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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倍量。”他提醒道,倒倚在床栏。
梦瑜楼手下一抖,抬头看他,有些歉意道:“会死的。我放了三倍,你看如何?”
“五倍。”他淡淡道,毫不在意会不会死人。
梦瑜楼讲不过他,只好再将剩下的粉末填进去。
“五倍?”慕容卿言不放心般又问了一遍,那粉末量在他眼中还是有些少。
“五倍!”
制药的手又抖了抖,梦瑜楼抬头恨恨的望着他,“也不知哪位仙会这般倒霉!”
“女仙。”他幽幽道,眸光幽冷,面上却是笑的,“只有女仙才会用这种手段。”
“女仙?”梦瑜楼将另一味粉末填进,晃了两晃,道:“连女仙都要致死,你比女仙还狠!”
慕容卿言换了一只手托腮,红烛在他眼眸中闪烁。
“哪又怎样?向我挑战,已经证明她很厉害了。为了让这女仙知道七缘阁得罪不得,我得更厉害。”他屈指一弹,桌上粉末全部倒入牛皮纸上,梦瑜楼大惊。
“你干什么!”
“配药。”
慕容卿言慢条斯理地道,有条不紊将牛皮纸拎到身前,梦瑜楼连忙跟了过来,手中的药匙伸向粉末要拨,被他让了开。
“拿过来!”梦瑜楼伸手去抢。
慕容卿言高抬指尖,将粉末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怎么用?”
“你拿来!”
“是烧吧?”慕容卿言将粉末推去喃喃道,指尖敲打这脸庞,“不如多配几份,我挨个送去”
“你疯了!”
梦瑜楼瞪他一眼,拨出些许粉末一丝不苟放在手掌,道:“只有一份,你别想弄个十倍二十倍的玩!到时刚烧着,没准你都中了!”
“那我就去找小妖啊。”
慕容卿言不以为然的摊手而笑,说起小妖两字,幽冷的目光自不察觉地柔和起来。接过调配好的迷魂香,折叠好塞进袖中,他怅然轻叹,叹得梦瑜楼糊涂。
“怎么不满意?”虽说剥出去了些许,但这也是三倍的量,已可以让一名女仙或生不如死,或耻辱自尽,还有什么不妥?
慕容卿言自嘲笑了下,道:“在我眼皮底下将我家小妖偷走,就这样惩罚,我当然不满。”摸着手臂放药的地方,他含淡笑,道:“而且你脾气越来越暴躁了,这么点要求都不满足我,若是你心喜的女子被偷了,我想你性格,十倍也不够解恨。”
“心喜?”梦瑜楼收回药匙坐在旁边,“你心喜她?”
慕容卿言愣了愣,半转头,眨一下眼。
“怎么不够明显?”
“明显,明显。”梦瑜楼哑然,咂舌道:“亲都亲了,怎么不明显。”
“嗯。”慕容卿言并不因被揭露这些事脸红,反而大方承认,道:“她是我娘子。”
梦瑜楼再度哑然。
“所以我可以为她做出一切事。”
倘若他是帝王拥有多娇江山,那么他便拱手相让,为还她太平盛世。倘若他临高山不见外界隐居,那么他退山便掺国朝政,为助她一臂之力。倘若他平凡无异那么他便一命抵一命,为她活的长长久久,不因亡命忧心忡忡,他死而无悔。
第171章()
“你已经做了。”梦瑜楼深深地看他,这句话掂量了许久才道:“她在你心里是什么?据我所知,三生煞主就是冷酷无情,而你恰恰违背了这个定理。”
“笨啊,我这叫颠覆”他笑骂还口,笑到一半,目光呆滞停在锦被上。
就在这里,他再次遇见小妖,问小妖真心。
也在这里,他将他们的发丝缠绕,他私自与她结为夫妻。
是什么
停了许久,他眨了眨眼,怜爱抚摸锦被的光滑,上绘暖图针线的印迹。
“我怕她疼。”他答不对题地道。
“疼?”
“嗯,要拍她肩膀的时候都会再三思量,想牢牢抓紧她又怕她挣脱时难受,就算与她打趣都会怕她不理我,更别说是他人挑逗针对她。”他缓缓道,微微笑,“是这样吧她很珍贵。她在我心里是什么?她不仅在我心里,还填充了我整个灵魂。很重要吧?我活了这许年纪,唯一惦念的也就是她”
梦瑜楼凝重地盯着他眼眸,心中已布满震惊。爱一个人究竟爱到什么程度才算深?就是爱到不能分割。强颜欢笑,却不会说,刻骨铭心,却独自承受着。爱到不能遗忘,爱到害怕遗忘患得患失,偏又只能随她所做。
“你真是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慕容卿言愣了一下,含笑好奇的看梦瑜楼,道:“正好,她是魔,我也是魔,好般配的。”
——我们好般配。
梦瑜楼闷应一声,不忍打压他心情。
木烷妖说到底也不会完全摆脱木冥妖这个本质,全心全意为过别人的她,真的可以一心一意再为另一个人?
可以放下吗?可以忽视吗?
“小慕容。”
梦瑜楼觉得胸闷,他照看了不知多少年的少年长大成魔,就要走上一条不归路,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嗯,放心吧。”慕容卿言含笑,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回答他心中的忧虑,“没关系,小妖怎样我都不在意,如果在意我也不会陪她这么多年了!就算她选择了他人也无关紧要,佛八千年一轮回,我不信她再也不会见到我。”
“而且。”
他笑得满足极了,将袖中黑白的发轻轻拿出来,就像得了一块蜜饯的孩童。
“而且我偷偷和她结发成夫妻,我已经很高兴了。”
黑发与白发紧紧系在一起,一条长线缠绕思绵。
梦瑜楼呆住了,夫妻?这样不明不白的在她沉睡时打结了头发,就是结发夫妻?
“我前几日数了一数,当着她的面。”他含笑讲述道:“总共是九十二根发,证明我们九十二生都会成为夫妻。”
他的笑天真烂漫。
半晌,发呆的梦瑜楼干咳一声。慕容卿言问其怎么了,梦瑜楼不答,只道嗓子干了,要去沏茶,问他要不要也来一杯。
慕容卿言摇头,见梦瑜楼一手握拳抵在唇前,装模做样的出去,再忍不禁失笑。
将发叠好,他放进胸口前的衣裳中。淡淡地看着桃红帘从上垂地,他动了动身,头倚木枕,阖上眼。
“结发夫妻,恩爱不疑。”他的喃喃如祈愿,手抚锦被,顿了顿,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天界夜沉,娄屋结界之外,一名烂醉如泥的卸装守卫晃晃悠悠,步履蹒跚的行来。
守卫披头散发,满脸醉态,额头之间可见明显的如意花。手中还提一壶湘薰酒,蹒跚几步,仰首大灌。
夜中寂寥无仙,万籁俱静,夜明珠点缀石柱,显微弱柔光。
守卫又停步在结界处,仰首灌酒,从酒罐中却只酒出几滴,守卫破口大骂无趣,将壶挥手砸向结界。
“啪!”
壶碎,结界竟虚虚也出了一个洞,被腐蚀般扩大,最后可以进去一名仙。
守卫邪邪连笑两声,按着结界边缘向里走,脑海中有个风情万种的声音不停催促。
——快走啊,来娄屋,快走啊,我在娄屋等着你。来啊,打破结界就可以进来,来啊,我等你。
“嗯”守卫挣扎两声,想摆脱这个声音的控制,却又不由自主地深陷,沉沦。
“别吵!”守卫大喝一声,手力顿时大如牛,硬生生将结界一角掰碎。
碎片扎进皮肉见血,之后又变得虚无。守卫大叫两声爽,两手彻底甩开结界,仰天大笑。
他不知,瑶池宫软椅上西王母冷嗤一声,仙法徐徐收回,未将破损的结界弥补。其身畔,黎落晴俯身而跪不起。
“嗯乖仙女儿,老子来了”
守卫神智不清地推开娄屋木门,双眼模糊不清,所见重影,眼前有几个个白衣女子躺在简陋不堪的草床上,面布红潮,咬着朱唇,呼吸起伏巨大。
“啪!”
守卫狠狠刮了自个儿一个耳光,眼冒金星后,摇摇摆摆的身子终于直了,两眼瞠目,看着床上真切躺着的白衣女子,闷烈酒气直涌上喉咙。
“嘭!”
守卫猛地将门摔上,一步一个摇晃的走来,额头之上的如意花最后泛一次淡光,消失不见。
女子的袖袍好似动了动,守卫心底乐开了花,打着臭酒气的嗝,走到残破木桌前,呼哧带喘一屁股坐了下。
“呼,呼”守卫隔衣拍着肚皮,又觉得酒劲冲脑,浑身闷热,便扯了扯沾酒湿漉漉的领口,浑浊双眼看去床上白衣女子,肆无忌惮的发笑。
“原来,是你等着我啊,嗝!别怕!娄屋虽是简陋嗝!”
守卫又打嗝,酒气在他闻来甚是香烈,但整句话说不顺,他深感丢脸,索性不说。
又扯了扯领口,守卫扶着桌一晃两晃,酒劲过猛,他最终还是决定略做歇息。
九重宫阙,三生殿外,祭冥桃林,夜景如常。
不同以往,是远处桃花树下一道身影着夜装。
宓晨曦眺望,这道身影不动,他亦不动。
倏地,这道身影离开桃花树所遮掩的阴影,站在柔和光下,一抬清秀容颜。
这容颜他看千遍万遍,却从未见过这般一眼就能望穿的容颜。
“妖儿”
他轻声启齿,其中数数思念,却变得寥寥爱喜。
“妖儿”
他这日反反复复想,翻来覆去的思考,他对妖儿到底归属于怎样的情感?
他想不通,每每马上就可以抓到答案,偏又会碰上一堵墙,让他打穿不得,翻越不得,拆解不得。凡是他想知道的,都找不到了。
好似就在这墙后面,但他偏生不得好果,怎样都无法得知。
如今,他见妖儿,好似过了好几十年,妖儿在他眼中又陌生了。
“妖儿,来告诉我一些事。”宓晨曦招手,温声唤,他不知何时起,觉得妖儿这个名字很温暖,越唤,越暖他心。
她的身姿并没有听他话,而是后退了几步,行动缓慢。
宓晨曦承痛的垂下眼眸,僵在身前的手臂久久放不下。他知道,妖儿再不是从前的妖儿,天中又是三百余日,妖儿恨他,陌生,理所当然。
谁说这祭冥桃林不是为她而准备的呢?祭奠木冥妖,被他所害的木冥妖。
而如今,不是了。她是木烷妖,火完,不是冥瞎。她是木烷妖,不是木冥妖——他总算想通了这一点。
“妖儿别怕,我”
宓晨曦说道一半,见她又退离几步的身姿后哑口无言。
这样啊,这样,他又将她伤的这般深,深得,从憎恨,到回避。
可她今日又为何来见他?他想不通。
他想放弃一切思考,烦乱,乱的他连自己都摸不清楚。
她的身姿又向后退去了。
宓晨曦做了一个深呼吸,远凝着她眼眸,桃花在柔光中盛绽。
她是木烷妖。
她是另一个妖儿——想罢,他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放下一些负重拖累他的东西,他终于轻装委身追去。
黑衣的她站在结界破损的娄屋前,清秀的容颜凝着结界端口,一股难闻的酒臭扑鼻而来,令她不适蹙眉。她向后淡淡瞥了一眼,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让身后蓝衣上神一瞬恍惚。
宓晨曦遥望娄屋,看了片刻,娄屋之中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