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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那今天的巡查就到这里吧,我们还是不要再往里面走,惊扰亡者的安眠了。”老朱利安恍然大悟,低声念叨了几句悼辞,有些抱怨地对林安说,“其实你该早点问问我,老头子几十年的游历可不是白来的。七年前,我经过安息平原的时候,就得到过一株四叶死魂草,等下我带你回去看看”
老朱利安兴致一来,提着风灯就往回走,同时性质高昂地和忘年交分享自己的游历收获。
林安微微松了口气。
老朱利安似乎连灵魂和灵魂之力的区别都分不出,竟然错把灵魂之力也归类为灵魂,想来告死者对灵魂的了解,并不比紫衣男子知道的多――而且他明显只能感觉这里的灵魂之力变得稀薄了,但具体稀薄多少,却似乎没有清晰的认知。
要知道,蒂蒂把乱葬岗大半的尚存的灵魂之力都吸走了。
假如连号称“亡灵摆渡者”的告死者,对灵魂的了解都仅限于此的话,也许以后蒂蒂的进食就会安全得多了。
林安心下其实有几分古怪。不过蒂蒂一直藏在她身上,老朱利安和她见面这么多次,从来没有察觉它的存在。况且,平日林安和老朱利安的交流,都始终在一个比较安全的范围内,从不涉及个人**,老朱利安对林安几乎没有多少了解,也完全没有害她的动机。
进了小镇西门,教所离镇门并不很远,林安已经远远看到墓园门口矗立的两颗被称为“安息之树”的四季橡。
大概是因为教所后面那一片墓园的缘故,附近这片地方十分僻静,很少人会走到这个地方,墓园周围种植着不少四季橡,这种常青树常年不开花结果,并不招蜂引蝶,以至于这里连鸟叫虫鸣都罕有听见。
经过墓园门口再拐个弯,教所大门的斑驳漆门已经印入林安眼中。
直到进门,林安心里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老朱利安一直在絮絮叨叨他的游历和收获,林安因为分心和他说话,一时也没想清不妥在哪里,那股念头像一道闪电,眨眼闪过就抓也抓不住了。
她心里暗自嘀咕,今晚的照面有些怪异,或许是场合时机的问题,让她多疑了几分。
教所后面是老朱利安居住的地方,占地不大,但盖了两层,因为老朱利安的行李中书籍太多的缘故,第一层被用作书房,第二层才是老朱利安的住处。林安在这里暂住的时候,就住在一楼书房旁边的一个小客房里。
“你去书房等着,我找了东西马上就来。”
老朱利安一进门就丢下那盏旧风灯,直奔地窖。林安知道他多年游历积存的宝贝,大多放在地窖里,虽然林安自己没去过,但老朱利安从地窖里翻宝贝出来和林安共同鉴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是个寂寞的老人,可以和他说话的人很少。
林安早已习惯,应了一声,扭开书房房门。
一楼书房是两人习惯说话的地方,书房角落座椅旁的半人高的书架上,还摆着一本夹着红枫叶书签的硬皮书,那是林安上次在这里没看完,随手放在一边的。
老朱利安找东西的时间可长可短,林安第一次在这里过夜,就是因为他找东西拖了时间。林安拿起书,翻开书签夹住的那页书页,坐在舒适的躺椅上慢慢阅读,不觉渐渐睡意上头,沉睡了过去。
***
林安从一片冰冷中醒来。
她感到头有些晕眩,皮肤上黏腻的感觉让她极其不适,她睡着的时候似乎做了个噩梦,胸口有些隐隐的疼痛,不过随着知觉渐渐苏醒,噩梦的内容好像已经被她忘记了。
林安勉力睁开干涩的眼睛,视觉里是大片大片的深红,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血泊中。
那种冰凉的黏腻感,正是血液半凝固在皮肤上的感觉。
林安一惊,抬起身,一个金属物咣当一声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到地上,林安才发现自己仍在老朱利安书房的躺椅上,那个掉落在地上的金属物是一把沾血的匕首。
地上也滴落了一些血迹,不过比不上躺椅上的多。
林安没顾得上那些血迹,她第一眼,就被躺椅边地上的一具干尸,给吸引了注意力:
干尸黑红的表皮和他身上的衣服暴露了他的身份,眼眶处两个眼球已经干瘪下去,但大睁的两个黑洞直直对着天花板,口部大张成一个深洞,表明死者死前有多么不甘!
――呕!
全身是血的滑腻感、可怖的干尸、鼻端浓重的血腥味,让林安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扶着躺椅扶手呕吐起来,她右手按到胸口,却无意摸到一片滑腻――
银袍在胸口正中的位置破开一道裂口,布料上没有沾染血迹,透过裂口却可以看到黏在皮肤上深红的血――
虽然那里已经没有伤口,但联系一身的血迹,地上的凶器,以及睡梦中以为是错觉的胸口的隐隐刺痛,都提醒着林安,她在睡梦里经历了一场如何凶险的谋杀。
想到这里,林安一阵后怕惊怒,情绪上涌使得大脑一阵晕眩,又扶着扶手干呕起来,这一次仿佛要将所用情绪倒出来一样吐得翻江倒海,直到涕泪泗流,连胃汁都再也吐不出来。
***
女主第一次经历真正的凶险我是亲妈,不管你们信不信
第四十四章 遗物()
过了一会儿,由于这具身体的恢复力,恶心和晕眩减轻不少。
随着体力的逐渐恢复,林安也渐渐适应了室内恐怖的场景。
她在心里呼唤了一声蒂蒂,绿藤从她手腕上爬出,娇嫩的叶蔓摇摆着,像以往一样亲昵地蹭在林安脸上,林安却顾不上这些,在心里急急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安安痛痛吃”
林安翻来覆去地询问,蒂蒂却来来回回只会回答这些东西。
林安捂着心口,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在蒂蒂的概念里,约莫只有林安与其他东西、能吃与不能吃这样的区别,至于谋杀和保护这种概念,蒂蒂是不会明白的。
这也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淌了一身的血:
显然,当时的朱利安已经将匕首刺进自己的心口,蒂蒂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于是在没有她的命令的情况下,将导致她“疼痛”的罪魁祸首“吃”了,然后重新回到她身上――在它的概念里,甚至连危险的概念都不存在,所以它根本没有叫醒她,要不是身体的恢复力,林安大概也已经死了――幸运的是,蒂蒂的速度太快,以致于朱利安并没能一刀刺死她,又或许那匕首已经刺破了心脏,创伤却仍然让这个身体的恢复力给修复回来。
无论是哪样,林安只感到庆幸,而且她也不可能再拿匕首来捅一捅,实验一下刺破心脏自己会不会死――她再也不想尝试这种和死亡擦肩而过的滋味了!
惊魂甫定,林安从躺椅上站起来,小心地绕过地上的血迹和干尸:为了完整地保留现场――当然,不是为了在有权执法的调查者勘探现场,给自己证明清白什么的。
――这根本不可能证明,林安无法解释自己身上的异常也不会去解释。
事实上,她理智回到脑袋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毁尸灭迹,掩盖现场,尽可能不让这一切给第三者发现,将影响降到最低限度:就凭老朱利安的人缘和镇上人对他的漠视,这并不难办到。
林安已经飞快在心里构思出一个清晰完整的计划,心里没有任何惊慌恐惧,没有任何负罪心虚,完全不像一个初次实施犯罪的人。
她发现,自己已经在渐渐适应这个世界。
当然,达到这一切的前提,是老朱利安没有其他同伙,短时间没有人发现他的死亡。
对于老朱利安谋杀她的动机,林安脑中有几个怀疑的方向,不过一切尚待进一步调查。
“蒂蒂,只要有好吃的进来,马上吃掉,特别是想靠近安安的,全都吃掉,知道吗?”
意念里得到蒂蒂的回应,林安稍稍放心。虽然这么久没人进来,教所里还窝藏着老朱利安的同伙的可能性不大,但对于刚刚经历一场毫无预兆的凶杀的林安来说,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她高度警戒。
林安看看地上血泊里的匕首,一块白手绢出现在她手中,小心地包住匕首把柄,不让手绢沾上太多的血迹,她小心观察匕首上的血迹。
匕首锋刃前段的血迹有两寸深,假如这是没入自己心口的深度的话,毫无疑问当时她的心脏肯定被刺破了。不过利器破开心脏大动脉会造成血液的强烈喷涌,而且这把匕首还掉下过地面,倒不能肯定上面的血迹是不是后面才沾上的。
不过从她大半身的血迹看,老朱利安杀死她的决心很强烈,而且她无缘无故睡过去,连几乎被杀都没有醒过来,实在十分可疑――
这些疑点,全部指向一个目标:老朱利安想谋杀她的举动,并不是临时起意。
林安的目光,落到了老朱利安的干尸上。
――想要找出老朱利安谋杀她的动机,他随身的物品包含线索的可能性最大。
心里涌起和恐惧一样强烈的恨意,只犹豫了一秒,林安的目光变得坚定,从空间里取出一对白手套戴上,林安将带血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探向朱利安的干尸。
林安逐渐适应了室内的血腥和干尸的尸臭,专注中的她心无旁骛,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被林安从老朱利安身上翻找出来,然后她越看就越是后怕:
巴掌大小、十步内发出的毒针几乎无法躲避的机关盒;
弯折藏在左边袖子里的、锋刃蓝幽幽的袖里刃;
一个小黑匣子里的三颗白色的珠子――其中一颗被林安拿出来打量,暴露在空气里五秒,啵一下裂开放出大量刺眼白光,让距离过近的林安眼泪直流,过了近一分钟才恢复了朦胧的视觉;
林安甚至还从老朱利安的后牙臼里,发现了一颗活动的假牙,里面藏着一小颗黑黑的丸状物。林安小心翼翼地把那颗假牙放到一边,手上丝毫不敢用力――托赖前世的古装剧,林安估测那颗不起眼的小黑丸里面,大概就是传说中死士专用的见血封喉的毒药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用途的东西,林安吸取教训不敢乱动,全部集中在一块地方。
另外一些知道用途的东西,林安也没有完全放弃怀疑:
她到底已经不是那个连萤石灯都不知道怎么用的小女孩了,老朱利安虽然对她别有企图,但也确实没在教授她的东西里弄虚作假,教授她在外游历的伎俩手段时,还拿出不少实物来示范――如果不是他看上去确实几乎倾囊相授,连很可能惹人觊觎的珍藏品和自保手段,都不避忌林安知道,林安也不会那么容易对老朱利安放下防备心:
一个被人鄙夷漠视的孤独老人的形象,被老朱利安扮演得惟妙惟肖,林安本身不是轻信和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曾经的火劫,让她对同样遭遇的人有特别的同情心理,加上老朱利安渊博的学识和深厚阅历,以及不遗余力倾囊相授的举动为他不断加分,由不得林安不对他付出信任。
然而这次的轻信,也给了林安一个刻骨的教训:无论看上去再可怜可靠的人,都绝不能轻易里付出信任――因为你永远无法揣测这样的面孔下,是一副如何魑魅魍魉的心机。
如果不是自己亲手翻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