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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就是别西卜?你的父亲提起过你。”
那个别西卜一直想见的女人没有和别的有身份的贵女一样请他上车,而是从车中走了下来,出现在别西卜的目光中。
先是深紫色的法袍下摆。
那法袍不知是用什么布料做的,浓郁的颜色一直蔓延了整袭长袍。却不会让人觉得一成不变,只让人感到深邃神秘,犹如那对惊鸿一瞥已经给别西卜留下深刻印象的黑眸。
她脸上没有脂粉和浓香,海藻般的黑发松松一束柔顺地搭在右肩,纯黑和雪白相映衬,构成一种惊心动魄的绝艳,那种绝艳怦然撞击到视线中,几乎不像真实的,即使最擅长画像的大师也无法将她的神韵重现于画布上。
她不是别西卜想象中那种娇媚诱惑的女人,不。她仍是一个少女,甚至不能称得上女人。
她没有刻意魅惑,但又无时无刻不迷惑这看到她的男人的目光,别西卜只看到她第一眼,就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为她神魂颠倒,哪怕别西卜自己也只是一个情窦初开懵懂不经的少年,此时却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
林安扶着约翰姆的手走下马车,站在车门前仰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少年,十三四岁的少年变换的表情几乎不能掩盖什么,林安隐约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但还是平缓地问道:
“您要找我?有事吗?”
虽然是仰头询问,却无法给人卑微感,以她这样的容貌气度,就算没有其他条件。也是能轻易将男人折服裙下的。
低柔的女声顺着夜风传进少年的耳中,别西卜猛地从迷境中惊醒,少年骄傲的心猝然为自己心灵的折服感到羞愧,再看林安的目光就犹如见到一只魅惑的妖精,躲闪中带着羞怒不安困惑等复杂神色,再没有说什么。忽然一打马转身离开,动作仓促突然。
别西卜的侍从只好赶紧追上,两骑打马疾驰的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一旁的车夫隐约明白了什么,有些不安地看看林安。
“上车吧。”
林安看了一会儿,直到别西卜主仆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淡淡出声,然后转身上车,约翰姆随后。
车夫不敢说什么,心里暗自嘀咕,庆幸这时候马车往来不多,刚才也没拖延太久,没什么人看到刚刚的一幕。
他动作迅速地坐回座位上,立即驱马离开这里。
此后路途还算顺利,没有遇到任何意外,马车回到了伯爵府。
回到伯爵府,车夫得了打赏,驱车离开,约翰姆驱散了前来告罪的汉尼拔管家和已经回到家中的车夫,看看神色淡淡的林安,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约翰姆,在我面前,你不用顾忌什么。”
听闻林安的话,约翰姆想了想便出声道:“小姐以后,是不是和弗里茨阁下保持一下距离?”他知道林安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含蓄,便平直地劝谏。
“你也看出那个小家伙的目的了?”林安不以为意地一笑。
约翰姆有些黑线,林安外表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看上去和那个少年大不了多少,一口一个小家伙感觉挺怪异,但偏偏从弗里茨的交往的辈分看,林安这种语气又是合理的。
约翰姆没有太纠结林安的语气问题,只是道:“未婚小姐和已婚男士关系密切,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那我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保证有个好名声?足不出户,断绝一切来往,和男性距离保持在一丈以上?”
林安眨眨眼,“信不信就算我这样做了,哪怕我身边只有你一个男性出没,依旧会有传闻说你是被美貌迷惑甘愿放弃大好前程追随在我裙下的男宠?”
约翰姆想说舆论教条不至于难么严苛,但看到林安的模样,又把话吞下去:
寻常的世俗教条,对普通的闺秀当然没有那么严苛。正常的交往是完全允许甚至被鼓励的。
但林安不是寻常人,她的的外表条件,决定她必然时刻处于贵妇小姐的挑剔酸语和男性猎奇暧昧的话题中,林安的容貌条件越是惊艳绝俗。越不可能从人们的话题中退下来,而约翰姆当然清楚这类话题八卦的荒谬夸大,除非林安从此不在人前露面,否则哪怕她对一个新认识的男性多笑一笑,都可能被传为新虏获了一个入幕之宾。
像那个私下已经一变再变却越发扩大的赌局。维多利亚公主的示威,以及别西卜这次的莽撞见面,都并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必然。
这几天的经历表面看来还算平静,实际上林安早已从进入帝都的那一刻开始,就处于风头浪尖。
想到这里,约翰姆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不可能完全忽略别人,但也不用太过在意那些无聊的目光,”
身为女性。林安比约翰姆更清楚“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可怕之处,她淡淡一笑,“身为法师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世俗的一切舆论都无需理会,在这个世界,强大才是唯一的根本。”
可有些人和事,不是无视就可以免除麻烦的,约翰姆浓眉蹙起道:“可弗里茨阁下那边”
“保持正常交往态度就可以了,不需要多做什么,否则不是显得我们心虚?”
林安倒是十分平静。她决定进入帝都,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我光明正大,真正值得交往的人不会因此而产生偏见。至于那些追随谣言而没有主观判断力的人,也不值得我费工夫解释。”
约翰姆沉默地点点头,林安说的的确是那个道理,只希望弗里茨男爵能解决好他那边的问题,不要把他后院的火牵连到林安身上。
然而林安和约翰姆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谈论这些的时候。引起这个话题的罪魁祸首身上的最后一丝生机,已经从他的身上流失。
身形高大的男人松开手中那具仍然温热的尸体,少年死不瞑目的尸体往后仰倒,后脑重重敲在地面上,大睁得仿佛要突出眼眶的眼球空洞地望向上方的天空。
站在尸体边的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手中拿出一个瓶子,抖了几滴液体到尸体上,不一会儿,尸体连同身上的衣料都滋滋地冒出血泡和青烟,不过片刻,原地只剩下几枚纯金扣子和腐蚀斑斑的金线勉强能看出原本金线构成的纹徽上的形状。
男人淡淡一哼,从怀里拿出一枚篆刻十字的赎罪符,丢到那摊黄水中。
赎罪符感应到该死之人消散的灵魂,立即放出淡淡白辉,将空中的残余灵魂排斥消散一空,神术霸道的气息掩盖了现场留下的一切气息,哪怕**师两刻钟之后在这里施展回溯术,也无法在从神术气息上找出什么。
失去神术力量的赎罪符很快被黄水融化消失。
男人转身离开。
“妄图亵渎不能亵渎的人,唯有死亡,才能洗清你身上的罪孽”
帝都庞培外一个不起眼的村庄中,一盏小小的油灯点亮狭窄的木屋,木屋中简陋的长桌前,一个沉黑的棺椁横在正中间。
棺椁和书桌之间的椅子上,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正就着熹微的油灯静静阅读,忽然眉头一动,放下手中的书,往帝都方向看去。
“种子终于萌发了,可惜庞培的法阵禁制效果太强,不能亲眼看看。”
棺椁中传出沙哑如沙砾磨过石头的声音,“他受了什么刺激?按理说,种子虽然被催化,却需要大量的负面情绪浇灌”
“嫉妒、仇恨、不甘、占有、绝望一个坠入爱河却求而不得的男人,正是孕育负面情绪的温床,这本是人与生俱来的罪”
青年轻轻一笑,“既然种子已经生长起来了,那么也该让那条失去猎物踪迹的小狗儿知道,他的猎物改换了面目,又跑到他们的眼皮下面了。”
是夜,一只黑影从木屋后扑簌簌放出,扑扇着翅膀飞向天际,脚上悬挂的小小银球轻轻晃动。
飞行的黑影掠过林梢落到皇家林苑旁的一座别苑中。别苑主楼二楼的房间中阵阵暧昧的喘息呻吟,不伦的密会再次在相同的房间上演。
带着银球的黑影在一楼后院一间矮屋中踱了几步,发出咕咕的声音。
一个老朽的佝偻身影闻声出来,踱步的黑影对着佝偻的身影咕咕两声。忽然一抽搐,倒地扑腾几下,很快便一动不动了。
佝偻的老人见怪不怪,捏过羽翅凌乱的飞鸽,确定其没有一丝救活的可能。嘶哑地低语一声,“还是这么谨慎。”
枯老的手指灵巧地解下飞鸽脚上的银球,一个火球包裹住死去的飞鸽尸体,将其变成焦炭,随手丢到木屋墙角的一堆木炭中。
二层的**声音过了许久,终于停止下来,又过了半个魔法时,一个身披薄纱下面不着一缕的娇艳美妇带着靡足的神情扶着楼梯走下。
少妇风韵成熟,走动间不经意的款摆和一睇一看都魅惑入骨,如果说看到林安的男人会因为她的绝美而惊叹。不敢当面生出亵渎之心,那么所有男人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想法,就是将她置于床第间任意占有亵玩。
少妇下楼不经意一瞥间,发现楼下仆侍不见,厅中一角的花瓶中的粉红郁金香变成了正红大丽花,脸色微变,走下楼梯往后门走去。
佝偻的老妇早就等在那里,衰老的外表和那精光烨烨的眼眸犹如一只在夜里格外精神的老乌鸦。
“什么事找得那么急?放心吧,那个死人折腾了大半夜,就算不点香料。也早就睡死了。”
“‘那里’的来信。”
老朽的声音缓慢地回答,将银球交到少妇手中。
少妇一看银球,柳条般的细眉微皱,看来那个老妇一眼。回到二楼。
但她没有进入房间,在门口看了看睡死在床上的男人,掩上门,找出一根细针就着火烧了烧,在银球边缘找到一个不起眼的细孔插入,重新拔出后。将小孔朝下,银球中的液体倒出,一滴滴地滴落到准备好的瓷碗中,发出滋滋的声音。
酸液滴完最后一滴,少妇屏息,将银球放在掌心中一按一扭,掌心的银球发出低不可闻的声音,小心翼翼分开圆球,一个蜡封圆丸出现在圆球中间,而圆球被薄弱的银箔完好无损,没有丝毫被酸液浸透。
少妇松了口气,念道:“每次都要用这么危险的方式传东西。”
但她也不过是念念而已,外人不知道打开银球的正确方法,即使用外力破坏,破坏的一瞬间银箔破裂,也会迅速将里面蜡封圆丸腐蚀,这才能不让传递的密信落入别人手中,当然这对开启银球的人有些危险,少妇生怕自己保养得完美无缺、被情人无数次称赞膜拜的手部出现丝毫瑕疵。
蜡丸内的信条被打开,少妇看了一眼,抚了抚自己的鬓角,慵懒的女声中带着一丝疑惑:
“想办法让老五注意到受勋者中一个叫萨林的法师?”
梅丽尔王国北部,距离冈特防线不远的一座小镇中。
这里有整年覆盖冰雪的高山,皑皑雪山到了下半截才出现青黄色,料峭的针叶林如同裙摆般蔓延到绵延的原野上。
虽然已经是夏末秋初,峰底的湖泊波光粼粼,雪山融水让湖泊的水温即使在这时候也保持沁凉,稍微靠近湖泊一些,就可以感觉到一片舒爽的凉意。
几个猎户背着猎物来到湖边,留下两三个将打来的猎物清洗一番,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