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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安静后,隔音良好的走廊上不知从哪里隐约传来一声低微而尖锐的惊泣声。
离开西蒙府的宅邸大门,走下台阶的林安等人看到之前仓促离开的贾斯廷法师,正提着一个藤编行李箱,放进一辆马车中。
旁边仆佣服上绣着西蒙家族徽的男仆搬运着东西,爱德华站在贾斯廷法师身旁,苦苦留客。
“够了,请不要再羞辱我!”
脸色苍白的男法师对爱德华不明情况的喋喋不休忍无可忍,回头低喝。余光却正好扫到走下阶梯朝这边看过来的安德烈等人。
男法师浑身一抖,简直恨不得刚才的情形重新倒流一次,整个人则像被施了石化术一样,定在原地。
安德烈总是不时发作的恶作剧因子又在这时冒出来。他故意视如不见地与男法师擦身而过。
对方刚松口气,他忽然转身,对巴罗团长和布朗管事道:
“好了,两位身上也还有事务,就在这儿分道扬镳吧。等两位处理过手中的事务之后,再来找我们喝酒吧!”
拿出那盒金币,安德烈将它们整盒递给布朗管事,笑容清朗,
“这是两位的见证金,感谢两位的公正和仗义执言,如果事后因此而惹上什么麻烦的话,即使我们离开吉普赛斯城,也可以在佣兵协会给我们留言――当然,我相信。不会有人这么愚蠢的,您说是吧,贾斯廷法师!”
男法师苍白的面容上涌起一抹红色,胸口起伏几下,“是的。”
“那我就放心了!”安德烈笑眯眯转头,对着爱德华,“贾斯廷法师的话,爱德华先生会为我们作证的吧!”
“啊?啊!是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安德烈感觉似乎这个回答最识时务。
“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旁边的男法师忍住气,低头询问。
“当然――不、可、以!”
安德烈拉长音。而后斩钉截铁,热情地一把挽住男法师,随口扯淡,“我们对摩根大师仰慕已久。久闻您承大师衣钵,学识渊博,今天第一次见面,就前后相遇两次――不得不说,这真是命运女神的安排,贾斯廷法师不妨和我们一起到下塌的旅店。让我们彻夜畅谈交流!”
“我不――”想去!
想到之前那个恐怖的威压,男法师及时止住了几欲脱口而出的拒绝,闭上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强笑道,“我,不胜荣幸!”
一行人骑着马,将贾斯廷法师的马车簇拥在中间,哒哒踏上了通往城市中心的大道。
“真是――不幸”
从头到尾旁观了整个过程的南茜女爵才露出身形,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您说是吗,约翰先生。”
“对于看不懂的东西,我从不多加关注。”连法令纹都一丝不苟地书写着刻板的约翰先生道。
“您说的是,约翰先生,看来这条被愚蠢的后代带进风浪中心的船帆,还没有到被暴风雨打折桅杆的时候――”
女爵将檀木折扇掩到唇上,“无利可寻,不如,我们还是来谈谈关于北边那头大象,打算新增一条粮线的买卖好了。”
“关于协会的后勤交易,我并不怎么了解。”约翰先生生硬回复,“不过据说联席议会正在为明年的修路限额犯愁。”
“有没有人说过,您可真是位妙人儿!”女爵轻笑起来,捋了捋发鬓,“那么请那些联席元老们放心好了,两个月内申请捐赠修路的慈善家们,一定会比去年增长至少三倍的。”
约翰笑声微不可见地卷了卷唇,抬手,扶住了南茜女爵的手肘,“小心上车,女爵。”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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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六章 怀疑()
“也就是说,您的老师摩根大师,并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的存在,它们只是您在一场私人交流会上得到的战利品?”
萨林支着下巴,坐在一张玫瑰木的高背椅上,深蓝色长袍下的长腿交叠,略微侧倚的姿势十分自然轻松,仿佛在参与一个沙龙聚会。
他的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任何一个不知情者看到他的笑容,都会立即确认与他一桌之隔的谈话对象,毫无疑问是他最亲密的挚友。
但受此款待的贾斯廷法师丝毫感觉不到友好亲切,从坐下来开始,一个魔法时之内,对面这位英俊不羁的暗金发法师已经将他获得黑纱与油画的所有过程,像屠夫拆解肉牛一样,将他所说的话零肢碎解,反反复复问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询问,是富含技巧而丝毫不重复的。
虽然围绕的是完全相同的内容,但就像鲜奶油可以做成正餐中的浓汤,也可以点缀在饭后甜点的冰淇淋上,抑或成为下午茶中夹在小圆饼干内的馅料一样,这位男法师就像厨房里最灵巧的主妇般,将他想询问的内容核心包裹在不同外表的询问内容下,往往直到最后,贾斯廷法师才意识到他的目的。
贾斯廷法师一开始还企图有所隐瞒或误导,等他充分领教过面前这位的语言艺术之后,他不再尝试卖弄自己可笑的伎俩,自动自发地将自己所有知晓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彼强而我弱,无论从武力上,还是智力上,这都是一场从一开始就优劣势明显的斗争。
当然,他也可以尝试继续与对方玩弄心计,依恃着对方暂时还不愿与他的老师撕破脸皮的顾忌,在对方不会对他真正造成实际伤害前提下玩文字游戏――
但聪明的法师都知道,不要轻易去挑战一个法师的耐性,尤其你正好落在对方手上的时候。
贾斯廷自认是个识时务的法师,在他所受的教育中。适时服从强者是理所应当的规则,学爱面子的贵族或武者一样宁折不屈,那么之后给他死后的墓碑上加上那么一句有关于这场悲剧的墓志铭:
“这是一位傲骨铮铮的法师,他被俘虏了。他企图用自己的方式反抗,然后他死了。”
“是、是的。”
将奔马般驰骋的思绪拉回来,贾斯廷法师认真地思索,尽可能言简意赅地回答。
这与隐瞒和玩弄文字无关,识时务的法师只是担心语言失误被对方抓到。再让对方所剩不知还有多少的耐心,再像沙漏中的沙砾般继续向下流泻。
最终,他难以再忍受这种不断在谈话中方沙漏里还有多少颗沙砾的折磨,“让我们开诚布公吧,萨林法师,我必定知无不言。”
“既然您如此要求,那么,好吧。”温和地笑着,萨林耸耸肩,暗金的桃花眸中流露少许失望。像男孩失去了有趣的玩具长剑。
他的选择是对的。
贾斯廷法师松了口气,看到萨林失望,心里竟快活了不少。
随后他看到两人间桌面上摆放的那颗白森森的骷髅头,一丝从心中冒出的喜悦便压了下去。
“你还在对方手上,识时务些,如果你不想变成桌上那位仁兄的话。”
他在心里警告自己,不确定对方拿着这个一颗骷髅头作为交谈环境的摆设,是威吓,还是个人兴趣。
“那么”萨林抓着一本厚皮书,哗哗翻了两下。随口道,“四个月以前的交流会,主持方是谁?”
“不、不清楚。据说,交流会内部有更紧密的圈子。主持方并不是固定的,而我只是刚加入他们圈子不久而且,那两样东西,是与其他参加者交换得来的,与主持方没有关系。”
贾斯廷法师想了一会儿回答。
“嗯,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写下那个交流圈的加入方式吗?”
“这”贾斯廷有丝犹豫。
“如果您不愿的话,我也完全可以理解――我说过,这是一场建立在友好、平等之上的和谐交流。”萨林露出的白牙在森然反光。
“不,我当然乐意之至!”
在恪守信誉和自己的小命之间,贾斯廷法师迅速倾倒向了后者。
笔尖在纸面上摩擦的声音沙沙响起。
萨林接过纸笺,看过后,顺手将它折成了一朵玫瑰花,然后又拆开铺平,再折成百合,再拆,再折在此期间,一问一答的对话,又持续了约半个魔法时。
“关于您所了解的内情,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萨林捏着一朵即将成型的鸢尾花。
“是的。”
贾斯廷法师想了想,点头。
“您确定?希望我们到时候不要突然发现,似乎缺少了某个细节,需要返回头找您。您知道,这无论对您还是我们来说,都是一种不必要的麻烦和浪费时间――相信您不会喜欢我们对此作出的反应的。”
“我现在,确实想不出其他的细节了。”备受折磨的男法师就像一个倒空了麦子的口袋,再次搜肠刮肚,最终露出坚决的神色,宛如保卫贞操的修女。
“好吧,那么先到这里吧,我的问题基本问完了,如果您有任何需要补充的,请随时到隔壁敲响我的房门,在下随时恭候您的到访。”
萨林决定放他一马,终于站了起来,拿着折好的牵牛花。
“绝不会有这个可能的!”贾斯廷法师赶紧恭迎瘟神离开,“哦,等等!”
“嗯,您想起什么了?”萨林立即回头。
“不不,我是想说,您忘了这个。”
一个法师之手,白色的骷髅头飞了过来,落入萨林手中。
房门迫不及待地在萨林面前合起。
一手拿着纸花,收起微笑,侧头看了手里的骷髅头一眼,萨林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林安和安德烈兄妹都在房间中等着他。
将骷髅头放到摆着茶点的茶几中间,萨林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坐下,一个散发着清新气息的茶杯飞到他手中。
“谢谢他没什么异常。”
他道声谢,喝了一口,转头看向将身侧墙壁上的一面全身镜,镜子里清晰地倒映着贾斯廷法师在房间中的一举一动。
“有劳您了。”林安转头,对着茶几方向淡淡道。
“没关系,对亡灵来说,保持沉默并不是一件难事,”茶几上的骷髅头双眼中忽然亮起两点幽火,下颔一跳一跳,“但如果有选择的话,希望下次将我捧在手里的是女性,而不是两个男人。”
安德烈扑哧一声,林安看一眼似笑非笑的萨林,“无法保证,但我们尽量。”
骷髅头法师咔哒咔哒两下,似乎仍有不满。
“但贾斯廷法师不认识您,这也并不代表您的嫌疑消除――油画上附着了亡灵法术,但也不代表看见一个骷髅就能联想到亡灵法师,何况您当初见到我们的时候,与现在大相径庭,说实话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认得出您现在的模样――”
林安顿了顿道,“我记得,在城堡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您身体外面,似乎还披着一层皮的吧――在到处都是亡者的城堡里,似乎并没有多此一举的必要,除非,您需要这么一层伪装,在外面行走。”
骷髅头法师双眼幽火晃动一下,“不错,老师准备晋升,有时需要从外面购入和补充材料,我被允许偶尔离开城堡。”
“我真后悔当时昏迷了过去。”
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