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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叨两句，那股香气也让柳穗儿一直忍着的口水横流，立马也拿了双筷子，先夹了块肉往嘴里填，肉初入口，那种对肉的渴望被满足的一刹那，柳穗儿眼睛都乐圆了。
嚼了嚼，柳穗儿脸上期待、开心、得意的表情渐渐淡了下去。
又夹了一块肉，柳穗儿嚼着嚼着脸上就开始出现几分微妙。
这个肉……是香的。
古代的猪肉的质量是基本可以保证的，口感也甩现代猪肉几条街。
但是吧，因为是炒过一遍的成菜再次入锅，肉片吃起来就有点微微的发涩。而且，先前那一拨炒的时候，武大娘搁的盐是真的不少，于是这会儿吃起来，让人默默地感觉很奢侈。
在古代这种盐价上天的时候，居然能被齁到，简直也是奇事一件了。
柳穗儿有些哀伤，这道猪肉白菜炖粉条还是她到了这地儿第一次真正展示厨艺呢，用的还是二遍肉，却跪在了咸这一点上。
扔掉是绝对舍不得的。
但是咸，怎么办？
柳穗儿弱弱举手，看着一筷一筷吃得不停的柳杨，提议道：“弟啊，要不咱加点水？”
柳杨奇怪，“为何？”
柳穗儿愣：“不咸吗？”
柳杨摇头：“并不咸。”
柳穗儿观察他，这才发现柳杨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没有碰过肉，不停在吃白菜和粉丝，这才反应过来，“白菜和粉丝是不咸啦，但是肉特别咸，你吃吃看。”
这很是自然的一句话，却引得柳杨突然抬起头来，定定地望了她十几秒，黑森森的眸子里情绪如浓墨一般『摸』不着底。
柳穗儿：“？”
柳杨移开目光，语气淡淡：“以前吃肉的时候，你不吃，也不让我吃。”
柳穗儿：“！”
虽然听柳杨说过一遍，但这时候再听到，她还是觉得这原主也太霸道了点吧！还有柳家爹娘，这事事女儿为先的想法究竟从哪儿来的啊，简直就是这时代的异数，硬是纵的原主像个大小姐。
这回没等柳穗儿撇清关系，柳杨已经夹了一块肉快速放到嘴里，嚼了嚼，果然拧了眉『毛』，“咸。”
柳穗儿脸更垮了，“是吧是吧，没想到武大娘烧菜这么给力，放了这么多盐。做菜前我应该先尝尝的，少放盐或者不放了，估计会挺好吃的。”
“嗯。”柳杨应了，起身去舀锅里烧开的水，然后给柳穗儿倒了一碗，放在她手边。
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手上，柳穗儿看着柳杨好似什么也没做一样又坐回原地，一张小脸上充满了他这个年纪不应该的从容平和，心下又酸又暖，一时说不出话来，默默地受了这份好意，夹着肉片反复在水里涮了涮，去了咸味，也去了多余的油花儿，吃到嘴里湿热，感觉还不错。
不过这过程又让她想到火锅了，对火锅她更加想念。
“杨杨，我们过年弄个火锅，哦，你们叫什么来着，温鼎还是釜啥的，就是煮个锅底，然后往里头一边涮菜一边吃的，最好再弄点辣椒酱……”
柳穗儿沉默不过几秒，又开始絮絮叨叨。
柳杨也不打断，静静地听着，捕捉着她时不时就从嘴里滑出来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词，默默根据她的描述，想象着都是些什么样的东西，倒是也有趣。
夜晚的灶房里，没有主食，两个人对着一碗猪肉白菜炖粉条，畅想了大半天的美味，然后对着空盘子一人灌了一碗温水。洗洗盘子搁进柜子里头，相顾一眼，各自洗漱睡觉去。
第24章 她的客户登场了（）
前面已经说过了，这个时代红薯引进的时间不长，并且看待红薯的观念总是和贫穷、下等人连在一起。
目前人们烹煮红薯还停留在整个儿蒸了、煮了、烤了，切块儿放粥里头或者磨成粉下稀饭吃，使用方法停留在还能看出原材料的阶段。而稍微富贵点的、到了喜欢琢磨吃食这个层面上的人家，基本不怎么食用红薯。
这就为柳穗儿大展手脚提供了空间。
她决定以猪肉白菜炖粉条这道普通菜打开市场，谋个销路，然后再用红薯做其他的美食。
有了第一天的成果打底，第二天柳穗儿要跟着张大叔的牛车去镇上的时候，柳杨也没有阻拦。目送柳穗儿背着背篓坐在张大叔的车板上越来越远，柳杨心底也不由升起微微的期盼。
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原本想要一肩挑起所有担子的时候，也有恐慌，也有不安，但却因为有这么个姐姐，不得不为之。而现在换了柳穗儿这个能折腾，并且浑身带着一股子冲劲的，柳杨心头那股隐隐的害怕也消退了许多。
望着灰白的天空，柳杨暗想，希望这一趟能让那个女人有所收获吧。
她是多渴望挣到钱，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边柳穗儿打着哈欠，随着晃晃悠悠的牛车慢慢地往前走。板车上本来就有一层被子，柳杨送她出门的时候，又抱了一床旧被子过来。这会儿看着前面张大叔宽阔厚实的背影，听着他时不时有力地吆喝一声，困意立刻涌了上来，柳穗儿『迷』『迷』糊糊地窝进被子里，没过多久竟然做起了梦。
这时候天还未大亮，路边只有寥寥的几个行人。一路上没碰到认识的人，也没能拉上个人来唠唠嗑，张大叔有点无聊。
正想着上集上卖了手里头那运气好逮到的两只兔子之后买点什么，忽然听到背后传来闷闷地抽泣声。
还算得上稚嫩的女声突兀地哽咽啜泣，让张大叔的心揪了揪。放任牛自己去慢慢走，张大叔回头一看，只能看到被子鼓成了一个包，小小的声音传出来，弱弱地，一阵一阵。
张大叔惊了一下，以为柳穗儿是被梦魇着了，赶紧拍了一下被子，“柳家丫头，柳家丫头，快醒醒！”
柳穗儿慢慢睁开眼睛，掀开被子，正对上张大叔关切的目光，有些懵『逼』，“怎么了？”
张大叔：“你哭啥呢？这满脸眼泪珠子糊的。”
柳穗儿伸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手湿，有些惊讶，却慢慢回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梦。
在未来她和家人在一起吃着饭聊着天，她笑得很开心。然后，她不过是低头刨了口饭，一抬头，面前却突然空了，一个人都没有。满桌子丰盛的菜，只有她一个人在吃。
柳穗儿没吭声。
张大叔微叹了一口气，眼里有些怜惜。
柳家这夫妻俩人品是顶好顶好，对待儿子是亏欠些，但对待唯一的这个大女儿是真没的说。而柳穗儿虽然脾气大些，但对自家爹娘也是真的亲热。柳东华夫妻过世，柳穗儿可是哭得天昏地暗，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沉沉的死气。
那时候柳穗儿一整天地不归家，浑浑噩噩地游『荡』在村子西头的芦苇『荡』子里头，柳杨找不到，伍家老两口加上他都去找。
让人又生气又心疼。
又叹了一口气，张大叔难得软了声音安慰：“丫头，别哭，你也别多想，你爹你娘跟咱村子里头都处得好，他们走得早，以后村子里头都能照应你和柳小子。要是有啥难处，就找你张大叔。有张大叔一口吃的，肯定饿不着你们。你弟弟聪明，等过几年考个官身，你就能过得更好。”
柳穗儿沉默了。
虽然张大叔说的，和她思念的不是同样的人，但对她来说，两个时代都失去了亲人，都变成了孤儿。在这个人世间，她孤零零的。
但幸好，她还有个暖的不行的弟弟。
她身边还有这些普通的却又友善的好人。
柳穗儿『摸』了眼泪，笑了起来，“叔，没事儿，我就想我爸……我爹我娘了。我不怕。您不是见了我背篓里头的粉丝了吗？那东西做出来好吃着呢。我到集上把它给卖了，给杨杨买好纸好墨。再买点肉，炒了给您吃啊。”
“那敢情好啊，那大叔就等着了。”虽然不觉得那一根根像面条似的东西能卖多少钱，不过眼见柳穗儿终于『露』笑脸了，张大叔还是赶紧接了一句。
等到快晌午了，两人才慢慢赶到镇上。
柳穗儿也不瞎走，跟着张大叔后头，小跑步跟着张大叔的大步子，走了一会儿，进了镇上最大的一家饭馆儿的后门。
张大叔熟门熟路，刚进门，就有认识的小伙计走过来，“张大叔，您这是又拿什么来啦？”
张大叔笑，“运气好，逮了两只兔子。”
小伙计凑到篓子里看了看，两只兔子还是活的，脚拴着缩在一起。小伙计眼睛亮了，“这不错啊，还活着，能送到上头去，估计价不会低。”
他说这话的时候压着声音，张大叔了然地点头，给了他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
小伙计跑去前头叫掌柜的，张大叔和柳穗儿等在后头，也不『乱』走。柳穗儿琢磨着两人的关系，问道：“叔，这不低的价能有多少啊？”
张大叔嘿嘿一笑，“这要是死的，也就卖个两百文左右。但是活的，就得高出一两倍呢。”
这时候小伙计带着掌柜的回来了。
柳穗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这掌柜的大概四十岁年纪，保养的不错。本来这样的小饭馆的掌柜对待这些刨地吃饭的，大多都带着一股子自傲和瞧不起。但眼前这个中年人却意外地和善，身上的气质中还透『露』出一丝谦恭，像是做久了下人似的。
第25章 所谓百年家传老手艺（）
张大叔赶紧迎上去，笑道：“周掌柜。”
周掌柜看着对张大叔也是认识的，也是一笑，“来啦。张老哥每次来我这儿，都会给我带些好东西。不知道这回又拿来什么？”
虽然小伙计去找周掌柜，肯定也是去通个气儿的，周掌柜这么一问多少还是有些端着。不过张大叔也没多在意，又把手边的背篓递过去，“周掌柜太客气了。您看，前儿在山上碰着的，很是机灵，抓他们可费了我好大功夫。”
周掌柜探头看了一眼，视线也不多停留，目光里一丝亮光闪过，不过转瞬即逝，表情淡定得叫人心头发慌。
“张老哥果然是弄到了好东西，这天渐冷，兔子可是不大常见了。老哥这兔子养的也还不错，”周掌柜笑了笑，转而道，“老哥，我也不跟你说假话。这活兔子确实是要送到我东家去的，所以这价钱上，肯定会比往日的多一些。”
不待张大叔『露』出喜『色』，他又道：“但是，东家那位顶爱吃兔子肉的小少爷这几日可是不在家。要是等他回来，怎么着也得过个十来日了。但这兔子，也不知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张大叔怔怔，犹豫道：“那您的意思是？”
周掌柜这会儿完全掌握主动权，眨眨眼像是思量了一下，才道：“这两只兔子我能给你三百文。”
张大叔连忙道：“这……”
周掌柜摆手，“你别急，出了我这知味食铺，还真没别的地儿给你这儿价了。张老哥，我也不是第一回跟你进货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若是小少爷在宅子里头，我给你四百文都是少的。但小少爷不在，那就得斟酌着些，毕竟这些富贵人吃东西，都吃个鲜，吃个心头好不是？”
张大叔面『色』仍然不好，这价格远低于他的心里设定，但周掌柜能这么跟他一个地里刨食的解释，也是给了他大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