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是一轮满月。
寇秋从未见过这样的月亮——它分明是圆满的,可洒下的却并不是清辉,反而像是隔着一层白茫茫的雾,又或是暗沉沉的云。它的光辉被隐藏在这深不可测的黑暗后头,只露出薄薄的一层光,连这层光也像是粘稠的、能拉出丝来的。
这并不是一种令人舒服的感觉,寇秋露出的手背在这月光下,泛起了燃烧似的灼烫感。
寇秋又看到了水人,它们从墙根处费力地挤进来,乖巧地把自己贴成了水饼。寇秋掀开宽大的道服,它们便一个个跳跃着贴上来,紧紧抓住了寇秋里头那层衣裳。
门外有人敲门。
寇秋拉开门,村长就站在他的门外面,也戴着面具。
“白大师,”他的目光在寇秋脸上的面具上顿了顿,迟疑道,“这是。。。。。。”
寇秋伸手碰了碰,道:“这是我的信仰。”
村长咳了两声,面色似是有些奇异,像是没法把一个看风水的大师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联系起来。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两者都是对立的。
开玩笑,都看风水了,到底哪里和谐了?
但他也并未对这个面具发表更多意见,只是将手一伸,道:“白大师,请。”
他的声音是苍老的,如今这里头却注入了一丝奇异的活力,声线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像是个等待许久的时刻,终于慢慢到来了。
“我们还需要白大师为我们护法,”他的手牢牢地锁着寇秋的手臂,如同坚硬牢固的钢钳,“大师可千万要帮我们这个忙啊。”
寇秋走出门,那些为祭祀而准备的灯笼已经全部被点燃了。它们被举在佩戴着面具的村民的手里,昏暗的灯光只能映红人的半张脸,而那半张脸上,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僵直的、不怀好意的,在雾蒙蒙的月色下,这一幕就如同鬼魅一般骇人。
暗红的灯光从这端一直蔓延到那段,慢慢地聚集在了一处,像是浮在夜空里的鬼火,又像是月亮睁开了它暗红色的、窥探一切的眼睛。
它们在流动着。
寇秋被牢牢地抓着手臂,几乎是那一瞬间便知道自己无法逃离。他被夹在两个极其强壮的男人之间,一步一步走向祠堂。
有铃铛在零乱地响,一个女人面无表情晃着手中的鼓,鼓面崩得紧紧的,白珠子敲打在上头,发出沉闷的响声。
祠堂门已经大开,寇秋一眼便看见了段泽。他跪在牌位前的垫子上,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着头,末了神色严肃,慢慢从怀中抱出了那个红泥坛子。
他的手上抹了香灰,用了点力气,一下子便掀开了坛子的盖。只是他似乎极为害怕,一眼也不敢朝着坛子里面望去,而是立刻将其摆在了牌位前。
所有的村民都下跪了,只有寇秋孤零零地站着。
“祖宗在上。。。。。。”为首的村长高声说,“特在此为您献上您所要的祭品,求您保佑我们村中所有人都延年益寿,福寿绵长!”
系统猛地惨叫了声,哆嗦着声音说:阿爸!
不用他提醒,寇秋也看见了。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从天花板上慢慢地探出来,张大了狰狞的嘴。两个村民戴着面具,把早已准备好的活鸡活鸭全都倒在它那张嘴里,鸡鸭叫的声音几乎瞬间便被吞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的咯吱咯吱声。
现场如同死一般的静默,所有人都静静望着这一幕。
寇老干部突然嫌恶地感叹道:。。。。。。好多细菌,这也吃的下口?
他上辈子多少被卓老师的洁癖传染了点,对于干净愈发敏感。
都没拔毛!
里头得有多少寄生虫?
系统泪汪汪地抱紧弱小的自己,并不想和强心脏的宿主说话。
这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点偏?
这张脸将所有的鸡鸭都吃的一干二净,甚至连骨头渣子都没吐出来。它一点点咽下去,随即伸出了猩红的长舌,把嘴边的一点血也一同舔干净了。
“还有呢?”它拖长了音,慢慢问。
村长的身体猛地哆嗦了起来。他一下子提高了声音,猛地向前进了一步,高喊:“祖宗,我还有更好的祭品要献给您!”
他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寇秋的臂膀,把他向前推了一把。所有的村民都如潮水般向后退去,只剩下寇秋仍旧站在原地,直视着那张脸。他的衣襟轻微抖动了下,有什么东西从地上悄无声息地滑动了过去,像是一片阴影,不曾被任何人注意到。
“这是一个百年一遇的极灵体,”村长颤着声音道,“他就是我们要献给您的祭品!您——您看——”
脸上的鼻孔猛地扇动了下,随即道:“香。”
它慢慢流露出了陶醉的神色,又喃喃道:“真香。”
系统颤着声音说:阿爸——你就是那个祭品!
与此同时,红泥坛子里缓缓探出了一只血红色的手。段泽抱着那坛子转过身来,眼睛里头装的不知是惶恐,还是兴奋,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抱着坛子,又向前了一步,放在了地上。
一具暗红色的嶙峋骨架,慢慢从坛子里撑了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出生还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人。
寇秋终于知道那里头是什么了。
那里面,是这个祖先的身子。
“吃了你,我就能活了,”那张脸一点点逼得更近,带起了阴森的风,说,“只要吃了你——”
寇秋说:“哦。”
现代法律了解一下,随便吃人可是要坐牢的,哪怕你不是人也不例外,这位鬼先生。
他的眼睛向着后面一瞥,几个水娃不知道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爬上了坛子边缘,把坛子拽的摇摇晃晃,几欲倒掉。
然而村民和鬼怪都没有看到,他们的眼睛全都聚集在这个一点点露出血腥獠牙的脸上,甚至不曾注意到什么时候有东西爬了上去。
等一滴水无意中甩到那具骨架上时,那具骨架突然颤抖了下。暗红色的血色慢慢退去,变为一个小点,重新显示出的,是嶙峋的白骨。
已经扩展到十几个的水娃彼此看了眼,忽然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坏笑着齐刷刷站到了坛子边缘,解开了薄薄一层的水裤子。
细小的水流呲溜一声射进了坛子。那具骨架战栗着,一下子泛起成片成片的白色来——随着这有灵力的水的射入,它的力气也像是全部耗完了,甚至连站起来也变得困难,重新摇晃了一下,跌坐回了坛子里。
坛子被推倒了,骨架哗啦一声摔了出来,散落的到处都是。
“不——”
段泽猛地发出一声惨呼,跪倒在地,拼命试图着将它们重新再拼凑起来,“不,不!!”
那张脸也随之转了身,看见这一幕后,竟然桀桀怪笑起来。
“没有了,”它说,“我的身体没有了,该用你的——”
“不,”段泽喃喃着,往后退了一大步,“不!”
他伸出手指向寇秋,手指都在瑟瑟颤抖,“那里,那里有更合适的。。。。。。”
然而那张脸只是不屑地轻笑了声,随即靠得更近。
“你可是我的转世,”它慢吞吞说,“还会有谁,比你更合适呢?”
段泽忽然明白了过来。
——它从一开始,瞄准的就是这具身体。
它找上自己,让自己来到这个村子,逼着自己去挖出它的身体说是要报仇——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幌子。它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个村子里村民的生死,不过是想靠这个极灵体的力量,和自己这个转世活着的身体,来成功地复活自己!
可他也想活着!
“不行,”他说,“不行。。。。。。”
段泽的手胡乱地挥着,大声地求着救,但是那些平日对他满眼敬慕的村民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那种咀嚼声又一次慢慢响起,寇秋脑中的任务值却丝毫没有前进。
他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从一开始,这个渣攻指的便不只是段泽而已。
还有段泽的前世。
要想真的完成这个任务,段泽就不能死!
——是时候了。
他慢慢把一样东西放在了手腕上,忽然下定了决心,用力一割。
系统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震惊道:阿爸?
暗红的血从他腕部的伤口处不断溢了出来,汩汩向着地上滴去。那血里头饱含着灵力,滴到地上时也并未直接变为湿痕,反而变成了滚落的血珠,滴答滴答向着尽头滚去——
铺天盖地都是灵力。
那一瞬间迸发出的香气几乎是惊人的,连正在占领身体的鬼怪也重新将自己的脑袋慢慢拔了出来,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香。。。。。。”
“好香。。。。。。”
这股香气慢慢引来了别的什么,无数道阴森的气息开始在上方盘旋,连井中的黑气也跟着一道道抽出,迫不及待脱离了阵法,来到他的面前,拼命地追逐着这股近乎**蚀骨的香气。
黑风阵阵,连井里头的浮尸也闭着眼睛上了岸。村民们躲闪不及,陆续发出了凄惨的嚎叫声。
“香。。。。。。”
寇秋咬着牙,忽然间拿起袖子里藏着的六神花露水,朝着自己的身上猛地一阵喷。
国产的花露水气味相当浓,那股香气几乎瞬间便把他的血腥气盖住了,水娃们簇拥着他,他们开始跌跌撞撞向外跑。无数道黑气就拼命地嗅闻着,就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迫不及待想将他吞入腹中。
空中的血腥味越传越远,几乎诱得所有的魔物都蠢蠢欲动。
“这边!”
水娃们尖细的声音叫着,猛地将他一拖。
他们一同转了个弯,勉强将那群跌跌撞撞追来的鬼怪抛的远了点。
系统也跟着上气不接下气:不是。。。。。。咱们到底。。。。。。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寇秋沉默了半晌,这才回答他:不这样,他怎么能从井里出来?
系统悚然一惊。
他们最终躲到了另一口井里,井上封着的木条被几下撬开了,寇秋额头都出了一层汗。他的心脏砰砰地跳动着,一下子整个人跃进了水中。
水是冰凉的,可没有了蛟龙的保护,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需要呼吸的人类。那些魔物就在水面上盘旋着,却不敢碰触水面,只牢牢地守在井边,咆哮着等待猎物上岸。一声接着一声的嚎叫震颤的整个井壁都在抖动,像是下一秒便能整个儿碎掉,寇秋死死屏住呼吸,勉强维持着所剩不多的氧气。
一圈水娃就在他身边簇拥着,紧紧贴着他。
不怕,他对系统说,很快,很快了。。。。。。
系统的声音里都带了哭音,道:傻瓜!
它说:要是他赶不过来怎么办?要是他这一会儿出不来怎么办!
你岂不是要白白地死在这里!
井水的凉意一点点深入进来,寇秋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哆嗦。他眼睛盯着水面,从不断晃荡着的水纹里,能看见那些挥舞着的白骨,可他浸泡在这里面,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意识被一点点地抽离,氧气的缺乏带来近乎撕心裂肺的抽痛。
“蛟龙。。。。。。”
他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渐渐沉去。小水娃们惊慌失措围着他,拼命试图将他往上拉,却怎么也无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