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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像有头咆哮的狮子,怒火喷张,他用力奔跑起来,脚深一步浅一步地踩在松软的沙子上,速度却永远提不上来,反而更加消耗体力。
不知道奔跑了多远,安树慢慢地放慢步伐,头顶的阳光直射在他身上,背部一阵灼热。慢跑最后改成了走,沿着海边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他怕自己停下来,就会想起不久之前看到的一幕。
心底狠狠一抽,疼痛让他难以喘息。
他低吼一声,有股无名怒火在胸腔内乱窜,使得他根本冷静不下来。安树脚下踉跄一下,整个人跌进了冰凉的海水中,他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浅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情绪彻底冷静下来,眼角无声地滑下一颗泪珠。
钟意不放心地追过来时,安树已经从海水中爬起来,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极了。额间的发丝还滴着水,眸色清冷,面无表情地凝望着离他几步远内的钟意,垂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握成拳。
钟意眼神复杂地凝视了他一眼,疾步走向他面前,看着他浑身上下湿透,狼狈不堪的模样,微蹙眉:“衣服怎么湿了?你掉海里了?”
安树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凝望着她。钟意轻叹息一声,从裤口袋里探出随身携带的湿纸巾,抽出一张,微踮起脚尖擦了擦他脸上粘上的沙子,“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又不是小孩子了。万一被我妈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又要唠叨我了,你就算很生我的气,也不至于拿自己开刀”
安树微低敛下眼帘,目光和她四目相对,突然抓住钟意帮她擦拭着脸颊的手腕,拿开。
钟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安树睫毛轻颤了几下,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可不可以留下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我们永远成为不了姐弟()
他的神情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低声呜咽着,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祈求式,连带着那双看向她清冷深邃的眼眸,也沾染了几分沉郁。
“可不可以留下来,不要走。”
钟意心口猛地一颤,眼神不安分地看着被他大掌禁锢着的手腕,无奈一笑:“我并没有离开啊,安树。”
安树看着她唇角无奈的笑容,心脏抽搐地痛了一下,他知道她理解错了他话中的意思,可偏偏无力再向她解释一番,任由她理解成他又在耍小孩子脾气,等着她好脾气地轻声哄着。
攥着她手腕的手掌不由得收紧了几分,安树朝她逼近了一步,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钟意向后退了一步,不经意蹙眉,全然逃脱不掉安树毫无情绪深不可测的目光。
明明是下意识的动作,却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答应我钟意,离开他好不好?留在我身边”他再次放低姿态,低声祈求着。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不停地说着,似乎这样做,就能打动她的心,她就会留下来,留在他身边。
钟意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惊愕,她呆滞地凝望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少年,像是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吐出的话,令她浑身不舒服,久久回不过神。
太阳穴隐隐作痛,大脑神经绷得紧紧的,思绪非常混乱。她蹙眉,手腕上禁锢的力度疼得她呲牙咧嘴,暴露在阳光下的手臂被晒得发红,脑袋有些混浊。
“安树你弄疼我了。”钟意咬了一下唇,艰涩地从口中吐出半完整的话来,目光闪躲着安树眼睛,不敢与他对视。
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不,两个人都需要冷静。为什么安树会突然对她说出异样的话?为什么他要她离开他?他是谁?许淮生吗?
禁锢着她手腕的手掌轻轻松开指骨,钟意抽回自己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赫然通红一片,温热的指腹轻轻搭上,细细地摩挲着。
“对不起”他垂下头,目光落在被他攥出红印的手腕,动作格外温柔地摩挲着通红一片的肌肤,低声喑哑:“可不可以为了我而留下来,我真的好怕你不在我身边”
钟意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在睁开时,眼底清明一片,混浊的大脑已经清醒了不少,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但这些都不足以影响她理智的判断,她说:“安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并没有远离你,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离开许淮生,或许你对他存在着某种偏见,但你要相信,阿生他真的很好在人生的路口,总会遇到形形**的人,你也要学会长大,而不是一味地把我留在你身边,限制你和别人相遇的契机”
“我不在乎!”他冷冰冰地打断她的话,低吼一声:“我喜欢你钟意!难道这也不足以证明我想把你留在身边的动机吗!”
“我没有任性,也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你那可笑的以为我在耍小孩子脾气。”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喜欢你,钟意。”最后一句话,他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疲惫不堪地闭上眼,眼角无声地划下一颗泪珠,神色哀戚,比受伤的小动物更加孤独和可怜。
钟意晦涩不明的目光在安树身上停留数十秒,惊诧、错愕和一丝丝从心底蔓延的羞耻,“轰”的一声,在她脑中炸开。
两人之间的气氛刹那间凝结,空气中漂浮着尴尬,海浪声就在不远处回响着,却好像始终融入不进去这沉寂的气氛当中。
钟意胸腔内像是郁结着沉闷之气,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一遍遍地在脑中告诉自己,要冷静,安树他还只是个孩子,根本不懂喜欢之间的差别存在。
“安树,你对我并不是喜欢。”钟意轻叹了口气,严肃道:“喜欢分为很多种,而你的喜欢,是对我过于的依赖。是弟弟对姐姐,亲情似般的喜欢。”
他像是料到钟意会这样说,嘴角的笑容愈渐放大。明明是在做唇角上扬的动作,可钟意丝毫看不到他眼底弥漫的笑意,更像是类似于讽刺的笑,嘲弄的笑。
“钟意,你为什么要欺骗自己的内心。”清冷的嗓音混合着海浪声飘进她的耳蜗中,没有情绪波动,听不真切:“你相信宿命吗,十岁开始遇见你,就是我一生的宿命。”
海面上起风了,阳光混合着腥咸的海水味钻进她的鼻腔中,冰凉的指骨轻轻地覆在她的眼睛上,视网膜看到的只有一片通红。
安树俯下身,逐渐向她逼近,薄凉的嘴唇轻轻贴上她的唇角,随即直起身。他未松开覆在钟意眼睛的手,缓缓地说:“在喜欢你这件事情上,我是认真的。”
钟意身形僵硬片刻,脸颊通红一片,不知道是太阳晒得缘故还是内心又羞耻的愤怒情绪影响的作用下,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安树,朝他嘶吼一声。
“我是你姐姐,安树!”
胸口上下起伏着,既羞愤又罔顾伦理的姐弟之情让她感到一阵恶心,钟意松了松紧握着的拳头,最终无力地垂下双手。她始终痛不下心打他一耳光,她只能不断地告诫他,他们是姐弟关系!
安树忽然笑了出声,低低哑哑的声音顺着海风飘进她的耳膜里,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苦楚,他说:钟意,我们永远都做不成姐弟。
是啊,从他打破两人一直保持的那层关系起,向她告白,他们就再也回不到过去,继续保持完整的姐弟关系。
从那以后,钟意开始把自己关在暗房里,专心致志、心无旁鹫地冲洗着照片,不去想两人在海边发生尴尬的事情,不去想安树。
关系被打破后,安树也几乎不在踏进钟家一步,他像是知道钟意有意躲着他不见,他也十分地配合不去见她,以学习外语为借口,整日待在房间不出来。
但两家来往密切,关系又十分要好,想有意躲着对方不见都很难。两人总会在不恰当或是恰当的时机见上面,钟意总会率先尴尬地别开目光,而安树,总会有意无意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两家大人看到两人别扭的相处,总会笑着说:阿树又和钟意吵架了?钟意你是姐姐,怎么老是跟阿树过不去。
这时,安树会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是我惹钟意不开心了,和她没有关系。
从小到大,安树从未叫过钟意一句“姐姐”,也正如他所说,他们永远不会成为姐弟。
然后,钟母嗔怪她一眼,无奈地说:钟意你又不是小孩子。
钟意垂下头,默不作声。她该怎么像钟母解释这场“闹剧”的起源,难不成告诉他们安树喜欢她,向她告白了。连她都觉得难以启齿,民风即使开放还很难接受姐弟恋,更何况,她自己更接受不了。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很快就到了分离之日,z大新生报道比开学日期提前一个星期,钟意也不得不提前一个星期到学校做准备工作。
行李收拾了一大堆,有些根本拿不完,钟意一脸无奈地看着钟父钟母努力地往车子后备箱填塞行李,既心酸又有点感动。
临出发去火车站前,钟母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没有落下什么,才放心地坐上车。
一路沉默,气氛着实有些压抑。一直到火车站,下了车,钟意推着行李箱汇入人流中,身侧亦是跟着钟父钟母提着大包小包,才生出了一点依依不舍,钟母却说这是你自己选的学校,离家再远也要读完。
钟意瞬间把眼泪憋回去,心想我爸他这是给我妈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之前说一不二的钟女士还十分反对她去a市,这会子临到分别竟十分鄙夷她。
辛芮这边的开学日期比z大要晚一些,知道钟意今天走,过来送送她。辛芮一向见不得分别的场景,眼眶里汇聚的眼泪几次险些掉下来,她抱了抱钟意,对她说:“知道你爱吃牛肉干,我多买了几包放在你背包里了,还附赠了一张陈奕迅的cd,你可要好好收着。别忘了,等陈奕迅开演唱会了,我们一起去看。记得给我打电话,不管天冷了天热了要照顾好自己,可别生病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钟意认真地听着,默默记在心里。有时候,她才发现,生活中这些小唠叨,听起来竟格外地悦耳。
“你也是,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阮阮上前拍了一下钟意的肩膀,语气有些失落:“怎么连你也要走了,那我可真的找不到有趣的人一起玩了。表哥他去了洛杉矶,你去了a市,一个比一个离家远,估计以后想聚在一起都很难。”
“我可没陆俞川这么小心眼,待在洛杉矶不愿回来了。放心,等放假了我一定回来找你玩。”钟意笑嘻嘻地拍了拍阮阮的头,忽而想起她考上了和安树同一所高中,怎么会无趣呢。
阮阮眼睛亮了一下,“真的。说好了,可不许反悔。”
钟意点点头。
众人从候车厅,一直送到了站台,就连阮雨禾和陆司令忙里偷闲过来送送她,阮雨禾止不住地又是一阵唠叨。
“北方那边的气候不比这边的好,气温干燥,闷热,你一个人多注意补充水分,补充营养。”
“听说a市的冬天冷得刺骨,入冬又早,记得天冷了就多添几件保暖衣物,可别冻着了。”
连一向一丝不苟的陆司令,也跟着叮嘱了她几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分别()
钟意默默地听着家人们对她的叮嘱,心里止不住地泛起阵阵酸涩的涟漪,心想若是陆俞川在这里,一定会亲眼见证一场什么叫做“亲爸、亲妈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