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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就这么被一笔勾销了?
“。。。。。。你让开,”他冷声说,把寇秋拉到身后,“你心软,哥和他们说。”
寇秋说:“熊哥。。。。。。”
霍起也没生气。他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车里等我。”
立马有一个门外等待的下属过来了,毕恭毕敬把寇秋往一层停着的车里领去。霍起迈着长腿,和脸色难看的邻居一起进了房,关上了门。
寇秋在车里等了十几分钟,男人才重新下来。他周身整洁,并没什么打斗过的痕迹。
寇秋趴在窗户边,看着他拉开车门进来,从容不迫地折叠了自己的一双长腿,坐在了他身边。
“走。”
司机得了这一声命令,立马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寇秋说:“霍先生,没事吧?”
霍起淡淡嗯了声,黑沉沉的眼望着前头。
他说:“你有一个好邻居。”
寇秋笑了笑,解释:“熊哥在我搬进来之前就住这儿了,平常对我多有照顾。他说话比较直,万一有什么冒犯了霍先生的地方,希望霍先生不要在意。”
霍起道:“不会。”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烟,薄唇抿了抿,下意识要把烟叼住,可看看身畔的青年,又收了回去。
寇秋说:“霍先生抽吧,我没关系。”
男人说:“我在戒烟。”
他又重新将烟盒收了起来,寇秋盯着他的这个动作,隐隐觉得有点熟悉。
车子最终停在了医院的侧门处。大门前还挤着仍然不愿意散去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等待着,医院里的护士带着他们避开了那些窥探的目光,径直从侧边隐蔽的小楼梯去了vip病房。
她走到一扇门前,轻声说:“两位先生,是这个房间。”
门被推开了。
寇秋站在房门前,甚至还来不及做反应,便和病床上坐着的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经过这二十年的卧床,寇天明四肢的肌肉已经萎缩,甚至连翻开书页都吃力。他的脸也变得消瘦不堪,上头长出了星星点点的老年斑,不再是当年那般叱咤风云时的得意模样。
他的眼睛直直望着寇秋。
寇秋也怔怔地看着他。
医生护士都从病房里退了出去,只有霍起没有走,仍然站在青年的身后。寇秋的嘴唇抿了抿,眼里头忽然涌上了点泪意。
“。。。。。。秋。”
寇天明含糊不清地喊,牢牢地盯着他,费劲儿地拍着自己身边的床榻。他蠕动着干涸的嘴唇,叫着儿子的名字,慢慢地倾斜了身体,像是要下床,抱住他。
“秋!”
寇秋没动。他的肩膀在战栗,浑身都像是通了电。他低声说:“霍先生。。。。。。”
霍起轻轻推了把他的背。
“去吧,”男人说,注视着他,“我在这里。”
病房门被关上了。
寇秋和自己的父亲单独待在这房间里,仓皇无措。
寇天明仍然在看他。
目光从他的眉眼上一点点扫过去,像是要找到自己熟悉的痕迹。
半晌后,老人眼睛一闭,有两行水迹就跟着下来了。它们在已经干枯的脸颊上流淌着,亮闪闪的。
“你——”
经历过这小半生后,寇秋头一次听到了来自父亲的话语。他的手被老人紧紧地攥着,老人握着他的手,一字一顿慢慢道:“你,受苦了。”
寇秋看到了他的眼神,那里头全是毫不掩饰的慈爱和愧疚。刚刚从病床上坐起来的寇天明仍然很虚弱,可拽着他的时候,却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寇秋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就好像漫长的旅途终于有了尽头。生命在这一刻开始哗啦哗啦向前翻,它们翻动着,最终停止在了幼年时的他独自坐在角落里的那一幕。
他抿了抿嘴唇,声音很轻,带着颤音。
“。。。。。。爸,”他轻声说,“你来接我了?”
别的小朋友都已经回去了,只剩下孤零零一个我。
我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属于我的那把伞,撑到我头顶上了吗?
寇天明的眼眶通红。他哆嗦着嘴唇,把儿子的手抓的更紧。
他哽咽着。
“。。。。。。对,我来接你了。”
一面哭一面笑,笑眼里泛起了泪花。
“真是抱歉啊,”他说,“爸爸迟到了这么多年。”
但是现在,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寇天明的身体仍然很虚弱,需要继续在医院休养。他把门外等候的霍起也喊进来,将儿子托付给他,“你现在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男人西装笔挺,眼睛深的如同潭水。
寇秋坐在床头削苹果。长长细细的苹果皮流水一样从他的手下流出来,寇天明也看着,眼中的怜爱藏也藏不住。
倒是寇秋反应过来了,忙要起身,“你们是不是有正事要谈?”
寇天明摇头,伸手拉他坐的离自己更近些。霍起也走至窗边,神色淡淡,抛出的话却极有分量,“你不是外人。”
公司里的事,寇秋多少也听说了。
人心这种事,只是猜测便猜测的出七八分。老总作为植物人躺了这么多年,全靠着霍起的铁血手腕把公司治理的铁板一块,如今老总却又突然醒了。
这就是明晃晃的两派。
两派必定要争斗,中间再夹杂着点浑水摸鱼想捞点好处的,自然是混乱不堪。明争暗斗从来没少过,这两天各路牛鬼蛇神都出了面,有的手段脏污不堪,显然是乱了阵脚。
霍起不想说这些脏了青年的耳朵,便把这里头的内情都隐去了,只和寇天明说了说这两天的公司业务情况。
寇天明的眼睛中淌过欣赏。
霍起是个好苗子,这些年来尽心尽力,把这副担子挑的很稳,很牢固。只是寇天明的心里,仍旧有一些隐秘的担心。
在高位上呆久了,谁都不想下来,这是人之常情。
寇天明生怕霍起容不下寇秋,等青年起身去洗手间了,他才开了口。
“霍老弟啊。。。。。。”
他话说得很慢,却极稳,把霍起捧在了一个与自己平辈的位置。
“你侄子他不懂事,公司的事情也不了解。里头的工作,还是你做主。我那一部分股份,百分之五十的都给你,剩下的给你侄子,也算是我这些年对他的补偿,你看,怎么样?”
寇天明的心里其实没有底。
这么多年过去,公司里的人像是割麦子似的走了一茬又一茬,老人去了不少,新人来了不少。他如今真的回去公司,定然比不上霍起在里头的号召力。
如若霍起真不同意把股份分给寇秋,他也毫无办法。即使强行给了,之后寇秋定然也要受点气。
寇天明盘算着,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他说完这话,就直直地望向了男人,等待着他的答案。
出乎意料的是,霍起甚至连神色也没变,径直便道:“好。”
原本还想着说服他的寇天明一愣。
“。。。。。。你?”
“我说好,”男人淡淡道,手指不紧不慢摩挲着自己的袖扣,漆黑的眼睫垂下来,看不清里头的神色,“秋秋他在外面受了苦,理应多给点补偿。”
寇天明大喜。
“好啊,好啊。。。。。。”他连说了两句,含着欣慰,“那你侄子这些天,就多亏你照顾了。麻烦你了,霍老弟。”
男人的薄唇抿紧了,喉头慢慢动了动。
许久之后,房间里才响起他的回答。
“——好。”
寇天明又为难,”我之前的地方都多少年没修缮了。“
霍起的手指慢慢捏紧,声音却仍旧平直。
“——他和我住。”
寇天明对他很放心,立刻点头,“那我就安心了。”
他对刚刚走出洗手间的寇秋说:“秋秋,待会儿就跟着你霍叔去吧。在他那里先住几天,等爸爸出院了,就接你回去。”
寇秋:“。。。。。。”
啊?
“你一个人孤身在外,”寇天明蹙眉,望着自己好不容易又找回来的宝贝儿子,“我怎么能放心?”
他家小白菜这么鲜鲜嫩嫩,放在外头,万一就被哪头不怀好意的野猪给拱了呢?
必须得整个儿移回到菜圃里。
“。。。。。。。”
寇秋就这么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交给了霍起。
他原本并不想麻烦男人,可寇天明显然是觉得亏欠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回去再住那小房间。尤其是听说房子总共只有六十平米大小时,寇天明的表情顿时变了,看向他的眼神立刻更心疼。
“六十平。。。。。。”
他有一句话没说完,咱家的游泳池都不止这个面积。
寇天明坚定了心底的想法。
“跟你霍叔回去,必须跟你霍叔回去。”
怎么能在那种阴仄狭小的地方受委屈?
寇秋哑口无言。事实上,六十平对他一个人来说,已经足够住了。
又不是养长颈鹿!
然而霍起和寇天明都是如此想,他为了宽慰老人,也不得不上了车,被带去了霍起如今的住处。
那住处靠着海。落地窗打开了,海风把纯色的窗帘都吹得掀飞起来,站在窗边,朝外望,就像是把一片海和天圈养进了自己家似的。
寇秋跟着进了房,小声地说:“打扰了。”
男人蹲下身,给他拿了双拖鞋,同时淡淡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寇秋的眼睛明显瞪大了。
他礼貌地没有问,男人却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唇角含了点笑意。
“我已经快四十了。”
霍起把自己的鞋换了,带了些调侃和自嘲,“很老吧?”
“不会,”寇秋认真地摇头,“四十岁,正是特别好的年纪。”
不会因为年轻而冲动、目光短浅,也不会因为年老而看透世事、丧失热情,四十岁的男人有自己独有的成熟魅力。往沙发上一坐,举手投足都是在社会里浸淫了多年所培养出的老练果断。
尤其是霍起。
年纪对于部分人是杀器,对于另一部分人却是助力。霍起无疑是属于助力的那一部分。他穿了薄薄的深色羊毛衫,眉眼严肃平直,修剪的平整干净的手搭在深色沙发上,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味道。
寇秋换了鞋,说:“霍先生——”
霍起纠正了他的叫法。
“喊叔。”
寇秋的脸上泛起点红,依言改了称呼。
“霍叔。”
他叫出这两个字,周身都有些不自在。在经过上个世界后,叔这个字似乎也被染上了别的味道,每每从嘴里吐出来,腿都禁不住下意识地一软,酥麻的像是通了电。
寇秋踩着小拖鞋,强行掐灭了心头的小火苗,说:“霍叔,我住哪间?”
男人带他过去。
房间很大,景色正好,能看见外头碧透的海。寇秋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吹着海风,风把他的鬓发吹得呼啦啦向后拂去,他小声地感叹了声,“啊。。。。。。”
霍起注视着他,神色柔软。
“喜欢?”
“嗯,”寇秋小心翼翼地站直身,不让自己撞上栏杆,“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呢。再在底下盖一个秋千架,白色的、上头有顶棚的那种,是我每次画画都必须画的东西。”
他像是察觉到自己说的太多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抿出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