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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师是条鱼-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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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似一缕月光,破开无际的黑暗,普照大地。

    师父

    江殊殷轻轻一叹,鼻腔无比酸涩,心底感慨万千:这世间,也只有你只有你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当年,西极的那一战,你究竟为了什么而来。

    又是如何看待我的?是失望、是冷漠、是无奈,还是——后悔?

    不日后,沈清书自禁池出来,见了各家各派的首领,说道:“肖昱的罪行不如先放一放。”

    众人不解:“这是为何?”

    沈清书答非所问:“诸位可知,肖昱为何这样做?”

    此言一出,在坐之人纷纷接头交耳,讨论声一片盖过一片。

    沈清书立在前方,见此情景一言不发,静静的等他们讨论完毕。许久后,纪元庆抬头揣测道:“浅阳尊的意思,是要去查清此事的因果?”

    沈清书正色道:“正是。”

    大殿内顿时喧哗一片,要去查这样的事,众人全是一百个不愿意。毕竟肖昱在众人眼中就是一个杀人狂,谁知这样一查会查到什么。

    万一不小心惹到他,下一个倒霉的不就是自己了么?

    “浅阳尊,这肖昱罪行已然明确,为何还要去查?”

    “是啊,肖昱根本就无可救药!”

    沈清书却坚持:“一切恶行皆有因果,要想彻底根除,只能找到原因,而不是一味的杀赦。若不然与所谓恶人又有何区别?”

    众人无奈,几番谈论下,仙家百门只好以抽签决定探查此事的世家门派,跟随沈清书共同追查。

    此番一共选出四位重量级的人物,和一位小朋友,分别是:纪家家主纪元庆、千蛛门门主纣痕、范家家主范赫生、藏刀门长老陈涧芳,以及五色山少主齐玉焱。

    齐玉焱小朋友被选中时那是万分激动,抱着一干好友满殿的撒欢,笑得令诸位前辈不忍直视。

    他父亲瘫倒在五色山弟子身上,痛苦不已,犹如受了极大的创伤。

    身形颤抖的将自己独子抓回来,他似乎一瞬间苍老下来,叮嘱道:“儿子,倘若见到肖昱,你就赶快躲到诸位前辈身后,莫要与他打交道!”

    齐玉焱激动道:“老爹你放心,没事的!”

    仍旧不放心的将他拽到沈清书面前,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浅阳尊,我就这一个儿子,还请您一定照看好他!”

    沈清书默默点头。

    窗外的江殊殷嘴角抽了抽:“这没出息的。”

    肖昱有那么可怕吗?

    五月,池塘中荷花盛放,鱼戏南北,蝉鸣如织。

    坠云山下,众人身着便衣,骑着马匹出发了。

    宋晓宇站在沈子珺身旁,绿叶飞到他的头顶,一片静怡。默默咬着唇瓣,望着众人远去的身影,他欲哭无泪好半天。

    沈子珺斜了他一眼:“回去修炼。”

    宋晓宇干嚎:“师兄,我也想去!”

    沈子珺冷飕飕道:“去送死么?”

    宋晓宇:“”

    傍晚,趁着沈子珺处理事物,宋晓宇偷偷摸摸下山,打算找江殊殷诉苦。岂料,当他去到江殊殷住所,此人早已不在了。

    望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宋晓宇只觉内心拔凉拔凉的。

    与此同时,沈清书与纪元庆众人寻了一家客栈,打算在此歇脚。

    店家将好酒好菜上满了桌,纪元庆道:“浅阳尊不与我等一同吃饭吗?”

    沈清书浅浅一笑,恬静和煦:“不必了,我想到外面看一看。”

    范赫生笑道:“那浅阳尊请便吧。”

    天间,残阳如血,似喧嚣的大火般灼烧了整片天空!

    壮烈而又繁华,凄美却又仓促。

    犹如烈烈盛放的红桃,妖娆狂傲,是雨洗不尽的红、是雪遮不了美。

    好似美人眉心的朱砂,凄促艳丽,吸入万般风华绝代,歌尽一生荣华。

    窗前古老高大的桃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屋内轻纱飘渺玲珑剔透,是一种若隐若现的美。

    树上坐了个极俊的黑衣男子,男子目光深邃温柔,容貌邪魅潇洒,正慵懒的靠着树干。他长长的衣摆垂在半空,淡薄的唇角扬起一抹傲人的笑。

    沈清书轻轻合上门,雪白的衣裳一尘不染,犹若天界下凡的仙人。

    屋内过于昏暗,唯有一道夕阳洒入窗前。

    树上英俊的男子低眼,沐浴在这道光辉内,慵懒道:“浅阳尊,叫我好等啊。”

    沈清书抬眸,走到窗边:“薛墨辕?”

    他语气微扬,似乎根本想不到他竟会出现在这里。

    江殊殷解释:“我是真想看看,你们打算如何去查。”

    沈清书默默看着他,一言不发。

    江殊殷得知要冷场,不由泛起一丝苦笑。

    挣扎许久,他放下自己的骄傲邪魅,声线变得柔软,像极了一个委屈的孩子:“浅阳尊,你就当真如此讨厌我?虽说初次见面我是无理了些,可我也并非故意啊。”

    说起来,江殊殷算是掌握住自己这位师父的软肋——不论多气,只要朝他一撒娇,再服软,定能灭了他的一腔怒火!

    少时,沈子珺不如江殊殷狡猾。

    每次闯祸前,江殊殷都唆使着他一起,可每当东窗事发,他这个小喽喽,却成了主谋。

    坠云山众弟子眼睁睁的看着,江殊殷应心得手的向沈清书撒娇服软,沈子珺大哭着跪在地上抄书,不由默默撇开头

    江殊殷往前坐了坐,说的煞有其事:“那天我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没穿衣裳的躺在一间石屋里,我当时就懵了,又不知那里是什么地方,又惊又怕。后来听到你的箫声,我才赶忙寻过去。谁知,你居然记恨到现在,浅阳尊说起来你还要负全责,毕竟是你们坠云山的人捉弄我!”

    沈清书皱起眉头,有些意外:“当真如此?”

    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是自己小肚鸡肠了。

    再有,又是何人为了捉弄他,将他放到石室?

    江殊殷心道果然有用,面上却又往前坐了坐,尽量放软语气,一副乖巧模样,似乎想重温当年的感觉,哪怕是装作另一个人:“是啊,晚辈虽然是轻狂了些,可也知‘人要脸树要皮’这句话,若不是当时被人捉弄,怎会没穿衣裳就出来见人?”

    沈清书面色缓和下来,抱歉道:“薛公子,这几月实在对不起。”

    江殊殷见他眉眼带笑,犹如寒冰初融,带来丝丝温柔,不禁也跟着喜笑颜开,愉悦道:“浅阳尊奔波了一天,你不饿吗?如今大街上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昌盛,饭香四溢,你打不打算出去觅食?”

    沈清书一手放在窗边,全当赔礼:“正要去。”

    江殊殷心情大好:“一起?”

    沈清书:“嗯。”

    不一会,飘香楼雅室中。

    沈清书:“五百多年前,修真界各家各派相互争斗,凡界百姓怨声四起。”清冷的声音仿若甘露一般划过心田,让人无比舒适。

    江殊殷倚在窗前,笑意吟吟。窗外,是灯火通明的一片琉璃世界,繁华无比,犹如华服间的珠光宝气般璀璨夺目。

    一道滚烫的水卷起茶叶,杯中浮起腾腾热流。

    好似冰冷世界里唯一的热源,叫人情不自禁想要将它捧起。

    沈清书清澈的眸倒映着桌上那只雪白的杯子,两手捧起洁白无瑕的杯壁:“我记得那时,各家各派手中都沾有凡人的鲜血。”

    他轻轻垂下眸子:“虽然在后来他们真心悔过,也补偿过,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我不信那些失去亲人的人丝毫没有恨意。”

    江殊殷冷笑道:“杀父、杀母、杀妻、杀子、杀友之仇为何不恨?”

    看着他俊逸面上的鄙夷与嘲讽,沈清书沉默不语。

    江殊殷又一声冷笑,目中寒光四起:“浅阳尊,你知道吗,有的人成日将‘正义’二字挂在嘴边,但他却才是真正的恶人。”

    沈清书:“正邪黑白并不重要,问心无愧就好。”

    江殊殷愣住。

    沈清书一字一顿:“只要问心无愧,哪怕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也无关紧要。”

    就比如,肖昱。

    江殊殷与六恶在一起时无比自在,这一自在,他处心积虑积攒的冷酷形象就豁然崩塌。

    他又素来爱吃馄饨,对于他而言最可口的,莫过于坠云山下的那家馄饨店。

    自打他四百多年前去了西极以后,几乎没有一日是不念叨着的,想吃时就千方百计哄着肖昱去买。

    说起来,肖昱的确是个实在人。

    从西极到坠云山路途漫漫,隔了千上万水,而两者之间其实是有一处传送阵的。

    但当年,江殊殷和谢黎昕耍他,说是这传送阵出了问题,要是强行使用,恐怕会被传送到异形空间。

    他们原以为,肖昱肯定会自己去检查一番的。

    岂料,肖昱对他们两个那是相当的信任,自己照着古书上千难万难的制作传送符,之后消费掉大量的财力、物力、灵力,翻过千山万水去帮江殊殷买馄饨。

    对此,江殊殷良心隐隐作痛。

    谢黎昕评价道:“完了,这小家伙没救了,咋就那么单纯呢?”

    白奕冰面无表情静默许久,才认真的打量他们:“你们两个良心就不会痛吗?”

    江殊殷狠狠点头:“痛!”

    的确是痛的,而这种痛维持了整整三百年之久,直到江殊殷被封印,其他六恶从传送阵逃离西极后才结束。

    江殊殷几乎能想到,当正道宣布封印了他,并攻入西极后,肖昱激动的掏出自己制作的传送符,却很残酷的看到其他五恶身处传送阵内向他招手的那种绝望。

    倘若不是使用传送符灵力消耗巨大,或许五恶还会配合一下他。

    但无奈,现实很残酷。

    如此一想,江殊殷就忍不住笑场,沈清书握着小勺,不明所以的朝他看来。

    江殊殷眉眼弯弯,犹如天间那轮弯月,双眸明亮无比,似天上点点繁星。

    唇角止不住的上扬,他抱歉道:“叫你见笑了,我只是想起某些好友,故此失态了。”

    沈清书理解:“无妨,人都有自己的好友。”

    他一袭雪似的白衣,好若惊鸿,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乌黑的发随意垂下,连窗前的一缕月色也比不上发丝的柔和,就宛如水莲的清洁无尘,傲骨铮铮。

    可谓,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江殊殷不禁看呆,低头吃下一个馄饨掩饰自己的魂不守舍:“可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浅阳尊的好友?”

    月色朦胧,星辰莫测。

    清清的夜风至窗外而来,带着丝丝缕缕的悲伤,与孤独,悄悄拂过江殊殷的乌发。

    一语惊人,江殊殷回过神来,很是语无伦次,几乎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谁都知,沈清书一向独来独往,即便在曾经修真界的争斗中,也是带着坠云山的弟子辟谷不出。

    更莫提,好友二字

    一手轻轻弯曲,江殊殷心道:那么多年,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他就从不孤独吗?

    沈清书面色依旧,看不出任何一丝的不悦。

    江殊殷抱歉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无妨。”和煦的声音,表现出主人并未生气,江殊殷竹篮打水一般的心放下一半。

第6章 白骨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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