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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竟真有如此完美无瑕之人。
“谁?”利剑破空而来,苏霁华瞪着一双眼,眼看那人踩石而上,俊挺的身姿立于墙头,衣袂飘飞,锋利的剑尖抵住她纤细脖颈,似乎下一刻就要血溅当场。
十八岁的苏霁华,浓艳多姿,身着锦裙,匍匐于假山石上,漆发逶迤,媚波横生,香肌艳骨,不可方物。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贺景瑞却眉目清冷,手中利剑平而稳。
天『色』未亮,男子又站在背光处,苏霁华瞧不清男人的脸,但那通身的气势却十分震慑人心。
“我,我的鞋落了。”
女子说话声颤,软而媚,于寂静清晨中,犹如书中狐媚。
贺景瑞垂眸,看到墙角处的那只高头锦履,眉目轻皱,身姿轻巧的落地后用剑尖挑起那鞋往上一抛。
锦履飞墙而过,落在了苏霁华身侧,男子迈步走远,不见身形。
苏霁华咬唇,突然的挫败感迎面砸来,浇的她一脸菜『色』。这人是眼瞎吗?她这么一个美人摔在这里,他就不能伸手扶一下,再帮着穿个鞋!怪不得上辈子一路光棍连个家室都没有!
气呼呼的爬下假山,苏霁华回屋卸妆,在触及自己的『妇』人髻时,心绪瞬时明朗。
怪不得那贺景瑞一副避嫌模样,原是她忘了梳回女儿髻,毕竟正常男人瞧见『妇』人髻,即便身姿貌美,心中自然会多有顾忌。
颓丧的撑着下颚靠在梳妆台上,苏霁华深觉自己这脑子多年未用,已生了铁锈。那人已知自己是『妇』人,这日后可如何是好?
*
辰时,梓枬端了梳洗用具进屋,前来伺候苏霁华起身。
早前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的苏霁华正靠在榻上小憩。
“大『奶』『奶』,该起身了。”梓枬上前,轻唤苏霁华。
苏霁华睁眼,从榻上起身,一身锦裙华服,震的梓枬久久不能回神。
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锦裙,苏霁华朝着梓枬摆手,“去将我的素裙拿来吧。”
“……是。”梓枬应声,从木施上取下素裙给苏霁华换上,良久后终于是忍不住的开了口,“大『奶』『奶』,您若是身子不适千万别忍着,奴婢去寻了大夫来给您瞧瞧。”
“梓枬,你莫不是以为我招了邪祟吧?”苏霁华系上沉香『色』的丝绳束腰,抬眸时神态自若,脸上脂粉已消,唇瓣处却依旧略带檀『色』口脂。
梓枬赶紧摆手,嗫嚅着唇瓣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倒是觉得这般的大『奶』『奶』才好,看着有鲜活气。
“行了,我无事,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是。”
领着梓枬往老太太的春晖园去,苏霁华自二门入甬道进内院,在房廊处瞧见正候在外头厚毡旁的二爷。
这李二爷名唤温睿,年二十,相貌生的倒是好,只却是个浑物,浪『荡』风流,觊觎苏霁华已久。
“给嫂子请安了。”李二爷上前,毕恭毕敬的给苏霁华行了一礼。那双眼上下扫过人,流连在酥胸细腰处,心思昭然若揭。
苏霁华敛眉,眼中显出厌恶之情,却还是好声好气的道:“这么冷的天,难得见二爷过来。”
李温睿浸在苏霁华的软声娇语里,略靠近些,便能闻到她身上的沉香味。当即『露』出一副痴『迷』神『色』。
苏霁华耐下『性』子,侧身道:“听说前街的铺子亏了本,那人都闹到咱们李府门口了。”
李温睿面『露』尴尬神『色』。今日他这么早来老太太这处,为的就是这事。
“咳,确是出了些事。”他贪图便宜进了次料,现在卖不出去又拿不出钱来,那些出货商便堵在了李府门口闹腾,让别人看尽好戏,现下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所以他才这么在外头干站着。
苏霁华轻笑,眉尾上挑看向李温睿。
难得见苏霁华这般笑,李温睿看呆了眼,不住的吞咽唾『液』。
“二爷随我进来吧。”苏霁华抬脚踏进主屋,声音轻细,“过会子我说什么,二爷应下便是了。”
话落,苏霁华已至老太太跟前请安,李温睿怔愣片刻,赶紧随了进去。
老太太坐在罗汉榻上,身旁小几处置着几本账目,显然是在烦心那几间铺子的事。
其实几间铺子本不必扰到老太太这处,但李家的情况日渐衰弱,李府开支极大,只靠着田庄宅子是撑不住的,若不是那时苏霁华嫁来时带着丰厚嫁妆,李家便是这个空壳都保不住。
那些来讨债的都被老太太命人打发回去了,银钱也补了,可是这脸面却是回不来了,而且那么一大批布料该如何处置也是个难题。
“你进来做甚?”老太太冷声开口,显然对李温睿极不耐烦。
老太太最喜李锦鸿,可惜那李锦鸿“死”了,不然哪里轮得到这二房的李温睿来学着管理家业。
李温睿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求救似得看向苏霁华。
“老祖宗可是在烦心那几间铺子的事?”苏霁华笑盈盈的开口,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李温睿,继续道:“老祖宗,依照我的意思,不若将这批布料当众给毁了吧。”
“毁了?”李温睿惊讶出声,被老太太呵斥了一句,蔫蔫的又缩了回去。
老太太身旁的大丫鬟翠雀给苏霁华与李温睿端了茶来,苏霁华垂眸轻抿一口,眉心微蹙。
不是茶不好,而是茶太好。这茶名唤银丝冰芽,专取茶心嫩芽以泉水漂洗而制,因是白茶,茶『色』雪白,又名龙团胜雪,是为贵茶。
李府已入不敷出,老太太心知肚明,却还是舍不弃这些金贵物事,也难怪明面上还要傍着自个儿,毕竟她苏家可不就是个伸手来钱的地儿嘛。
放下茶碗,苏霁华见老太太瞧着自个儿,便笑着将剩下的话给说完了。“老祖宗要知道,做生意讲究诚信,咱们的铺子卖的都是好料子,人家看中的就是咱们的布料,若是布料差了,咱这铺子也就没活路了。”
“你的意思是,毁了布料,争个名声?”老太太是个明白人,苏霁华微一点拨她便明白了。
“正是这个意思。”
老太太沉思片刻,然后颔首道:“我倒是忘了,你本家就是做生意的。”
苏霁华端坐在旁,低眉顺目,“老太太若是放心,这事便由我来办吧。”
“怎么突然,便起了『插』手铺子的心思了?”老太太不好糊弄,看的明白。
苏霁华早有准备,她以绣帕掩面,神『色』哀切,“我昨晚睡梦之际,梦见相公,相公言让我好好孝顺老祖宗,照料李家。这铺子的事是李家的事,我怎能袖手旁观不管,那相公在地底下,是要寒了心的。”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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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堆积下来的雪在今天白日里已消融; 甬道处湿漉漉的冰着雪渍,并无人清理。
苏霁华站在二门处未动; 原本就不好看的面『色』愈发拉拢了几分。
“哟; 大『奶』『奶』回来了。”朱婆子笑盈盈迎上来。想必是罗翰给了这春悦园内众人不少好处; 不然这朱婆子的脸也不会如此好看。
“今日是谁打扫内院?”苏霁华冷瞟一眼朱婆子。
瞧见苏霁华的面『色』,朱婆子一愣; 当即也有些摆脸。“奴婢不知。”
苏霁华轻笑一声,陡然伸手朝着朱婆子的脸扇了下去。
朱婆子被扇的一脸懵『色』,全然没有想过往常那个对她恭恭敬敬的大『奶』『奶』竟然敢如此对她。
“大,大『奶』『奶』; 奴婢可是大夫人的人!”朱婆子扯着嗓子说话,声音粗沙却又尖利; 划破寂静的内院。
“打的就是你。”苏霁华握紧钝痛的手; 可见方才她使得力气有多大。
朱婆子顶着脸上的巴掌印; 完全被苏霁华震住,呆呆的捂着脸站在那里半响没动弹。
“去将打扫内院的人唤来。”苏霁华朝身后抱着『奶』娃娃的梓枬道。
“是。”梓枬应声,唤了管事婆子来。
管事婆子早就听到这处的动静,原本想着能避则避,却是不想那梓枬冷着脸来唤她,手里还托着个『奶』娃娃。
一脸惴惴的赶紧将打扫内院的一个小丫鬟拉扯到了苏霁华面前; 管事婆子讨好的朝苏霁华道:“大『奶』『奶』,就是这小蹄子打扫的内院。”话罢; 管事婆子伸手狠狠掐了一把那小丫鬟的胳膊。
小丫鬟缩了缩身体; 虽低着脑袋; 但却一脸不服。
整个院子里头偷懒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怎么偏偏要寻她的麻烦呢?
苏霁华冷眼瞧着那小丫鬟,是个粗使丫鬟,年岁不大,容貌也不好,但一双眼贼溜溜的泛着精光,一看便知心思不正,怪不得会偷懒成这样。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这院子里头也有院规。”苏霁华拢袖抬手,手指向内院盝顶处,“你们去围井口那处跪着,我什么时候让你们起,你们便什么时候起。”
盝顶下是一井亭,占地不大,四周围石栏板,井以汉白玉石而制,四柱刻覆莲,盝顶正中开『露』天洞口,正对井口。有溯雪自盝顶处飘落,堆积在井口周围,素白茫茫一片。
朱婆子似是不服,正欲开口时抚到自己涨疼的脸,当即便闭上了嘴。
这大『奶』『奶』怎么好似转了『性』,愈发厉害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梓枬突兀瞪眼扬声,吓得怀里的『奶』娃娃惊哭出声。
朱婆子缩着身子迈步往盝顶处去,管事婆子拉扯小丫鬟也一道随了过去。
石砖冷硬,带着刺骨阴寒的雪渍浸入衣物中,朱婆子被冻得一个哆嗦,却不敢『乱』动。心中百转千回的想着如何去大夫人那处好好告上一状。
“阿娘,抱,阿娘……”『奶』娃娃的脸上挂着两颗眼泪珠子,正伸着小胳膊使劲的朝苏霁华那处倾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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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霁华蹙眉转头,看到『奶』娃娃被溯风吹得红彤彤的脸,小鼻子一吸一吸的也被冻红了。
“梓枬,抱正屋里头去吧。”
“是。”梓枬踩着院内雪渍往正屋内去,苏霁华站在二门处冷眼瞧着西厢房处,果然见朱窗处被推开一条缝,直至梓枬进到正屋后才“吱呀”一声被关紧。
白娘自西厢房内走出,拿过靠在房廊处的一把大扫帚艰难的走到内院甬道处。“大『奶』『奶』,雪天路滑,丫鬟婆子不尽心,您莫要气坏了身子。奴替您将这雪渍扫干净了您再走。”
话罢,白娘垂首,细细的替苏霁华清扫雪渍。
苏霁华站在那处未动,听到正屋内传来『奶』娃娃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声声阵阵唤着“阿娘”。
白娘眉眼平静的扫雪,神『色』尤其认真。她一身素白袄裙手持竹扫帚,身形本就纤瘦,被那竹扫帚一衬,更感觉羸弱几分。
大门口,罗翰刚回,带着一身寒夜水雾穿过外院至二门,一眼瞧见站在冷风里的苏霁华,赶紧上前将身上的大氅解下给她披在身上。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