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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玄站起来,将茶盅放于案几。
杜若却是没有这样做,她把茶盅就摆在地上,与贺玄道:“我们清明祭祖的时候,酒坛子就是这样放着的,祖先们想吃了,自己就会倒一盅,所以祖母有时候会放好几个酒坛子呢,她说曾祖父很好酒。”
她甚至把茶壶也放在了地上。
真是个小迷信,贺玄垂眸道:“你觉得你曾祖父真会倒酒喝吗?”
她一时没有回答,扶着鹤兰的手起来,拍一拍裙角才道:“这我真不知道呢!不过想到曾祖父一坛酒不够喝,又要拿另外的酒坛,恨不得跟别的祖先打起来抢酒喝,是不是很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他挑眉。
杜若一笑:“好像就在我们身边呀。”
她没有见过曾祖父,可祖母这样同她说的时候,就像看见了他一样,活灵活现的,她就永远记得有曾祖父这样的人了。
贺玄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叹口气道:“刚才忘了问父亲母亲喜欢喝什么茶了?我想母亲喝茶的样子一定是很优雅的。”
母亲喜欢喝雨前茶,他依稀记得,有次外祖母来看他们,老远便在说,芝兰,我给你带雨前茶了,是茶农才摘下来新做的。母亲很是欢喜,放下手里的针线迎上去……那茶泡出来十分的清香,母亲吹凉了,还让他喝了几口。
他眼眶忽地有些湿。
他很久不想这些事情了。
深吸了口气,淡淡道:“父亲好酒,母亲喜欢雨前茶。”
她点点头:“下次祭祖的时候,我们都带上。”
他不置可否,却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发髻。
隔了一日,杜若要回门了,早上起来的时候,还不曾穿好衣服,就让玉竹吩咐备车,玉竹笑着道:“早就备好了,娘娘,便是要送府里的手礼也都准备了呢,满满一车。”
杜若一怔:“是皇上与你们说的?”
“是。”玉竹伺候她洗漱。
今日早上起来贺玄不在旁边,这让她有些惊讶,他是说这几日不早朝的,那么去哪里了?她好奇的问:“皇上几时起的?而今在何处?”
“卯时就起了,天刚蒙蒙亮。”玉竹道,“皇上一见奴婢们就说了礼节的事情,不过奴婢们后来就没见着皇上了。”
那定然是有要事,杜若一个人去用膳。
果然如他所说,今日就没有那么多的膳食了,她要什么吃便只有什么,可见他是真的不喜奢侈,不过浪费是不好的,她在家里也不曾吃一样扔几样。
“皇上吃了什么?”她问。
“两笼饺子。”玉竹笑道,“还有一碟鱼肉卷儿。”
原来他一个人会吃这些。
杜若又问:“饺子什么馅儿的?”
“这……”玉竹答不上来,她也没有仔细瞧,而且这事儿都是元逢去传话的,她不好去打听,更不可能走到贺玄身边去看着他吃。
应该是肉馅儿的,杜若心想,他瞧着身材瘦长,可脱了衣服,看起来是很精壮的,荤腥定然吃得多,想着脸一红,怎么会想到他的身体!
明明她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
她生怕丫环发觉,忙低下头来。
等到用完膳,便是要回去了,杜若喜滋滋的走到殿门外,瞧见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扶着玉竹的手就弯腰进去,谁料这马车并不是空的,早就有人在了。
杜若看清楚是谁,眼眸一下子睁大:“玄哥哥,您怎么在?”
贺玄大马金刀的坐着,哂笑道:“回门光你一个人,还叫回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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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文。*学。*首。*发。**9。*2。*w。*x。*bsp; 回门的本义是要女婿与女儿一通回去的,不然只会叫人看笑话。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的,就像皇帝与皇后这种身份,不同常人,自然就不能套相同的习俗了,难道还能要求皇帝也一同前去吗?
她可不敢,下意识就觉得贺玄是准许她一个人回去。
见她意外的样子,贺玄将其拉到怀里:“一辈子就一次,便随你也没什么。”
话里的意思,是真的要陪同着去了,杜若跌坐在他腿上,讶然的盯着贺玄看了看,发现他竟然没有穿龙袍,而是穿着一套淡紫色的春袍,衣襟袖口有金色的龙纹若隐若现,比起刺目的明黄,更是多了一份神秘的高贵之气,一时竟是看得呆了。
他贴近她的脸,揶揄道:“还要多看看吗?”
杜若羞红了脸,推开他:“我是见你没有穿龙袍!”
他轻声一笑。
有点儿嘲讽的样子,杜若坐在他身上没有地方躲,也是破罐子破摔了,都是夫妻她看看又怎么样呢,自己为什么要害羞?他都不知道看了自己多少次,她又理直气壮了,说起正经事儿:“皇上突然去我们家,怕长辈们都没个准备呢。”
“要什么准备?不过是吃一顿饭罢了。”他捏捏她的脸,“我在你们家可不知吃过几回。”
“那是以前……”
“我没穿龙袍,便是让他们不要拘束。”
杜若怔了怔,想到自己穿得,皱眉道:“你怎么也没提醒我,瞧我穿得多隆重!”
本是想选一件普通的,偏鹤兰玉竹都说作为娘娘必得要符合身份,她尽量选了件没那么庄重的,可不知道是不是绣娘的功夫好,怎么都是透出一股肃穆的气息来。
要没有合适的妆容去配,还真不好撑住。
她有些不悦。
贺玄失笑:“你不一样,你穿什么都是杜若,再者,叫他们看看你做皇后的样子,有什么不好?”
她是家里的宝贝疙瘩,说不到三句就撒娇的,他不信杜家的人真能把她当皇后看,也就几句话功夫就露出了原形,她是抬不出什么架子的。
杜若叹口气,幽幽道:“但愿是这样了。”
她可是记得葛石经刚才对贺玄的那种恭敬的,虽说是后来相认的舅父,也有点过头了,她不希望自己的祖母,父亲母亲也是这种样子。
实在太可怕,显得多生分一样。
贺玄捧住她的脸:“你是才做皇后,患得患失,往后久了便会习惯。”
习惯这种疏远吗?杜若觉得有点儿可悲,轻声道:“难怪说高处不胜寒。”又说皇家无情,只要牵扯到权利,什么都变得单薄起来。
伤春悲秋的,也是杞人忧天,贺玄瞧在眼里,手指拂过她乌黑的秀眉,淡淡道:“寒什么,你有我天天陪着,有什么可怕的?”
怕的应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杜若眼珠转了转,心想她原在家里不知有多少人陪伴呢,又怎么稀罕那深宫?要说陪,她大着胆子点点他俊美的脸庞道:“恐怕是皇上要我陪着罢?”
听到这话,他眸色深了些,承认道:“是。”
这么的爽快,杜若轻哼道:“你没几日就要早朝了,我能陪皇上做什么呢?只怕一日连一个时辰都见不到。”
像父亲这般的官员,母亲都是嫌少见的了,别说是他,她那次去文德殿,看到御桌放着的奏疏,有好几十卷,虽说皇帝也有怠政,不理朝事的,可贺玄绝不是,更别提大齐还有劲敌周国,就像哥哥说的,战事避无可避,他能有多空闲?
这是在提前抱怨他了吗?贺玄笑一笑:“我不贪求,”他低下头埋在她脖颈间,“只要你晚上陪我就好。”
热气弄得她痒痒的,脸不由自主红了。
傻子才听不出什么意思呢!
她侧过头,躲他的吻,生怕亲到耳垂上。
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有趣,握着腰的手更是用力了,箍得她连转身都难,实在是痒得厉害,她忍不住的笑,又想哭,求饶起来。
声音不敢大,细细的,又娇媚,他差些想将她剥光了,就当这时,前方竟传来很急的马蹄声,从远而近,他动作顿了顿,杜若见机连忙把衣襟拉好了。
这马蹄声她也是听见的,心下也奇怪上了,因这是有人在宫中纵马呢!
会是谁呢?
就算贺玄准许杜家的人在宫中能坐车骑马,可便是杜凌这等性子,也不会如此放开来骑的,她正思忖着,只听得那马好像停了下来,有个极为豪爽的声音道:“臣回来的晚了,不想皇上已然大婚。”
是陌生的声音,她侧头看向贺玄,却见他面上忽地露出笑意来,对那人的肆无忌惮并没有一丝的介意,还将她放下,弯腰从马车中走了出去。
“去非,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遇到何事耽误了行程?”贺玄的语气很是亲和。
“滁州发大水淹没了大片土地,臣绕了两座县城的远路才能重回官道。”那人顿了一顿,“皇上是要出宫吗?可要臣护送?”
贺玄笑道:“不必,你先回去歇着吧,等明日入宫,我有事情与你商议。”
听到这里,杜若已经十分吃惊了,因她真的很少看到贺玄对别人和颜悦色的,更别说现在还是皇帝的身份,他甚至都没有自称朕。
那人领命,笑道:“臣遵旨。”
好像是要告辞了,杜若实在没能忍住,偷偷从车窗往外看去,但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只见到背影极为的高大魁梧,这种高大,是异于常人的,因他杜家乃将门世家,男儿个个都很英武,但这个人真的是太高了,有些触目惊心。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记忆里模模糊糊的,记不起名字。
贺玄回来时没做停顿,便又将杜若抱在了怀里,说来也是奇怪,自从成亲之后他的手就有点不受控制,只要她在身边,就忍不住的要亲近她,要抱着她,好像不能分开一样。
但杜若这时也顾不得他不老实的手了,问道:“玄哥哥,刚才那人是谁?”
她眼睛亮晶晶的,十分的好奇。
贺玄挑眉道:“你何时对朝中的官员那么有兴趣了?”
当着他的面,问另外一个男人。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他凑上去,堵住她的唇。
杜若却是懊恼,不过问一问罢了,他还藏着掖着,他不说她就不知道了吗?等下回去,她去问哥哥,哥哥一定清楚。
马车出得宫门,一路就朝卫国公府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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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文。*学。*首。*发。**9。*2。*w。*x。*bsp; 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谢氏而今深刻的体会了,这种感觉甚至比离开丈夫还要难受,朝思暮想,奴婢们瞧在眼里,也跟着担忧,今日又正好姑娘嫁出去第三天,按照常理是要回门的。
可入得宫,如何还能有寻常人家的常理呢?
连翘悄声与茱萸道:“不如使人去与少爷说一声,让他今儿得空来陪陪夫人。”
好歹还有一个儿子在身边。
茱萸点点头,正待要走,却见外头一个小丫头飞一般的跑了过来,神色极为的欣喜,叫道:“夫人,夫人……”
“没有规矩了,什么事情?”茱萸沉下脸,竟是要闯到房里来了,成何体统。
小丫头一点不怕,眉飞色舞道:“茱萸姐姐,快些去告诉夫人,姑娘,啊……不不,娘娘回来了!是皇上陪着娘娘回来的呢!”
茱萸瞪大了眼睛。
近处的连翘听见了,探头问:“是真的吗?你说皇上?”
“当然,奴婢怎么敢胡说呢,都到二门那里了!”
连翘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跑着就进去道:“夫人,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