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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说一会话,目光便忍不住地往帘外看。冯凭察觉她心不在焉了,笑问道:“你在等什么?是别处还有事情吗?”
珍珠儿说:“我给娘娘做的那双鞋还没做完,想赶着给它做好,娘娘能穿呢。”
冯凭笑道:“那你去吧。”
珍珠儿说:“哎,那我去了。”
冯凭看着她的背影离去,表情若有所思。
珍珠
拓拔叡还没回来。
她刚吃了药,又有些疲倦了,蜷了腿挪上榻,闭着眼睛。她自言自语地想着:孩子
拓拔叡的脸浮现在眼前。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大了,纷纷扬扬,撕棉扯絮似乱卷。珍珠出了殿,双手交叠在身后,背靠着冰凉的柱子,一颗心蹦跃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脑海中回想起一张青年带笑的脸。
特别活泼的人,一笑,那双眼睛就桃花似的绽开,整个人就像春天的冰河初开一样,冰脆、清冽,明亮亮的。让人心情特别好,忍不住亲近喜爱。
不过记忆中的总是一张侧脸。他是在对别人笑,并不是对自己笑。他说他笑,他玩他闹,都跟自己没关系,可是旁边看着,心里也特别喜欢特别高兴。
她从无任何非分之想,这心思也从未让任何人知道过,皇后怎么会突然问起?
她心中惴惴不安。
冯凭这个人,珍珠是了解的。表面上看起来大度,不在意皇帝风流,其实心眼小,嫉妒心很强。皇后不是那种糊涂的人,她说不问了,那意思不是真体谅你不问了,而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皇后认为自己有秘密瞒着她,她方才听自己回话后那个反应,明显是生疑了。
珍珠感觉到不安。
冯凭不是那种不知道的事,糊涂过去的性子,她一旦产生好奇,必定会追根究底的。若是给她知道了,自己可要惨了。
她得想办法躲过这一遭去。
雪花遮住了视线。
韩林儿伸手拂了拂沾在眼睫上的雪,心事重重地想着她的面容。
奴仆惦念着主子,是很正常的,没什么可怪。他是个宦官,没有家室,没有妻儿,一生的心思都在伺候取悦这个人了,除了惦记她还能惦记谁呢?白天面对的是她,晚上梦见的是她,一个人闲着的时候,想的还是只有她。她要吃什么,要喝什么,她高兴吗?如果不高兴,是因为什么?怎么哄她高兴?她会不会遇到什么困难和挫折,该怎么解决她笑一笑,他就要跟着穿暖花开,她眉头一皱,他就要随着难受。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正常。
过了。
他想起她,并不是想起她的言谈训诫,也不是想起她的命令要求。他想起的只是这个人,她的脸蛋,白玉般的肌肤,墨滴似的眼睛。她看他时,亲近依赖的眼神,他搀扶她时,她手纤细柔滑的触感。还有偶尔亲近时,她肌肤间传来的温度和香味。
他发现自己是有欲望的。
身体冷冰冰的没有反应,可是血和心都是热的。他有渴望,想要靠近,抚摸她,想要触碰她的肌肤。脑子里浮现的片段,总是和色、欲有关,她被男人按在身下的种种画面那画面有颜色有声音,他能听见她的喘气,看到她脖颈上流下的汗水,她的头发湿润乌黑地缠绕成一团,她压抑着痛苦又愉悦的叫声。
他潜伏在不为人知的黑暗处静静观看,倾听。他看的目不转睛,她仰头张口,她手抓着被子揪紧,她的脚趾猛一下蜷曲起来,又缓缓地舒展开。
她身上那个男人,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帝。她的美丽和妖娆都是只属于那一个男人的,任何人不得染指。
作为一个宦官,一个奴仆,他知道自己的本分。对主子,是绝不痴心妄想的。他不是杨信,不会干那种自毁前途的事。只是一个人的胡思乱想罢了。
身后有人叫他:“韩大人。”
韩林儿转回身:“珍珠?”
他是个模样周正的人物,本就脸面清俊,挺拔高挑,是个衣裳架子,这些年成了帝后身边的红人,架子越发大了。衣着也不同凡响,青缎靴子,黑色袍子是上好的锦缎面料,玉佩腰带,外面罩着件厚重的,油光水滑的貂皮大氅。这衣裳是皇帝赏赐的。只看这身打扮,谁也难看出是个宦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贵公子呢。
珍珠笑道:“你还在这,皇后寻你呢。”
韩林儿听到这种话,总有种异样的心动。皇后一天要寻他八百遍,一刻看不到他在眼前就不行。他听到她需要他,想他,就立刻想回到她身边。
韩林儿说:“我这就去。”
珍珠跟在他身侧,低声说:“我有几句话想对韩大人说,不知道韩大人愿不愿意听呢?”
韩林儿听她口气有异,不由停下脚步,道:“啊,什么话?你直接说便是了。”
珍珠举着伞,越过他头顶,替他遮挡着风雪。韩林儿看她粉面桃腮,面有艰难娇羞之色,顿时心就咯噔一下。
珍珠替他撑着伞,一手牵着他衣袖往前走,轻轻而含蓄地说:“这话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韩林儿说:“你只管说便是了。”
珍珠说:“其实,我心中,已经中意韩大人很久了,只是从来没有机会开口。不知道韩大人是什么心思,不过只要韩大人肯,我愿意嫁与韩大人为妻咱们也可结为一对”
韩林儿吃惊了一下,心想,她怎么跟我表白起来了,平日也没有什么暧昧啊。脑子里灵光一闪,他顿时就猜到是为什么了。
是冯凭
韩林儿没有戳破珍珠,只是假装大惊的模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珍珠道:“我是真心实意,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关系也算不浅吧?你看看我对你也不差,冬天还给你纳鞋纳鞋垫,夏天还帮你缝衣服,你也一直对我照顾有加。咱们年纪也合适相当,你也没打算出宫,我也没打算出宫。咱们做一对不是正好吗?还是你看不上我?”
韩林儿和她是十多年的老交情,闻言苦笑道:“我哪能看不上你,你别看不上我就行了。你好好的一个人,出宫去,什么好丈夫嫁不到,何必要跟我浪费青春。”
珍珠说:“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其实你挺好的。”她笑说:“真的,就说相貌,好过你的男人也不多。论性情你也是一等一的,我觉得能找个你这样就很不错了。出宫又能怎么样呢?我年纪已经这样大了,就算仗着皇后能嫁个条件好的,难道真能过得好吗?男人都是三心两意,见异思迁的,没有真心。我从来不指望能嫁个什么好夫君,自己一个人过也挺好的,又省心又省事。只是你晓得皇后她疑心重,对身边的人也不放心,我要是没个交代,她那关肯定过不去。其实我也是真中意你的。”{手打更新更w快'
第92章 变化()
韩林儿郑重其事地望着她:“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皇后娘娘不会无缘无故因为这种事情难为你,也许是你多心了。”
珍珠道:“你不肯吗?”
韩林儿仰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际,无边飘落下来的雪花,盘桓道:“我是觉得,你要是能出宫也挺好的,咱们这些人,宫里缺谁都不缺。主子哪里会在意呢,个人的日子还是自个的,咱们自个得拿捏好分寸。能有更好的前途就去奔吧,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他转过脸来,白皙清瘦的脸对着珍珠,雪盈于睫:“这宫里藏不住没有秘密的,你瞒得了她一时,也瞒不了她一世,你怕她知道,就该早早想办法远离她,而不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打主意。你只要在宫里,她总归会知道的。”
“未来说不准的事多了。”珍珠儿道:“所以你倒是肯不肯呢?”
韩林儿道:“我有什么不肯的,求之不得。”他笑说:“我只是为你好,提个建议。”
珍珠说:“多谢你的好心啦。我晓得你的意思,只不过我自己心里有主意。你肯答应我,我其实挺感动,以后咱们可要多亲近亲近啊,你可不要跟我害羞见外。”
韩林儿惭愧说:“哪里话。”
他随走随道:“皇上这段日子在准备出征,听说定在十四号,皇后娘娘到时候肯定也要随行的。咱们估计没法跟随,只能留在这里了。”
珍珠儿笑道:“你可以跟娘娘请求随行,娘娘兴许会同意的。”
韩林儿摇头:“算了,整天忙这忙那,操心来操心去,没一刻闲的。难得能得个空,我可不要自寻烦恼了。皇上这一仗,是料定的必胜,你没看到这一趟出发来,全副的仪仗都带上了吗?御驾亲征,专为立威呢。应当会比较顺利的,咱们便留在这里等消息吧。”
珍珠儿道:“我也不会骑马,这一路折腾的是累死了,可不要再走了。”
两人客客气气边走边聊。
两人回到殿中,发现冯凭却又睡着了。韩林儿看她脸红的厉害,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有点发烧。珍珠儿责备值守的宫女:“没见着今天下雪,这殿中这么暗,早点把蜡烛升起来,娘娘睡着了没吩咐,非要等我回来说吗?”
宫女辩解说:“皇后说要休息不让打扰”
珍珠说:“皇后说要休息,你没长脑子吗。”
把宫女教训一顿,又将蜡烛升起来,火盆里添上炭火。珍珠一边忙碌着一边训斥人,韩林儿道:“你在这伺候着,我去厨房看一看,安排一下晚上的膳食。”
珍珠说:“你去吧,我准备下,皇上估计要回来了。”
珍珠看了一下冯凭,感觉没什么大碍。添了炭,点了灯,又将拓拔叡要换的衣服准备好,还有备换的鞋履,洗手洗脸用的热水装到铜壶,香膏备好。
冯凭起床也要换衣服,珍珠儿将她要穿的衣服也找出来备放好。
黄昏,大雪。
拓拔叡一身戎装走进殿中,珍珠儿堪堪准备好,见他忙迎了出去,笑盈盈地伸手,帮他解去大氅,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这么冷的天气,皇上可算是回来了,奴婢们都要担心坏了。”
二十三岁的拓拔叡,已经完完全全是个青年了。他的面孔,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和青涩,长成了成年人独有的成熟和韵味。皮肤还是白,脸型和五官的棱角锋利了许多,柔软褪去了,剩下青年人的坚硬。他嘴唇嫩红,下巴却有铁青的颜色,那是男人刮去的胡须。如果用手摸的话,会摸到粗糙磨砺的扎手。
他动作也是个成年人式的了,举止不紧不慢,步子沉着稳重。面对珍珠儿的热情欢迎,他随和地点了点头,一边解去甲衣,挂在架子上,一边探头往殿内张望:“皇后呢?怎么样?她今天好些了吗?”
珍珠儿笑说:“好了一些了,只是吃了药犯困,醒了一会又睡着了。”
他脱了犀甲,里面穿着白色的单衣和褶裤,整个身姿显得非常挺拔。肩膀宽阔,瘦削而结实,腰肢修长,一双步子宽绰的长腿,整个人矫健结实的像一头华丽的猎豹。透过单薄的丝衣,可以感受到他肌肤骨骼上薄薄的肌肉。
珍珠儿伺候他系上一件大袖的宽袍。
他平时在宫中喜欢穿缓襟大袖,因为行动方便,不束缚。拓拔叡关心望着殿内,衣裳一系,就忍不住光着脚往地上踩,珍珠儿止住他,笑道:“皇上别急,鞋子还没穿呢。”
拓拔叡只得等着,望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