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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箬芸似乎也不急着得到他的答复,让下人将那小册子放在了他手边的高几,温声道:“你近期既然不离京,那册子拿回去慢慢看就是,什么时候选好了告诉我一声。”
“另外最近你出门的时候,帮我注意一下京城哪些未婚的年轻公子人品德行俱佳,可堪婚配。湲湲今年十五了,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虽然上门提亲的人很多,但她似乎都不大喜欢。你跟她向来要好,她也肯听你的话,你说好的她说不定也觉得好呢。”
这番话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徐季安再也承受不住。
他站起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座上的人道:“芸姨!您……您别把湲湲嫁给别人好不好?求您了……”
“为什么?”
苏箬芸状若不解的问。
徐季安眼眶微红,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道:“我喜欢湲湲,我想娶她为妻,求您把她嫁给我吧!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齐铮瞪眼,竖眉道:“喜欢?你那叫什么喜欢?你想娶她不过是为了能时常来看一看你芸姨。既然如此,我们认了你做义子岂不更好?做儿子的来看父母,总不会有人拦你!”
往常齐铮与徐季安言语冲突的时候,苏箬芸总是帮着徐季安说话,这次她却没有。
“国公爷说得对,”苏箬芸道,“你若只是想跟我们做一家人,大可没必要娶了湲湲,这对你们都不好。”
“湲湲需要的是一个真心爱护她的夫君,而不是一个只把她当做妹妹来照顾,为了别的原因而娶她的大哥哥。”
徐季安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芸姨!我是真心喜欢湲湲的,以前那些话……都是小时候的戏言。如今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娶湲湲为妻,是因为我……我……”
他脸色涨红,舌头在嘴里打结。
“因为什么?”
苏箬芸不紧不慢的问道。
“因为我……真心爱慕她。”
徐季安的声音细弱蚊蝇,深深地低着头,脸红得像在滴血,和在外面张狂的不可一世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箬芸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直看得他头皮发麻,才缓缓勾起嘴角,对房间另一侧藏在屏风后的人说道:“出来吧,湲湲。”
徐季安一怔,半晌才听到屏风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红着脸走了出来。
齐嘉湲长的与苏箬芸有几分相似,但相比苏箬芸的清冷,她却显得娇媚的多。
或许是所有人都宠着她的缘故,自幼在蜜罐里长大的女孩子没有经历过任何人生艰难,始终保持着最单纯美好的模样,眉眼间有几分调皮,娇俏可爱。
她从屏风后出来,嗔怪的看了苏箬芸一眼:“娘!”
不是说让她在后面听着就是吗?怎么把她叫出来了……
苏箬芸轻哼一声:“该问的我都帮你问清楚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有什么话,你们夫妻间自己说去,别总让你爹替你当出头鸟。你爹傻,我可不傻。”
齐铮忽然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的让她当着徐季安的面把话问清楚,说是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么个人。
其实还不是齐嘉湲自己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所以才借着他的嘴说出来。
苏箬芸比谁都清楚,他们的这个女儿看似乖巧,实际上鬼心思比谁都多,这些年他爹和他二哥,甚至是安儿都被她耍的团团转,只有阿佑脑子还算清醒,虽然也宠爱她,但从不过分,该斥责的时候还是会斥责。
也就齐铮这个傻子,被自己闺女卖了还乐呵呵的帮她数钱呢。
齐嘉湲低着头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心想娘可真不给她留面子,当着安哥哥的面就这么数落她。
徐季安则心头狂跳,脑子里转来转去想的都是苏箬芸刚刚说的“夫妻”二字。
芸姨的意思是……愿意把湲湲嫁给他了?
苏箬芸看他还跪在地上发呆,心中叹了口气,这孩子估计以后比齐铮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还不如齐铮呢。
不过要嫁给他的是她自己的女儿,她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湲湲性子活泼不受拘束,除了安儿,她还真不知道有谁能这么容忍她。
“好了,安儿你先起来吧。”
苏箬芸再次开口道:“今日既然把话说开了,那你和湲湲的婚事就算是定下来了。不过我们府上和其他人家的规矩不同,我们家的女儿十五及笄,十六方可成婚,所以安儿你还要再等一年,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
徐季安站起身忙不迭的说道。
他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难道还在乎多等一年吗?
“那就好,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你帮我把湲湲送回她自己院子去吧。”
徐季安连声应诺,躬身施礼后带着齐嘉湲向外走去。
齐铮看着他们的背影,眉头皱的死紧,下意识的想跟上去看看。
苏箬芸在他身后慢悠悠的道:“你若不怕惹你的宝贝女儿生气,就跟去吧,我不拦你。”
齐铮这才收住脚步,站在原地哀哀的叹了一句:“女大不中留啊……”
…………………………
徐季安神情恍惚的将齐嘉湲送了回去,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直到齐嘉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猛然间回过神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那个……到了啊?那……我就先回去了,湲湲你……好好歇着,别乱跑。”
齐嘉湲哼了一声:“说得好像我平常总乱跑一样。”
徐季安忍不住笑了笑,心头微微放松。
也不知道是谁以前总偷偷跟丫鬟换了衣服跑出去找他,拉着他到处爬树摸鱼,像个男孩子一样发疯撒野。事后回到府里跟丫鬟换过来,便又恢复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做出一副比谁都听话的样子。
他正想着,就见一只小手伸了过来:“礼物呢?给我。”
礼物?
徐季安一怔,这才想起来,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啊!”
语气无奈而又宠溺,说完从袖中掏出一个木盒。
木盒中放着一支簪子,样式普通,做工也十分一般。
“我自己亲手做的,不太好看,也不知你喜欢喜欢……”
徐季安有些紧张的道。
齐嘉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着那簪子道:“难怪我娘总说,你和我爹虽然不对付,但性子却最像他,比他亲生的孩子还像。看,你们连送人的礼物都一样。”
徐季安完全不认同这个想法,但也不会为这个去跟她辩驳,遂只是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齐嘉湲这时已经笑眯眯地将那簪子戴在了自己头上,问他:“好不好看?”
“好看。”
徐季安用力的点头。
齐嘉湲撇嘴:“我戴什么你都说好看。”
说话时却眉眼含笑,十分开心的样子。
徐季安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告诉她真的好看,但手去紧紧地攥在袖中,不敢抬起来。
两人以前不是未曾独处过,但如今话已说开,婚事也算是定了下来,关系到底是和以前不大相同,沉默间气氛就莫名有些暧昧起来。
徐季安忽觉一阵闷热,正想说点儿什么缓解气氛,就听齐嘉湲道:“没事的话安哥哥就先回去吧,我让丫鬟送你。”
“啊……”
徐季安愣愣的抬头,半晌才哦了一声:“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恋恋不舍的转身向外走去。
齐嘉湲一同送他,走到门边时忽然停了下来,扯住他的袖子:“安哥哥,我有话跟你说。”
说着抬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徐季安下意识的低头,她却飞快的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蜻蜓点水的一吻,旋即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像只蝴蝶般转过身去,将门关了起来。
徐季安的视线里最后看见的是她灿如红霞的脸庞,和眼中一抹狡黠的笑意。
…………………………
“三妹和徐大哥的婚事定下来了?”
齐嘉仪停下手中的笔,抬眸问道。
“回世子爷,定下了,只是具体日子还没商量好,不过最早也要明年了。夫人说了,要等三小姐过了十六岁再让她出嫁。”
这样啊……
“那我也要抓紧了。”
齐嘉仪喃喃道。
他是定国公府的长子,婚事理应比弟弟妹妹们早才是,不然于理不合。
虽说爹娘都不在意这些所谓的礼数,不过能避免的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齐嘉仪这么想着,便起身向外走去,脚步坚定,似乎并不是突然决定要出门,而是早有这个打算似的。
他出门后直奔城东一处热闹的街市,找到了一个正在街上闲逛的少年,把她带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里。
“干什么啊!”
少年皱眉挣脱,不满的看着他:“又是我爹让你来抓我是不是?”
齐嘉仪摇头:“没有。”
“那你来干什么?”
“看看你是不是还在比武招亲。”
提起这个,少年气的哼哼两声:“别提了!那些来应招的,要么只有些三脚猫的功夫,要么就是头天还说得好好的要跟我认认真真比一场,第二天就怂了不敢来了,跑的连人影都没有!气死我了!”
跟在齐嘉仪身后的随侍抽了抽嘴角:赵大小姐,那些人是被你眼前这位打跑的,死赖着不肯跑的都被打断了腿,想来也来不了。
这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齐铮几十年的好友赵焱的嫡长女,名唤赵亚楠。
赵焱当初给这个女儿取名的时候,想的是亚楠亚男,虽是个女儿,却也不亚于男孩儿,不比男孩儿差的意思。
但在赵大小姐眼里,这就成了另一个意思。
亚楠,亚男,亚于男孩儿,这是说她一辈子都比不过男孩儿。
赵亚楠因此发了狠,做什么都不愿被男孩子比下去。
她爹赵焱又是个不靠谱儿的,一点儿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就这么把她当男孩儿养着,还觉得自己挺了不起,果然养出了一个不亚于男孩儿的女儿。
结果就是赵亚楠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却无人敢登门提亲,生怕娶了一个母夜叉回去。
赵焱此时才后悔不迭,偏偏又悔之晚矣,此时再想拘着赵亚楠,把她的性子扳过来,已然是不成了。
而赵亚楠却对此毫不在意,不仅不当回事,还扬言绝不嫁给一个连她都不如的男人,跟她爹说要比武招亲,谁打得过她她就嫁给谁。
赵焱气的吐血,一边让人对她严加看管,一边在门户较低的人家里挑选起合适的人选。
可府里的下人哪里关的住赵亚楠,几次三番被她偷跑出去,还自己找了些愿意跟她“比武招亲”的人。
齐嘉仪知道后没说什么,只是在赵焱找齐铮诉苦的时候,委婉的表示自己理解他的难处,愿意像管教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帮他管一管赵亚楠。
赵焱对齐嘉仪的能耐是十分清楚的,定国公府的二少爷三小姐那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在这个哥哥面前,却都乖的像小白兔一样。
一听齐嘉仪愿意出手帮忙,赵焱感恩戴德,就差和他把酒论兄弟了。
于是齐嘉仪顺理成章的管起了赵亚楠,明里暗里的彻底打乱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