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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不是一直不好吗?以后别喝了。”
向南低头搅蛋,似随意般的叮嘱着他。
鸡蛋,是他冰箱里唯一的食材了。
景孟弦没有应她,习惯性的打开冰箱要去拿冷饮,手一伸出去就顿了下来。
这女人才叮嘱过的。
“给。”
向南递了一杯热牛奶给他,“刚冲的。面还要几分钟,你先喝杯牛奶暖暖胃吧。”
景孟弦接过。
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牛奶上,色泽深重了些。
视线偏移至灶台前正忙着给他搅面的向南。
四年了,尹向南除了更瘦了些,其实一点都还没变。
清秀的脸蛋,不算特别漂亮,却非常干净,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偏执,有时候很讨厌,有时候却……让人非常心动。还是像从前一样,喜欢胡乱的关心他,不许他这样,不许他那样,其实很烦,却也很暖。
“尹向南。”
景孟弦突然喊她,眼眸定格在她的侧颜上,无波无澜。
向南回头,看他,“干嘛?”
景孟弦停了十几秒。
“说好了,过了今天之后,就别再来烦我了。”
他墨染的眼底,清淡得像夜里无风的海。
景孟弦将热牛奶搁在台面上,转身从冰箱里拿出冷饮,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末了,抬头看向南,“知道吗?这才是我平时的生活习惯,走不进我的生活里来,就别梦想着打乱我的生活节奏!”
亦枫的电话()
景孟弦将热牛奶搁在台面上,转身从冰箱里拿出冷饮,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末了,抬头看向南,“知道吗?这才是我平时的生活习惯,走不进我的生活里来,就别梦想着打乱我的生活节奏!”
他似乎在生气。
但向南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发脾气了。
她没应他,转身去锅里捞面。
“面好了。”
向南将葱花洒进面汤里,端着碗搁到餐桌上。
景孟弦自己拿了筷子,在餐桌前坐了下来,向南也跟着在餐桌前坐下。
看一眼正低头吃面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才说,“以后你新房装修的事情,我直接同曲小姐联系。”
“嗯。”
景孟弦没有半分犹豫。
向南只觉胸口像被一层完全不透风的膜覆裹着一般,难受得有些厉害,“那你要有什么意见,让她转告给我就好。”
“这话你说过很多遍了。”景孟弦提醒她。
“哦,是吗?”向南的思绪有些游离。
“这二十四个小时里,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景孟弦拾起脸来,问她。
向南怔了一会,才想答话,倏尔,搁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等等。”
她忙起身,奔去厅里拿手机。
“亦枫?”
电话是戴亦枫拨过来的。
一听到这熟悉的名字,景孟弦忍不住抬眸看了向南一眼,清淡的眼潭仿佛更淡了些。
他低头,继续吃面。
“向南,你……赶紧回医院来吧!”
戴亦枫的语气,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沉哑过。
向南一惊,脑子里有好几秒的恍惚。
就听得他继续说,“阳阳突然昏倒,被送进了抢救室。”
“还有,医院里需要父母签……病危通知书。”
“……”
‘轰——’的一声,向南只觉有个炸弹倏尔从她脑子里炸开,眼前,陡然一片空白。
病危通知书?
向南握着手机的手,不停地颤抖。
有好几秒的,大脑皮层完全忘了工作,她红着眼,呆呆的站在那里,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倏尔,她抓起沙发上的包就往外跑。
然,还没到电梯口,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的手腕紧紧钳住。
她被一股霸道的力量蛮横的一扯,整个人毫无预兆撞进一堵结实的胸膛里去,“去哪?”
景孟弦低头问她,声音落在她的耳边,寒得教人发怵。
“我有急事,现在必须走。”
向南的声线颤抖得厉害,她挣扎着想要从景孟弦的禁锢中逃出来,“放开我,放开我。”
她几乎是央求的语气同他说着的,声音轻得像是从遥远的天边飘来,那般无力。
但,景孟弦不依。
抓着她的手,力道更收紧了些,眸色里全然都是霸道的强势,“尹向南,你答应我的二十四个小时呢?”
来不及了()
抓着她的手,力道更收紧了些,眸色里全然都是霸道的强势,“尹向南,你答应我的二十四个小时呢?”
“改天好不好?我今天必须得走!!”
向南伸手胡乱的去按电梯,眼眸已蒙上一层氤氲的水气。
却突然,她被景孟弦紧紧地纳入了怀里,“尹向南,我胃疼……”
他在挽留她,却也在述说着一件事实。
向南身形猛地一颤,意识仿佛稍有回笼来,而眼底的雾气更重。
她已经看不太清眼前的所有东西了,包括此刻就在她面前的男人。
“你去吃药……”
“你给我倒水。”
景孟弦坚持。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份坚持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就像小孩耍赖撒娇一般,幼稚。
向南摇头,推他,有些恼了,“我要走,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她挣扎着要往电梯里走去,一张脸惨白如纸。
“尹向南,我说我胃疼!!”
景孟弦冲向南低吼。
向南抬起猩红的眼眸看着他,“放开我……”
“尹向南,这是我们最后的二十四个小时!”
景孟弦再次提醒她,手指用力,几乎快要掐进她的肉里去。
“放开我!!”
向南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如果再加上一颗海洋之心呢?!”
“景孟弦,你别闹了!!”向南彻底红了眼。
景孟弦一双眼眸彻底冰寒,连声音都仿佛低到了冰点,“他真的就那么重要?”
他问的是,戴亦枫。
“是。”向南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肆无忌惮的往外流,她努力的把颤抖的双手紧握成拳,“他是我生命中最最最重要的人!所以,景孟弦,求你放手!别让我,恨你……”
向南几乎不敢去想象,如果……这是她与孩子的最后一面……
如果,她连见孩子的最后一面都没来不及……
不可能!!绝不可能的!!
阳阳那么可爱,上帝是不可能舍得这么对他的!
……
景孟弦到底是放向南走了。
他坐在偌大的厅里,感觉周遭的空气一点点变冷……
餐桌上的面条彻底凉了,被汤水长期浸泡之后,膨胀得有些恶心。
一如他此时此刻的心脏!
被那份嫉妒和愠怒膨胀着,让他自己都恶心得反胃,却又无法自拔……
向南赶到医院的时候,小向阳还在抢救中。
看着那红得有些刺眼的警示灯,向南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被击溃。
她沿着墙,无力的滑落在地上,小手紧握成拳,被她狠狠地的咬在嘴里,痛苦的呜咽着,豆大的眼泪肆无忌惮的往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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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危通知书()
“向南,别这样。”
戴亦枫心疼的一把将墙角里无助的向南紧紧拥入怀中。
“呜呜呜——”
终于,向南控制不住情绪,趴在戴亦枫的肩头上,失声痛哭。
“尹小姐,这个……麻烦签一下字。”头顶,护士小心翼翼的提醒向南。
向南没有反应。
“尹小姐,麻烦签个字。”护士再次提醒她。
“南南……”戴亦枫拍了拍向南的后背,提醒她。
终于,向南拾起泪眼,看着护士。
护士抿了抿嘴,最终,还是说了,“这是……病危通知书。”
一句话,却让向南的情绪彻底反弹。
“什么是病危通知书!什么是病危通知书?亦枫,你快告诉她,我们不签这东西,我们不签!阳阳还好好的,我们为什么要签这个?!阳阳好好的!!”向南激动的抓住戴亦枫白大褂的领口,精神已经完全失控。
“向南!!向南……”戴亦枫想要叫醒她,他伸手,紧紧抓住向南冰冷的双手,“南南,听我说,这单子不能代表什么,知道吗?别紧张,别紧张……”
向南歇斯底里的痛哭出声,“亦枫,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他还那么小,他还没看够这个世界,亦枫,你要救他,救他……呜呜呜……”
戴亦枫看着几近崩溃的向南,一时间他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因为,抢救室里的向阳,几乎没了生命迹象……
这个消息,他根本不敢跟她提。
他只能红着眼,将眼前这个心力交瘁的年轻母亲抱得紧紧地。
“景孟弦,孟弦……”
突然,向南从戴亦枫怀里出来,发了疯似的就往外跑,“他可以救阳阳,他一定可以救阳阳的!!我去求他……”
戴亦枫回了神过来,忙追上向南的脚步,一把将她扯住,“向南,别这样!!”
他泛着血丝的眼底,染着痛心。
“快放开我,我去找他来救阳阳,他是阳阳的爸爸,他的骨髓一定能配得上的!”向南死命的挣扎。
“南南!!”
戴亦枫大声的喊着她。
用力将她挣扎的身子掰正,“他救不了阳阳!救不了!!”
向南僵住……
瞳孔放大,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一颗一颗往下坠。
“你骗人,骗人!!”
向南冲他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声音更像是一种绝望的悲鸣,“你骗我,他可以救阳阳的!他可以!他是阳阳的爸爸!”
“他们的配型失败了!”
其实,结果早就出来了,只是,戴亦枫不敢告诉向南罢了。
“你……说什么?亦枫,告诉我,你在骗我,你在骗我的,对不对??”向南的喉咙已经完全嘶哑,声线颤得教人发疼。
“别这样!南南,我们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阳阳这次肯定能度过难关的!”戴亦枫心疼的安抚着向南。
向南彻底蔫了,瘦弱的身子绝望的跌坐在地上,仿佛突然之间就被抽空了力气一般,再也支不起身来。
眼泪从眼眶中无声的往外流,止不住也收不了。
晦涩的眼底,一潭死灰,没了分毫色泽,也没了焦距。
“还有法子……还能有什么法子……”
她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在这一刻,彻底破灭了!!
她可怜的阳阳才不过三岁大,为什么老天就偏偏要让他承受这种连常人都无法承受的痛苦!!
化疗()
…………
向南在急救室外守了整整一个上午,母亲秦兰和妹妹尹若水也相继赶了过来。
到中午的时候,终于,抢救室的灯暗了下来。
很快,戴亦枫领着一群医生护士们从里面走了出来。
“亦枫,我的阳阳……”
向南一个箭步抢先冲了过去。
她想知道结果,却又害怕知道结果,一双通红的眼眸此刻已经肿得像枣核。
戴亦枫紧紧地握住向南冰凉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