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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死
——知道这里的花草为何枯败吗?妖女!你知道吗?
——是因为他死了啊!他的血再也不会有作用了,是因为他永远的死了啊!
——千年百年,七缘阁何时这样残落?!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他才死了啊!
——你的心没有了,难道你还没有灵魂吗?!
她还没有
——你不觉得慕容卿言可怜吗?木烷妖,你没有资格喜欢慕容卿言。
——你,只对他愧疚!永生!
没有,说出口
他怎么能死?不能,不能
她好害怕,好害怕
——怎么,可是舍不得我了?
舍不得,舍不得从她身体骨髓中萌芽,那种感觉,她现在才知道,那种感觉真的无法避免,即使不说出口,它还是无法藏在心里。
也许是那时,她便察觉了这丝异样,却又硬生生被她自己逼了回去。也许是那时,那萌芽就已经写上了他的名字,归他所有。不,或许是在更遥远的过去。
她无法避免的,如今想着面对了,却再也无法说出口了。
何时,她烂不在心里的话,如今也只能烂在心里成泥。
原来,这就是物是人非。
她倚着红壁,突然看见了什么字。
她看着,那是用墨笔写上的,时别几年,沧桑掉色的字迹。
——小妖,你欠我一个职位,我要做你的夫君。
夫君
夫君
她再也无法抑制喉咙里的嘶声哭喊,这颗心快要炸裂,她全身竭力都无法说服自己不要颤抖,她跪在栏杆边,嚎啕大哭。
声声撕心裂肺,她唤着他的名字到声嘶力竭,回忆一幕幕闯入脑海。
“慕容卿言”
他菀而一笑,承了她的赐死,然后救了将死的她,陪她在奈何桥聊天一千年。
——木姑娘可在他身边得到了什么位置?如今大局已定,木姑娘若是没有位置,还是赶快离开他吧!
——原来是木姑娘。
——木姑娘说的没错,输的是我。
——一直是我。
从何时起他便一直守在她身旁?看着她为了别的男子付出一切,他的心情,她从来没有注意过。
一直是他,辗转徘徊了多少年轮回,她身边,一直是他,温文儒雅的笑,鼓励她,支持她。如今,却再也寻不到了
“慕容卿言”
再初见,他保护了石屋的画稿,对她礼合谦让,又没皮没脸的追着她走,告诉她情深不寿,告诉她报复。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报仇。
他告诉她——君不言弃。
而他,真的从未放弃过。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为什么在天庭时她不逃走?她为什么没能想起这句君不言弃
而今,她再也无法放弃了,她最终,失去了可以放弃的选择,这就是,她的结局
“慕容卿言”
他带着她走,在河边岸上说他好奇心重,相约却只要她成婚喜糖。他牵给她红线,他笑着的模样那般得意,可她如今再也看不见他的笑了,他不见了,再也不见了。他带她去看忘川河支流放灯许愿,月老树下祈福。她分明心中想的是他,那时候,却偏偏不说,而今,他的字迹,若是用血写上,她就再也看不见了
坠落在水中的他,说:“你成婚时”
也许这时就已经不知不觉改变了话题,聪明如他啊。用落水掩盖过去他本想说出的话。
“可不可以给我送些喜糖?”
自负如他,那时啊,就已然想到了自己的陵墓模样。至死,都不愿忘记她,不忘祝福她,守护她。
“那就好”他笑着重复,说:“那就好”
那就好她真傻,怎会分辨不出里面的伤疤?哀伤如他,满足亦如他,她们错过了两世啊,她两世为了别人,这一世,他还会不断的警告他自己:那就好,成全她。
她记得他释怀地笑着,笑得凄凉啊。明明蛰了她双眼,她为什么不将安慰的话告诉他?傻如他,笨如他,痴如他,狂如他
为了一个喜欢的人,她都算不清,他到底,为了自己做了多少
“慕容卿言,慕容卿言”
——众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会憎怨、求不得,此世间终生皆苦。
他认道士屠生,舍命佛仙台。他一切都算好了,偏偏不告诉她。
第189章()
——执念如斯。
——留得住方才能称之为永恒吧。
——娘子。
——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她后悔了,她等他回来,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他回来他,还会不会回来?
“慕容卿言”
他红罗帐中与她对白,独亭中等她告白,可以她离去,错过了最后的一次机会。
——娘子
——你会再忘了我吗?会忘记你今日说过的话吗
——娘子不哭
这泪啊,忍不住,是他慕容卿言的,还是她木烷妖的?
——你喜欢我还是,宓晨曦?
她喜欢他啊,她喜欢慕容卿言,他听到了吗?他还能听见吗
——能被你喜欢的人该有多幸运。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不幸?喜欢她,只有喜欢她才会这样吧,可是她再也不想把他让给别人,她再也不会忘记他离开他,她求他回来
“慕容卿言,慕容卿言”
她一遍一遍,叫到咳出血,她跪在池旁,忍着撕扯的心疼,好想保护这个凡人不再受伤,她好想再看他无赖的笑,她一定会珍惜,一定会不离不弃
“慕容卿言慕容卿言”
她一滴一滴,滴到流出血泪,她想他的泪她帮他流尽了,现在,才是她的泪。她想,他是不是就在自己的身边陪着她?可她回头无数次,徘徊无数次,她跑出独亭,她在世绝林中寻找,可他就如佛仙台那次,再也找不到了,这次,连他的气息都察觉不到了。
她只有绝望。
暴雨倾盆而下,洗刷她鲜血凌乱的面颊。她忽然想起一句话——他,要做她的夫君啊。
他一直叫着她娘子啊
真好听。
“慕容卿言夫君”
她声音嘶哑,她停住步伐,手指抹了一滴泪,按在胸口,这是她起誓。
“天大地大三界六道”
她咽下血味的雨水,哭的不成器,哭的悲哀至极,她边说着,感觉肝肠好像被一寸寸断开,五内俱崩,痛疾不能呼吸。
“三界六道能成为我夫君的只有你慕容卿言一人不论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我会等你,就算,沧海桑田”
她竭尽目力,向远处眺望,在胸口的手颤抖放开,她无力的跪在凉情湖边,血泪将她变得恐怖。
“能听得到吗”
“慕容卿言”
“慕容卿言”
“慕容卿言”
她失神喃喃,好像这么一直唤下去,他就会不忍心,就会出来抱住她,说她做了一个噩梦。
可是雨这样的大啊,大得她目断魂销,闭上了眼眸。
“徒流泪,徒流泪”
她脑海中,不知怎么就会浮上他失魂落魄的片段,她恍然。
“原来是因为少了七情六欲吗?”
没有情,没有欲,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不食人间烟火,没有儿女情长,亦没有悲欢离合。
只是,这眼泪,是从何处流出来?
慕容卿言
“七情六欲,被天界取走了?回答我,回答我。”
她安静地坐在雨中,似乎在陪着身旁谁人。
远处阁内,梦瑜楼沉默的修饰着女子的一切举动。这几日的七缘阁,这样沧桑。
这个男人死了。
死了,再也不会有什么轮回转世,再也不会出现在七缘阁了,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半人半妖的活着,觉得平平淡淡的活着就行了,偏生这个男人不给他消停,折腾他这么多年。如今再也没有谁会折腾他了,一切了缘,就这样尽了
只因为,他死了。
为了最喜欢的女子死了。
他告诉这个女子了么?
坦白了么?
嗯?坦白了梦瑜楼想起来了,这个男人说,他,讨厌她
梦瑜楼苦笑,没想到,到了那时,他还想着她
真是,太喜欢了吧。
倾盆骤雨,她一动不动的伫立。她闭着眼,血泪一道道流了下去,又被雨水遮成淡色。她仿佛,快将血流干了。
缓缓站起身,她步子有些踉跄。她消失在了七缘阁,不过片刻,奈何桥上多了一位狼狈不堪的白发女子。
女子跃进忘川河,河水深得,将女子吞没。
奈何桥过往的鬼差都围聚过来,孟婆带着修刹南弘一同围了过来,须臾,就连妖域的朱颜与公子夜都聚了来。
奈何桥,一时成了三生界,最肃穆之地。
过了良久,魂魄见无趣正要离去,奈何桥远处的忘川河面却突然生出一朵血色莲花,莲花妖冶美艳,生如血色,又如火焰。
鬼差屏息,魂魄停步。
又过了几瞬,血莲前的水面缓缓出一名白发女子,女子背对奈何桥,看不清容颜却知绝世。女子双手轻轻地抚摸血莲花瓣,口中呢喃,声音虽细微,却传遍了奈何桥上所有耳。
她吻着,说:“你等着,我一定会还给你,等我回来。”
她语刚落,奈何桥中便瞬间席卷而来一阵狂躁的逆风,卷起忘川河水如浪漩涡,势不可挡,魂魄纷纷尖叫离去。忘川河水巨大漩涡支天幕,后散下如雨,滴落曼珠沙华多三分妖媚,多七分凄然。
凛冽杀气刹时弥漫三生界,戾煞之气直冲云霄天界。
忘川雨扑硕落毕,女子身形渐显,她红衣如血,白发七千,额间莲花如忘川河中安然无恙的一般妖艳。她睁开双眸,红眸积血,她不眨眼,这双眸中还是流下了两道浓血之泪。
她注视着奈何桥上鬼魅妖魔,看见了急匆匆赶来的白无淰与绝玉泉,满月。
她冷眸抹过杀意,薄凉唇启,声音中冷的冻结空气。
“鬼域满月,率魑魅魍魉攻天界南门。孟婆携饕餮吃东西两门法咒,修刹南弘率阴司十殿天界冤魂攻西门,白无淰”她第一次叫白无淰,“率十殿鬼差与朱颜公子夜攻东门,绝玉泉助本煞攻北门。”
她话毕,却没有一鬼动。
三生界妖魔鬼怪心涌澎湃,众生时间仿佛倒置,重回五千年前,仙魔
木烷妖挥手两把冰幻巨斧,巨斧上鬼令绘上,那便是三生之主的调遣军令。
“仙魔之战。”她唇齿中都带着煞气,顿了顿,全身突然燃烧起森白火焰,火浪熊熊可焚天地。
她身姿一闪,置于凤临谷,百万三生妖魔同聚。
凤临谷之中,她站在正中,脚下震动起伏,冰柱将她高高托起,举世瞩目。
她冷冽的眼眸无情可言,指尖指天地,凡间方圆万里城瞬压黑无日无月无星辰,芸芸众生枯草残败,仓皇人间风声呼啸,万里空下雪霜。
“讨伐,开始。”
——你等着,我一定会还给你。
冰溶洞时,她未能偿还,她还是记得,就这样道:“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轰!”
一声爆破巨响在远处炸裂,木烷妖抬头望了一眼,正是东门。想必是东门守卫天降与孟婆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