,明媚耀眼,感情都是拖了她的福呢。”
这元娘的传说,府中流传不少,可是倒少有人将那完美无瑕,恍如神谪的女子,看做是蛇蝎妇人,元娘平日看来干干净净,貌美如花,真的会是那等手段凶残之人吗?说真的,雪婵有点不信。
可是前头七娘那件事元娘的确表现出了野心,又让人不得不信。
正胡思乱想之际,就见静香潭里终于有了动静,雪婵连忙唤道:“小姐,出来了。”
心蕊微微侧目,嘴角噙起一抹柔笑:“进去了这么久,看来是有所收获的吧。”
元娘伴着身边的下人,一路走回了彩幽氽,离开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后,雪婵却见自家小姐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禁就问:“人都出来了,咱们不走吗?”
心蕊随意的端起旁边已经凉透的清茶,啄了一口,清眸轻柔的继续盯着那静香潭:“等着吧,不出一会儿,真正要等的东西才会出来。”
真正要等的?
雪婵不懂,却也不敢多问,只闷闷的继续等着。果然不到一会儿,静香潭断断续续的就出来几个人,定睛一看,竟都是大姨娘身边的人,前头出来的是大丫头暮香,后头出来的是四姨娘死后,被拨到大姨娘身边的兰屏,两个丫头都成了亲,可都是与这府中小厮成的,因此倒是还在袁府当差。
心蕊冷冷一笑,偏头看了雪婵一眼,雪婵这就什么都懂了,连声应允:“奴婢知道了,奴婢马上就去。”说完,人就走了。
这上角亭的确有些闷热,雪婵前脚离开,心蕊后脚也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的皱褶,正准备也离开,却见那静香潭竟然又出来一个人,此人摸样娇小,单看衣衫样式应该是粗使丫头,那丫头直走的方向,竟是外院儿,手上还提着什么东西,因为走得太快,心蕊没看得仔细,却隐约看着,像是个食盒。
心蕊微眯清眸,刚刚暮香与兰屏,一个是往百善堂走,另一个是往紫苇滩走,这都和她预想中的无错,可是这个小丫头,怎么要往外院儿走?是冲着长哥儿去的吗?可她手上拿的又是什么?那个食盒不大,是真的装的吃的东西,还会故弄玄虚放的别的?
心蕊拿不准,也不敢妄动,只得出了上角亭,随意招呼一个千叶园的丫头,就吩咐:“今日园景倒是不错,你跑一趟檀香潺,告诉大少爷,我在雀崪庭等他,说我邀他一同过来赏景。”
小丫头虽然好奇怎么五小姐出来游逛,身边却不带自己的丫鬟,可她也不好多问,径直应了,就去了外院儿。
没一盏茶的功夫,那丫头就回来了,身后跟的可不就是长哥儿吗?
一走近,长哥儿就满脸不悦的哼哼:“这么热的天,来什么雀崪庭,也不怕被你相公看到,又朝我使干醋去。”
心蕊眉头一蹙,长哥儿怎么这么容易就过来了?那个静香潭的丫头没拦住他吗?
见心蕊面色难看,长哥儿似乎也捕捉到了什么,吩咐那千叶园的小丫头离开,才坐下来静声问:“出了什么事?关于七妹的吗?上次的说辞不过关吗?我那位友人是此次会试落选的举人,名落孙山回来的,说是与那苏文锦一同习书多年,亲眼看到那苏文锦与一位清贵佳人同进同出府邸,应当就是七妹没错,还有什么不对的吗?”
心蕊摇摇头,眼眸清疑,却也只道:“近些日子,外头送来的东西,大哥记得可别乱吃的好,就是小厨房送过去的,都检验检验,虽说不见得会有什么大问题,可到底你身子娇贵,经不起折腾。”
长哥儿似乎有些惊讶:“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的膳食,有人会动手脚?”
心蕊也拿不准,因此只敢揣测着道:“大哥也知道,大姐突然回来必定有所图谋的,今日大姐又特地去了趟静香潭,也不知她与大姨娘说了些什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丫头先后去了百善堂与紫苇滩,再回头,又有一个竟然还去了外院儿,若是她们真想查询什么,又从太奶奶与三姨娘那儿套不出什么线索,最后必定会故意引起府内紊乱,好从中观察,而能引起大乱的,就是你这个嫡子的身子出了问题,因此,近些日子,你多小心点便是了。”
长哥儿脸色顿时一变:“你是刚才静香潭送来的东西,是有问题的?”
心蕊点头:“终归小心点的好,我已让人尽快叫你过来了,你应当也还没吃吧?”
长哥儿一双眸子一瞬的瞬的盯着心蕊,咯巴了好久,才幽幽的说:“那食盒一打开,里头是甜枣桂花糕,我素来不爱吃甜的,又记得你相公不挑嘴,顺道就让人给他送过去了,你说那东西不安全,那如今”
心蕊如遭雷击,顿时从石凳上跳了起来,也顾不得瞪长哥儿,连忙就往外院儿跑去。
后头的长哥儿自知犯了大错,也马不停蹄的跟着,就怕真有个三长两短。
这东西是静香潭光明正大的用大姨娘的名义送来的,再是不对,应该也伤不了人的性命,可到底不了解里头加了些什么,只怕伤身是难免的了。
想到这里,长哥儿跑得更快了些,千叶园的不少丫头看大五小姐、大少爷一前一后,急急忙忙的往外院儿跑去,都不禁哑了神色,有口快的,竟然一晃眼的功夫,就将这断断续续的消息传到了彩幽氽。
元娘本正坐在房里陪着大太太说话,外头程妈妈突然来报说五娘与长哥儿心急火燎的正往外院儿跑去。
元娘眼眸一闪,淡声挥手:“程妈妈,劳烦你先带着下人们出去,我与母亲有事要谈。”
程妈妈深知大小姐的本事,一语不发,便带着下人走了。
待屋里只剩下大太太与元娘二人了,才听大太太有些生气的说:“那丫头又想打什么鬼主意,女儿,你是不知道,那野丫头吃里扒外不是一日两日了,没得还怂恿长哥儿也忤逆我,这会儿我是看了她就有气,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了,没有她在中间出谋划策的为七房松动,那七房也没这么快捞到我这主母才该有的权力,你说我现在还有什么盼头?我现在就指望着你能为我筹谋筹谋,将那些奸诈小人,都一一除去,也算还我袁家一个干净。”
元娘有些不虞的瞪了大太太一眼,开口嗔道:“母亲你也是太不小心了些,当初怎么就能将那丫头带进正院儿呢?以往您可不是这么没眼力见的人,这次却是如此失策。”
大太太也自知引狼入室,却也是心头闷苦,当即竟还流下泪来:“这些道理我不懂吗?当初一走,我身边就像少了主心骨似的,那五娘开始是一头的巴结我,与三娘、二娘也是相处得好好的,也是故意与长哥儿生疏,得了我的信任,替我做了两回事,一转头却投向了太夫人,三下五除二,还与那七房勾搭上了,日日有人看到她往七房的东储坊走,还有那四娘的婚事,紫苇滩传过来的消息,就说是这贱蹄子帮着三姨娘筹谋的,那四娘倒是嫁了个好人家,可看看我家三娘,后头那野丫头还恬不知耻的霸占了你三妹的好婆家,我这会儿才是看透了身边的白眼狼,我也是后悔不已啊。”
元娘看母亲这一脸悲恸的,也有些动容,抚着她的手背就说:“母亲您也不要太伤心了,那欠过我们的人,都是要还的,之前她能得意,是我没回来,这会儿,是该她们遭报应的时候了,我就是向她们讨债的,哼,她这会儿去了檀香潺有什么用?大姨娘也不是傻子,明里命人送去的东西怎会有半点问题,该有问题的,可是别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