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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在冰寒中依旧散发着淡淡恶臭气味的东西，是一具尸体。
穆里尼奥只扫了一眼，便断定。“是冻死的难民。”
尸体是个成年男性，身上只着薄薄一层棉絮，身体呈蜷缩状，但身上的棉衣衣襟却反常地敞开。脸上浮现近似笑容的苦笑表情，这都是冻死的典型症状。
之所以会敞开衣襟，是因为人在冻死之前反而会产生一种极热的幻觉，促使死者脱下衣物，人们之所以常常听说。雪地里冻死的人一丝不挂暴尸荒野，就是这个原因，而这个难民或许是饥饿过度，体力不济，才没能把全身衣物脱下。
林安并没有避忌，凑上前，低声道：“有点不对。”
她感知到这具尸体上存在某种邪恶气息，触动了她身上的生之力，而普通尸体上所残留的些微负能量，不足以让生之力产生反应。
不过生之力的反应依旧很微小。只不过是比正常状态下的尸体稍微大了点，对林安不造成威胁，如果不是蒂蒂掌控的死亡力量同样敏锐，已经在精神中提醒过她，林安未必会察觉其中差别。
其实不用她说，穆里尼奥也猜得到和林安同行的这个黑甲剑士不会平白带个尸体回来，闻言稍稍慎重一些，用几个法术短暂检查过后，两人都已有结论。
“是瘟疫。”穆里尼奥脸色微凝。
“只是潜伏，还没有发作。这个人就已经死了，”林安蹙起了眉头，“潜伏期，感应到的负能量气息就这么浓烈。传染性一定很强，有点不同寻常。”
如果不是因为正值冰天雪地，这具尸体足以成为令一个村庄覆灭的瘟疫病源。
这个时代平民阶层的卫生观念，和前一世的欧洲中世纪相近，贫民区和村庄泥路上随地可见五谷轮回之物，污水横流。多人共用水源，居住区常在低洼处――所以城池中分割居住区域的根本原因虽然是阶级鸿沟，但也并非没有客观原因。
目前大陆上的丧葬观念，除了少部分民族外，还是以土葬为主，只是这个位面的人族平均身体素质，比前世的现代人强出太多，所以大陆历史上虽然爆发过大规模瘟疫，但法师和神职者的存在，令统治阶级毕竟不像前世的中世纪欧洲那样闭塞愚昧，贫民的生存不至于那么朝不保夕，不时受到瘟疫的威胁，相对有安全感。
然而眼前尸体身上这种瘟疫的强传染性，以及这具尸体显而易见的难民身份，令林安有不好的预感。
“我在来冰原的路上，也曾经见过一些难民，但没有发觉他们身上带有疫病，现在或许还不晚。”林安对穆里尼奥道。
穆里尼奥苦笑一声，“这种瘟疫潜伏期的症状很不明显，如果您不提醒我，或许我未必留意得到。而且，即使以最好的估算，携带瘟疫的难民只是一小部分，但他们在迁移期间，沿途会经过不少城镇村庄”
林安脸色沉下，穆里尼奥反而强笑道：“既然目前还没有大规模瘟疫爆发的消息传来，说明还可以挽回”
两人立即行动起来，林安询问蒂蒂：“你是在哪里发现那具尸体的，带我们去看看。”
蒂蒂将他们带到十多里外一个村庄，村庄中的人已经被迁走，只剩下空屋。
法师的搜寻速度很快，他们发现村口最外的一间屋子有过生火活动的痕迹，大概是迁移村民留下看守者――出于看守财产和熟悉当地地形路途的考虑，主持迁移的军队往往都会考虑民情，允许留下看守村民。
但由于冰川，这个冬天的寒冷超乎人们的想象，没有足够的薪柴，即使在屋子里也活不下去，这个疑似看守者的男人，大概就是这么冻死的。
林安他们在村庄后山的一片坟地边缘，发现了两座新隆起的潦草土坟，挖开一看，里面是两具新的男性尸体。
冬天的极寒中，尸体腐化程度不明显，令死亡时间的推断出现误差，但法术足以消除这一点误差，林安两人推断出，新葬下的尸体并不是村民留下的看守者，毕竟留守者不可能在冰天雪地中挖坟葬人。
最重要的是，两具尸体体内，都发现了瘟疫残余的负能量气息。
“看来我不得不提前回去了，感谢您这位同伴带来的警示，两位，我要先行告辞了。”
林安和穆里尼奥都清楚事情严重性，没有那么多修辞，穆里尼奥对蒂蒂微微点头，表示谢意，施法漂浮起那具尸体，在林安目送下腾空离开。
“树欲静而风不止。”
林安叹了口气，不得不暂时压下寻地方闭关的念头。
传染性这么强的瘟疫在寒冷的冬天出现，本就不寻常，加上林安曾经在安吉莉雅家乡那个实验室中，见到过教廷私下所做的人体试验，她很难不将两者联系起来。
（）
第八百三十二章 疫病（）
靠近冈特城百里范围内的大多是村庄，一路下来十室九空，所有人都被迁移走了，而且迁移的范围并不仅限于冈特城以南百里之内，可想而知形成的难民队伍会有多大规模。
但或许因为冬季森寒的气候原因，并没有发觉大规模瘟疫爆发的迹象，瘟疫的疫源似乎只在人身上携带传播，威廉连续多日捕捉了一些缺乏食物而冒雪觅食的动物，并没有在它们身上发现疫病。
蒂蒂凿开结出厚厚冰层的上游河流的河面，水源也还是干净的。
“或许病原只是来自那个村庄的居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何况大规模的人口迁移和流动，组织者也不会不考虑防疫的问题。”林安猜想。
瘟疫的防疫如果能在爆发之前预防准备，完全可以人为控制，这个世界的魔法在纵深层面上的成就，并不比前世的科技逊色多少，而且穆里尼奥已经得知情况，那么通知梅林当政者的事，就不用林安来多事了。
她不至于将自己当成那些骑士救世主和圣女，将整个千万人生命寄托于一人的情节，毕竟只是目前做的只是自己应做的事。
如果疫病没有发生，也不过是报错一次警而已，梅林的情报部门既然早就有神圣帝国研究瘟疫的情报，那么皇帝或许早有准备。
林安开始考虑是否找地方闭关的问题，当然对林安来说，目前最安全的闭关场所，无疑是天空之城，于是他们从梅丽尔王国与魔法公国交界处入境，沿着官道向天空之城所在的多兰城飞去。
红砖砌成的壁橱内火焰熊熊，烘烤出温暖而舒适的温度。
隆冬束缚了人们外出的范围，温暖的铜锣鼓手酒馆内作为小镇少数几个交流的集中地，生意火热，寒冬中前来消遣的酒客耗费了一桶又一桶麦酒。承装麦酒的橡木桶堆满了地下酒窖。
哗啦一声，酒馆门前垂挂的厚重棉布门帘被拉开。
一阵寒风吹进来，坐在靠门位置的佣兵骂骂咧咧，转头向门口看去。一个披着斗篷的小女孩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头几乎和她等身高的奇异独角魔兽，随后是一个全身被斗篷裹得只看得见一点白皙下巴的年轻女旅客。
喝醉的佣兵刚想开口调笑两句，随后进来的一个戴着面具黑甲武者，令他醉醺醺的脑袋一清。连同麦酒一起吞回胃里面。
出行中遇到的女人，往往给人弱小的印象，佣兵们常年在外奔波，就算喝得半醉，脑子里也下意识紧着一根弦，但酒鬼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开眼的，醉醺醺地眼睛不知怎的被兜帽下那一抹白皙的肌肤晃了眼，借着醉意咣咣拍起了桌子：
“嘿，那边的妞儿，把兜帽解下来。让我瞧瞧！”
一桌喝得差不多的同伴也起哄般哄笑。
“有没有大套间，要一个。”
林安充耳不闻，一枚金雷戈放到酒馆老板面前。
纯金的反光在人们眼中一晃而过，被酒馆老板迅速摸进手里，酒馆老板对酒馆内的哄笑也习以为常，转头用家乡俚语斥骂了一句，迅速转换通用语对林安咧出笑容：
“有的，有的！我们酒馆唯一一间大套房还空着，免费供给热水，我的女儿丽莎手脚还算干净。您不介意的话，请尽管使唤。”
他转头叫了一声，一个荔红头发的雀斑少女跑过来，沿途泼辣地打开两只揩油的咸猪手。经过之前那桌酒鬼桌旁时，狠狠一脚，把之前对林安叫得最欢的那个酒鬼踩得嗷嗷直叫，酒客们一阵哄笑，充满乡邻之间的熟稔戏谑，不带恶意。
一座人口不足两千人的中等小镇。最大的一家酒馆里能有套间，并配备专属侍女，条件已经非常好了，虽然林安清楚这个专属侍女，大概也就是刚刚临时上任，所谓的大套间，说不定就是酒馆老板让出来的主人房――老板对女儿使眼色都快使得抽筋了，那一幅“冤大头上门”的表情，让林安想当没看见都不行。
为了让老板的女儿有时间去将房间收拾好，林安坐下来，随口询问：
“来两杯新鲜的蓝莓汁，最近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蓝莓汁其实也是一种淡果酒，味道酸甜，酒馆调酒常备，颜色深得雅典娜喜爱，她已经自觉地爬上高脚凳上等待，威廉则趴在凳子下，长尾漫不经心地扫动，偶尔圈绕一下高脚凳的凳角。
老板看了一眼大半个身体已经隐在角落阴影中的蒂蒂，感觉对方隐约带来的压迫感迅速减轻，松了口气，殷勤拿出蓝莓汁，庆幸自己为了女儿还多存了半桶，有些肥胖的手收起林安放在桌面上的银币，惊叹这位客人的出手阔绰，搜刮了一遍脑子，才回答道：
“客人是过路的旅者吧，我们镇子上倒没什么事情，就是听说东海岸那边的灾情，有些严重，不少流离失所的难民，听说都开始出现在罗布城外面了。”
酒馆中谈论这个话题的人也不止一个，靠近吧台的桌子上就有酒客在议论着：
“嘿，说起来今年的年景可真不怎么样，北边那些被军队迁移的平民就算了，有所准备，大部分还能用干粮果腹，东边那些遇到海啸失去家园的人，才是真正的难民啊。”
“说起来，那些领地的贵族老爷们都不管的吗？”
“海啸淹的也是那些贵族老爷的领地，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能动用军队私兵救下难民都算是好人了，哪管得了那么多！”
也有偏激者不屑地鄙夷，“哈，那些贵族老爷们高高在上，天天醉生梦死，美酒舞会，怎么会管贱民的死活！”
“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亚特兰大的贵族法师们总要顾忌那些平民出身的法师的言论，是不能轻易放弃平民的，这点可比其他国家好多了。”
“听说沿海被海水淹过之后，那些土地会渗入盐分。变成费托那样的盐碱地，再也种不出粮食啦！”
“啊，那不是”
“你别听这家伙瞎说”
酒馆内人声喧杂，加上门窗密封。气味有些浓重。
酒馆老板一边殷勤招待林安，一边小心翼翼地偷觑，以他不多的见识，看不出林安一行什么特异处，但隐隐直觉这一行人出身不凡。很可能是出行的贵族子弟，有些担心他们厌恶酒馆内的环境，让送上门的生意白白跑了。
一个金币对他而言也是半个月的净利润，何况这几位客人可不像吝啬打赏小费的模样。
不过由于林安身上的自然气息，酒馆老板下意识感觉林安平易近人，倒不像面对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