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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忆北含笑看着她,单手插在裤兜里,一步一步向后退着走,路灯下他的笑脸光风霁月一般清朗。他一直退到那辆车子旁边,朝她挥一下手,说:“再见。”
他转身,上了车。
莫羡觉得四周的一切仿佛在不断塌陷。
叶清欢开着车,往后视镜瞄了一眼,见关忆北捂着后腰已经趴在车后座上了。
“还撑得住吗?”叶绛冷静地问。
“到医院前,应该还死不了。”关忆北调侃,脸上已经一层薄汗。
她站在马路牙子上面,有心拦辆出租车。这边房屋稀疏,还都成了商铺,营业时间都在早晨10点以后,现在不过9点多,大马路上空荡荡的,别说是车,连只猫都没有。
路两旁的凤凰木倒是盛花期,开得如火如荼。莫羡穿着拖鞋站在马路牙子上,空等着车来。
身后的院门开了,莫羡知道是关忆北出来了。她没回头,只双手环胸翘首往路的尽头看。
“你没钱没手机,是打算坐霸王车回去?”他问。
莫羡这才惊觉自己确实身无分文,脚上还套着他放在医院的那双男士拖鞋。
“我刚给莫欢打了电话,他上午没课,可以过来接你。”关忆北说,用钥匙敲了敲门板,说,“先回去吃饭。”
莫羡想了想,莫欢学校在郊区,开车过来至少得一小时。她思前想后,只得跟他回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莫羡一直埋头慢慢吃面,不愿跟他说话。关忆北却说:“那些钱,我下个月还你。”
莫羡“嗯”了声,送了两根面条到嘴里,慢慢地嚼,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他:“你哪儿来的钱?”
他工资多少她清楚得很,结婚时他工资卡主动上交,离婚后她把工资卡还了,他去银行把工资卡挂的手机号换成了她的,每个月7号她都会收到他工资到账的短信提醒。
第72章()
此为防盗章;12小时后可见。地下二层的放射科角落;像个阴森森的密室,人迹罕至,寂静无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钢筋水泥的清冷味儿。
她在清冷里拥抱他;听着他的呼吸在耳边,从压抑急促到平缓冗长。
她知道他已经平静下来了;该是时跟他分开了
她轻轻推他,她以为他必然会知趣地放开他,他是知情识趣的人。可她猜错了,他抱她抱得更紧了。
她有些诧异,加大了力气推他。他更加收紧了胳膊;害得她不得不翘起脚尖,膝盖又疼了。
她正拧眉忍疼,听他附在她耳边轻声叫她。
“莫羡。”
她有些不明所以;想也许他有什么要问她。她静候他的下文;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再说。
他只是抱着她,搁在她身后的一只手蜿蜒上行;让她的头发缠在他的长指之间;揉着;搓着
猛然间,莫羡的心就慌了。
“莫羡。”他又叫她;声音比刚才更轻;也更温柔。
这世上盼着他们复婚的人太多。只她家里就有八个哥哥;加上一对父母。提到关忆北,下一句就是明示暗示地问她何时复婚。而只要是认识他们的人,都对她抛弃关忆北表示不理解,初初那些日子,更有一些不利于她的流言出来,例如嫌贫爱富,榜上大款之类。之后三年过去了,她身边从未出现别人,那些传流言的人便就自己歇了。
纵使有这么多人跟她提“复婚”两个字,关忆北自己却从未提过。
他们彼此之间有一道不言而喻的界限,可是现在,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将要越过那道界限。
而她不确定得是,那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能否淡然如常地跟他说:“不好意思,不可能。”
就像她拒绝许多追求者那样。
她更怕的是,一旦她能说出那种话,她跟他之间,连粉饰太平的朋友都没得做了。
她就必须要离他更远。
可她舍不得。
“我们”他说了个开头,她立刻捂住他的嘴。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却惶惶然地看着他。
空气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来,能吓人一跳。
莫羡扭头看过去,韩略正匆匆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他脸上带着又尴尬又歉意的笑,把手机放到耳边,低低地“喂”了一声,转身走开。
关忆北松了力道,莫羡也把手从他嘴上拿下来。
莫羡一直看着韩略慢慢走远,努力把思想从关忆北那边抽出来,让自己去想点别的。
她开始考虑韩略的事情。
她想,明天要把话跟韩略讲清楚。
其实她本来是不屑于搭理韩略的,之所以改了主意,是因为到刚才为止,她发觉他不算坏。
韩略身上有种成功男人才有的那种指点江山的气魄,走路的时候背永远是挺直的。他骄傲,自信,富有侵略性,对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志在必得。他有钱,有地位,有身份,一条真丝手帕的价格抵得上一个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很多女人会被他吸引,可惜她不是。
她是跟他具有相同特质的女人。她不喜欢屈居人下,她擅长平等而立,或者站到比别人还高的位置上。
他们都是激进的行动派,像两匹脾性相近的烈性子野马,在一起的结果只能是厮杀过后两败俱伤。
而关忆北,是她的草原。
一开始她鄙视韩略,利用他,对她而言他不过是个工具,用过即弃,她丝毫不觉得抱歉。
可今天,她发现他身上有另一种特质,那就是慈悲。她觉得如果他还是个不错的人,那么她就不能像一开始那样对待他。
把话说清楚,告诉他,她莫羡早决定了终生孤身一人,不想去祸害任何男人。
这样是对他的一个交代,也是对她自己的。
她目送着韩略离开,直到他在走廊的尽头拐了弯再也看不见。关忆北把她的脸扭了回来。
她看向他,他眼里有很复杂的情绪,目光几分尖锐,有涌动的醋意。
大概是又误会了吧
莫羡往后退了一步,离他远一些,裙摆蹭到她膝盖上破了的伤口上,她疼得嘶了声,弓起腰,手想去摸摸膝盖,又不敢碰那里。
关忆北弯腰,轻轻撩起她的裙子,看到她的伤口在流血,他二话不说便要抱她,她压住他的手,拒绝说:“我自己能走。”
他眼神黯了黯,脸色难看起来,沉声说:“那就走慢些,我带你去包扎。”
“你不去看一下那个孩子的妈妈?”她故意岔开话题。
“她是成年人,不是孩子,有些事别人没法帮她消化。”关忆北却说。
“怎么心肠突然这么硬了?不像你的风格。”莫羡故意激将。
她希望不要再回到刚才那种氛围里面,太危险,不可控。
“不像我的风格,那像你的吗?”关忆北讥诮地说,眼神飘过来,清清冷冷的。
这下可真的不像平时的他了。
确实是在吃醋。
莫羡假装听不懂他的双关语,低头抚弄了下裙摆,只说:“我的意思是,我自己去急诊包扎就好。你先去忙。”
“我只有两个患者,一个在icu,一个”他顿了顿,对着白色的天花板长出一口气,接着说,“所以今晚我不忙。”
最后莫羡被关忆北带到了夜班医生休息室,让她坐到床上,他蹲在她跟前,默不作声地帮她上药。她觉得挺疼的,忍着不出声。好像她一旦出声,沉默被打破,就要发生一些她控制不了的事情。
关忆北把她的伤包扎好,没有把她的裙子拉下来,反而是把长裙往上一推,露出她大半的大腿。莫羡吃了一惊,伸手想把裙摆压下去,被他连手一起握了,压到她大腿上。
他的指尖还有掌根落到她大腿上,她打了个寒颤。
“怕什么?门我已经锁了,没人会进来。”关忆北淡淡说。
“关忆北,你不要太过分!”莫羡低喝。
她实则心慌,怕掩饰不住。
他哼笑一声,抬起眼皮看她,眼里难得有了阴鹜的情绪,问:“过分?你身上还有哪儿是我没见过,没摸过的?”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种混账话,这下她真的生气了。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想站起来立刻出去。哪知道他起身地比她还要快,又是一个熊抱把她抱进怀里。她气得打他,他固执地抱着她不肯撒手。
有敲门声,宋若词在外面问:“忆北,你在吗?”
莫羡立刻停下挣扎。
关忆北圈紧了她,朝门口“嗯”了一声。
“你在休息?”宋若词问。
“刚躺下。”关忆北说,侧过脸,在莫羡的耳后吸了一口气,有些陶醉。
“我爸爸来了。他知道了那孩子的事儿,想跟你聊聊。”宋若词说话的声音本就温和,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又柔了几分。
“我一会儿就过去。”关忆北说,手落在莫羡的脊柱处,掌心的热度透过衣服传过来,莫羡起了鸡皮疙瘩。
“那你尽快我爸爸在病房等你”宋若词有点儿不太情愿。
关忆北只说:“知道了。”
宋若词走了,莫羡想用力推开他,却听关忆北说:“莫羡,我害怕了。”
莫羡愣一下。
“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个让我害怕的男人。”他继续说,“我不能把你给他。”
她脑里迅速分析他话里潜藏的意思。他却直接给了她答案:“我们复婚,好不好?”
界限,还是被越过了。
她只问自己能不能冷冷地像讽刺一样地拒绝他。
能不能?她问。
太难了。她答。
“你的活检手术,什么时候做?”她问他。
关忆北顿了一下,没说话。
“你做完手术,我给你答复。”她说。
关忆北像是在考虑,而后放开了她,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他抬手在她眉心一弹,弹得她皱眉。
他竟然能笑得很轻松,说:“还是你聪明。是我想得不周到,如果检验结果是恶性的,那我就不祸害你了。”
莫羡抿唇,侧过头,只说:“你先把手术日期定下来,通知我。”
说完她开门出去了,关忆北没有拦她。
莫羡在医院门口遇到在抽烟的韩略,他见到她之后忙把烟掐了。
她惊讶他竟然还没走,想要跟他说点什么,又觉得多余,便只是朝他点了下头。
“我们都还没吃晚餐。我请你。”韩略故作轻松地说。
“我不饿。谢谢。”莫羡说完。匆匆走了,不给韩略多说一个字的机会。
以后数日,天下太平。韩略一切事务均公事公办,关忆北那边更是杳无音信。莫羡有几次想打电话问他,最终都没有打。
她有点乌龟心态,其实她盼他早点作手术,又怕他做手术。她特别怕活检结论出来。就像高考后,总是期盼放榜查成绩的时刻晚点到来。
结果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通知她关忆北做手术的人,是盛鸿年。他在电话里说,关忆北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
莫羡立刻赶去了医院,在手术室外看到了盛鸿年跟叶清欢一人站在走廊一边,像是对峙的样子。
莫羡直接问盛鸿年:“你怎么知道他今天手术?”
“他托我在外面等着,一旦手术中有个万一好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