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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安平蕙啐了他一口,“灵鸦一来,扑天盖地,方圆十几里都能听见动静。你说有就有啊?证据呢?能把谎话编圆点么?”
“证据当然有,你要看吗?”
“要啊。”
修鱼彬转身向身后的一辆马车走去,从上面扶下来一个窈窕的女人。那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将全身遮着严严实实,头上还裹着一条黑『色』的纱巾,隐隐约约『露』出一张小巧而白皙的脸,一对珍珠耳环在月『色』的照耀下发着淡淡的白光。
安平蕙本能地退了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
只听修鱼彬轻声说道:“青旗,见过安平夫人。”
那女子微微鞠了个躬,没有说话。
安平蕙的脸崩了起来:“狐族的?”
女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修鱼彬,胆子不小啊。”安平蕙瞪大眼睛,冷喝一声,“竟敢私藏『奸』细!”
那女子不接话碴,从腰后抽出一只拇指般粗细的铜管,将一枚红『色』的珠子放入管中,对着夜空低低地吹了起来。
安平蕙不懂音乐,只觉曲调悠扬,忽上忽下,如『荡』秋千——又极低极细、如池塘蛙声、如灵蛇潜行、和天籁融成一片,微不可闻。
她不知不觉,听得入『迷』。
忽然——
空中风声大作,一只巨鸟凌空飞起,带着一团阴影从他们的头顶掠过,向那火堆的方向飞去……
安平蕙的脸白了白,问道:“这是灵鸦?”
在她的印象中,灵鸦只有乌鸦那么大,数量多,个头小。这么大的一只,遮天蔽日,她还从未见过。
“这不是灵鸦,这是玄鸟。”女子轻声说道。
“喂!修鱼彬——”安平蕙气坏了,“你该不会把这只谁也没见过的大鸟当作灵鸦来忽悠大家吧!”
那女子举起铜管又低低地吹了一曲,片时间,空中一片嘈杂,飞来一群黑鸟,黄嘴、白腹、翅上有几道白『色』的条纹——追随着大鸟的方向从他们头顶盘旋而过,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才是灵鸦。”女子淡淡地抬起头,掀开斗篷看了安平蕙一眼。
她长得很美,一头云雾般的长发堆叠在她的颈间,愈发衬得脸白如月,双眸如水。
“你是北关的人?”安平蕙问道。
她摇了摇头。
“那是南岳的?”
她又摇了摇头。
“你究竟是谁?”安平蕙的声音很平静,平静中暗藏着杀气,“峻榞三方,你站哪边?”
这个女人能够驱使灵鸦,在狐族的级别肯定不低。
“她是我的女人。”修鱼彬笑了笑,用力地搂了搂女子的肩膀,“站我这边。”
“唐晚荻呢?”安平蕙眉头一挑,“她不是你的妻子吗?”
“她是,不过已经死了。”
安平蕙的眼睛眯了起来,心中开始打鼓,怀疑地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跟狐族的女人来往,大王知道吗?”
“不知道。”
“那你哪来的胆子,敢把她藏在狼族的队伍里?”安平蕙的声音降到了冰点,“想造反?”
“夫人,我问你一句话。”修鱼彬走到她面前,凝视着她的脸,一字一字地道:“如果等下我们回去,事情并没有朝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你愿意带上你的人马跟我走吗?”
安平蕙只觉脊背一冷,怔怔地看着他:“跟你走?”
“对。”
“去哪?”
“南岳。”
“怎么去?”
“我们有办法劫持关皮皮通过鹆门。到了c城后,你我重新建立领地,地盘五五平分。”
安平蕙哧地一声笑了:“平分?那大王的那一份呢?”
修鱼彬停顿了一下,看着她说:“大王走不出峻榞。”
安平蕙瞄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夫人,”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还是那句话,等下要是出了事,你可愿意跟我走?”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需要现在告诉你吗?”
空中“哗”地一声,那只巨大的玄鸟带着一群灵鸦蓦地飞了回来,在他们的头顶上方盘旋。狐族女子动了动手指,玄鸟看到指令,“唰”地一声又向对岸的火堆飞去。
安平蕙不禁有些失神。那女子既然可以使唤灵鸦,让灵鸦过来消灭她是分分钟的事。
“夫人,我需要你的一句话。”修鱼彬的目光牢牢地锁在她的脸上,“愿意,还是不愿意?”
安平蕙『舔』了『舔』嘴唇:“地盘平分?你保证?”
“保证。”
“行,我愿意。”
第62章()
“灵鸦飞来的时候; 狼王的人马到了。片刻之后,修鱼谦的大队人马也到了。
现场一片混『乱』。
大家忙不迭地躲进树林。
狸族摆起箭阵,密密麻麻地往空中放箭。
灵鸦本是一团海的灵气; 木石之物根本打不死; 只有金铁之器才能伤它。狸族换上铁簇; “嗖嗖嗖”一阵狂『射』; 果然有几只灵鸦中箭,化作蓝莹莹的光珠飘在空中。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袭来的灵鸦并不多,不到百只,领头的是只从未见过的巨鸟,个头比几百只灵鸦的总和还大; 从众人头顶“嗖”地飞过; 把月光都挡住了。巨大的翅膀往空中一扇; 火堆里好像灌进了空气,火苗顿时窜高了一倍。
跟随在它四周的灵鸦异常敏捷,一看箭阵密集; 顿时高飞远遁; 逃出『射』程之外。在空中迅速变位,避开短箭; 换个偏斜的角度; 化作一道道黑影向地面的狼群俯冲而去。
跑得快的; 藏进树从。来不及的; 只好趴在地上捂住眼睛; 仍有四、五个人被灵鸦啄掉了双眼、一阵惨嚎后倒地而亡。
自从狼族进入峻榞,曾多次被灵鸦『骚』扰。皆因北关不愿正面作战,只要两方相遇,必是灵鸦开道,无明箭佐阵,两样都不管用了,才会刀兵相见,往往也是不到半个小时就撤,绝不硬拼。
以致狼族携带的狼草被大量消耗,如今存货仅有最后一箱。这狼草是沙澜特有的植物,经过一翻特殊的熬煮熏制,投入火中,产生狼烟,专门用来对付灵鸦。到了峻榞,由于找不到原材料,狼草逐渐短缺,直到修鱼谦的大队人马到达才有人拿出几团扔进火中。
空中立时出现三道笔直的烟柱,浓烟滚滚,发出硫磺般呛人的气味。
霎时间灵鸦惊飞,仓皇逃窜,数十只被狼烟熏到,扑扑下落,掉入火中,片刻之内,众鸟归林,天地间复归平静。
『骚』『乱』之后,大家纷纷从林子里钻出来,各自归队时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已经到了。
就连修鱼彬、安平蕙的队伍也不知何时赶了回来。
面前三个明亮的火堆,烈火依然熊熊燃烧。
一开始,大家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敢相信。
看到火中堆积的尸身、被烧得几乎解体的亲人,半数以上的人开始哀嚎、咒骂、有人冲进去火中想拖出遗体、被紧紧拉住;有人围着火堆『乱』转,跺脚捶胸;更多的人看着从火堆里抢救出来的幸存者,虽然余气尚存,却烧得面目全非,就算活下来也是一个残废,不禁悲痛欲绝、义愤填膺、一个个瞋目切齿、怒气冲天、恨不得立即找出凶手将他碎尸万段!
修鱼谦疯狂地找了一圈后确定妻子已经遇难,气得面红耳赤、暴跳如雷,第一个拦住了修鱼彬的去路,一把揪住他喝道:“你们去哪儿了?”
“我……”
修鱼彬想回答,无奈喉咙被修鱼谦死死地卡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说!”修鱼谦的手越卡越紧,一双通红的眸子从眼眶中凸出来,仿佛随时都会爆炸,“这火是谁点的?六营的病人,你不管了?”
“是狐族!”安平蕙从队列中走过来,将修鱼彬从修鱼谦的手中拉开,“你们也看见了,我们受到灵鸦的袭击,只好躲进山里。六营的病人来不及带走,被北关一把火给烧了!”
“你骗谁呢?”修鱼谦阴森森地看着她,“这些人的手脚全都捆在一起,死得整整齐齐,没有半点挣扎,狐族会做这种事?”
“狐族不会,我们更不会!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激怒我们、离间我们,”修鱼彬好不易喘过气来,“十三弟,我知道你难过,我也难过。但我们不能着了狐族的圈套!”
“所以,你们没有半点错?”另一人怒喝,“丢下这些人,只顾自己逃命?”
“修鱼彬,”修鱼谦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刀把,向前『逼』迫一步,“你是不是听了安平蕙的煽动,怕疫情失控,决定处决这批病人?”
“我看,根本没有所谓的狐族,只是你们一时找来的借口!”又一人道。
众人心中原本起疑,因为安平蕙不止一次向狼王建议处决病人,还介绍过安平家病人“安乐死”的经验。想到这里,一口恶气算是找到了出口,有几个火气大的立即冲过去对着修鱼彬一阵拳打脚踢,安平蕙大喝一声“住手!”将他拉到身后。
安平家的人立即冲上来,抽出兵器,将安平蕙团团护住。
“想干嘛?大王在上,明察秋毫,犯得着你们来兴师问罪?修鱼家几时允许动私刑了?”安平蕙厉声道,“我们再三解释,不是不管病人,而是遇到了灵鸦,证据就在天上!刚才大家都看见了。修鱼谦,你说是我们干的,证据呢?”
听到这,一旁的修鱼彬悄悄地松了口气,当初看这女人跟狼王谈判就知道不是善茬,这回总算找对了合作方。这安平蕙果然是一方领袖,脑瓜转得飞快,狡辩的功夫一流。见说服不了众人,立即把狼王扯进来仲裁。既然狼王同意焚烧病人,出了事,肯定得站在他们这边啊。
“我有证据!”人群中一人忽道。
众人纷纷侧目,看见修鱼稷抱着唐晚荻走到狼王跟前,将她轻轻放到地上,扶着她站了起来。
她看上去十分虚弱,脸上无一丝血『色』,半张脸裹着白纱,整个身子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烧伤的部位并未全部遮盖,『露』出一片焦黑,被另一半姣好的脸一衬、显得狰狞而诡异。
修鱼彬的心猛地一沉。
没想到唐晚荻还活着,看样子伤势不重,还能讲话,不禁暗自惊慌。
狼王阴沉着脸看着众人争吵。
“晚荻,你说说,病人究竟是怎么死的?”修鱼稷道。
闹哄哄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竖起了耳朵,生怕自己听不清的还往前凑了凑,生生地将唐晚荻、修鱼稷、安平蕙、修鱼彬四人围得水泄不通。
唐晚荻深吸一口气,大声道:“病人是被巫师大人害死的。他在『药』汤里放了麻醉剂。我……我发现的时候所有的病人都睡着了,手脚用麻绳捆在一起——帮凶是安平蕙!是她手下的人堆的柴、点的火!我亲眼看见——”
“污蔑!全都是污蔑!”安平蕙高声打断,“唐晚荻,你一心一意想嫁给修鱼稷,看见他娶了我,心怀怨恨,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还拉上你自己的丈夫!好一个一箭双雕!为了成全你自己,编这么大的谎把我们拉下水!唐晚荻,你心够狠、口够毒!”
“说得没错。”修鱼彬冷笑,“安平夫人要想害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