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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到了一处坑底,周遭石壁成环形,底下绿草成毯,幽光清亮的花开遍每个角落,仰头便得见天空,此时已入夜,苍穹中星辰倒转,亮如长河。
脚下与头顶竟是交相辉映。
“真是个好地方。”江栖鹤呢喃道。
陆云深问:“便将江眠与孙如是葬于此地?”
江栖鹤轻声道“好”。
埋葬的过程依旧无话。
立好了碑,江栖鹤为他二人各自浇了一坛酒,静默许久,仍是张口发不出一言。
陆云深勾住他手指,敛下眸光,不错目地凝视他。
江栖鹤低声唤了句“陆小白”,说:“我们以后,远远地来望一眼老孤山就好了。这里只有碑,他们早就不在这里啦。”
说完,江栖鹤反手握住陆云深,与他此地乘风远去。
在即将离开辰州的时候,江栖鹤回望老孤山一眼。
第74章番外 ·江湖不老(一)()
江湖不老(一)
自执掌天镜、代行天道意志的连山赫身死; 虚渊成为新的渡人往生之所后,江栖鹤与陆云深在垂云岛待了大半年,将青州与烟华海的特产都吃了个遍,便不太耐烦继续歪在这里了。
这日风清日和,岛上花开艳艳,江栖鹤盘腿坐在却邪楼楼顶,将碎瓦片斜飞出去; 见得远处海面激起几道水花后,对陆云深道:“小白啊,你这么多年一直在烟华海上; 不曾腻过吗?”
陆云深坐在他身后,抬手握住那绺被风吹得飞起的乌发,用手指细细摩挲,只说:“那时虚渊在下面。”
江栖鹤拖长调子“哦”了一声; 偏头对他笑:“那现在腻了吗?”
“现在你在这里。”陆云深道。
江栖鹤脑袋轻轻一歪,靠在他肩头; 又掰着他的脸让他看向垂云岛以西,却是半个字不说。陆云深哪能不明白这人意思,当下揽住他的腰,带他御风而起; 眨眼不到,便已离开悬剑山庄。
一日后,清晨,朝阳初升; 青州洛夜城城门口出现一辆破破烂烂的驴车,驴背上坐着一个粗布麻衣的男人,脸上覆着面具,将上半张脸遮得严实,只能看见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
后面车板上还有一个,依旧是一身粗布衣衫,他姿势不羁地躺着,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膝上,手枕在脑后,手臂立起,看不清面容。
“陆庄主,您拉车的技术可不怎么好啊,颠得我都要吐了。”懒洋洋的声音从车板上传来,调子不高不低,听上去像是说话人不愿使力。
陆大庄主闻言低声一笑,伸过手来撩了一把江栖鹤散『乱』在干草上的发,“不是我在拉车,是驴拉车。”
“是是是,您真有理。”江栖鹤扯了根草丢进嘴里叼着,翻身而起,抬手勾住陆云深脖颈。
洛夜城的冬天极为温和,连风都是柔柔的,拂在脸上如丝如绸。江栖鹤把下巴抵在陆云深肩窝里,歪着头弯起双眼。他也戴了个面具,与陆云深脸上的样式无二,但花纹不尽相同,拼到一处,便是一朵完整的暮叹花。
江栖鹤揪了一下陆云深脸颊,后者偏了偏头,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道:“要进城了。”
“依照先前说好的,我们各自以十两银子为本金,到日落时,看谁赚得更多,输的那个请吃饭。”江栖鹤笑道。
这是两人在路上打的赌,要求不许使用术法,不许揭开面具,更不许将鸿蒙戒里装着的奇珍异宝拿去换做银两。
进了城,两人便分道而行。江栖鹤揣着袖中那十两银子,没急着置办货物倒卖,而是在城里慢悠悠逛起来。
逛完一圈,还坐进食肆喝了碗咸豆腐脑做早餐。
“小伙子,我问你,洛夜城中可有那种专卖便宜胭脂水粉、手镯发簪的商贩?”江栖鹤挥手招来跑堂伙计询问。
“有的有的,斜阳巷十七号有个姓庄的老头,转门卖这个。”伙计答。
江栖鹤弯唇一笑,道声谢后,起身离去。
他只花了五两二钱银子,就买下了十盒胭脂十盒口脂,首饰等更是将布包装得满满当当,尔后他又从木匠手里买来数根长长的竹篾,削成细细短短数条,首尾一扭,便成了个圈。
接着又来到一座行人络绎不绝的桥边,将东西往地上一摆,扬声吆喝,“一文一个圈,套中了就能将东西带回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一文钱买不到吃亏,一文钱买不到上当,都来瞧一瞧看一看。”
他声音清朗如玉,在嘻嘻风中,说不出的缠绵动人,虽说那张脸给面具遮着,但『露』出的那截儿下巴,以及上扬的唇,依旧惹人注目。
不少人围过来,江栖鹤随手指了个穿红裙的小姑娘,将一个竹圈递去她手边,轻声道:“的,试一试?”
他手指瘦长,捻着淡青的细竹圈,更是衬得白皙如玉。
小姑娘当即羞红了脸,轻声道句“好”,接下竹圈,往自己喜爱的物什套去。她随随便便一丢,竹圈又轻,空中还吹着细细的风,自然是套不中。不过开了个头,她的兴致也起了,忙对江栖鹤道:“再拿十个圈!”
江栖鹤微笑着递给她。
万事开头难,一旦起了个好头,后续的就省了不少麻烦,更多的人来到江栖鹤身边,除却姑娘外,还有想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带点礼物回去的汉子,眨眼不到,江栖鹤手上百来个竹圈已经分了个空。
太阳从东边升起,往西边沉下,红霞当空时,江栖鹤数了数布包里的钱,已经有将近十五两了。
将布包塞进鸿蒙戒,他倚在树下,抱着手臂神情悠闲地看几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叽叽喳喳商量了半天,最后让准头最好的那个圈丢出去,但意料之中,那圈落到地上后还弹了两下,与目标相去甚远。
她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在袖子里抠了抠,抠出最后一文钱来,小步走到江栖鹤面前:“大哥哥,再来一个圈。”
“大哥哥要收摊了。”江栖鹤对她轻轻一笑。
小姑娘眼里瞬间盈满惊讶与失望。
“太阳都下山了,大哥哥要回去吃饭,你们也早点回家。”他『揉』了『揉』小姑娘发顶,声音温柔。
这几个小姑娘皆穿陈旧粗麻衣衫,有的甚至不合身,他方才听她们讨论,似乎是想套一个簪子,在除夕夜悄悄送给母亲。
江栖鹤眸光从她们面上扫过,又说:“不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另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从桥上走来。
陆云深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不过在回家吃饭前,我想把所有的东西都买下,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江栖鹤眼珠子悠悠一转。
陆云深把钱袋放到他手心,然后将一地的小玩意儿装起来,递到羊角辫小姑娘们手里。
“回去给娘亲一个大惊喜。”陆云深道。
几个小姑娘都呆呆的,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这人牵起江栖鹤走远了。
“我们是遇到大善人了?”其中一个愣愣道。
有人答:“什么大善人,我觉得是神仙。”
陆云深牵着江栖鹤走到另一条街,后者空出的那只手将钱袋抛出又接下,掂量重量。
“得有二十两。”江栖鹤笑道,“不过现在全归我了。”
第75章番外 ·江湖不老(二)()
江湖不老(二)
在洛夜城盘桓了三日; 江栖鹤与陆云深继续西行,往邻水城去。
除夕将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以新桃易旧符,杀鸡宰鸭,熏烤猪肉,好不热闹。
江栖鹤站在街头; 鼻翼翕动,对陆云深说:“想吃花菜炒腊肉了。”
陆大庄主下巴一扬,示意江栖鹤斜对面有家酒楼。江栖鹤却慢吞吞道:“陆大庄主; 不知这些年来,你手艺可有见长?”
这意思是想让他亲手炒了。
于是陆大庄主牵了他的手,折身前往菜市,买来一大颗沾着不知是『露』水还是菜贩故意洒的清水的花菜; 又到一户热情好客的人家中,买了一大条腊肉。
“接下来便是借一间厨房了?”江栖鹤偏头笑问。
陆云深眉梢轻挑; “我在这里有处宅子。”
霜白衣衫在风里翩翩,江栖鹤弯眼似新月,眸中柔光细碎,若星辰千万。他合上手中折扇; 挑起陆云深下巴,声音轻飘飘的,“哟,陆大庄主家产遍天下呀。”
“走。”陆云深腾出手; 将他爪子连同折扇一道握在手里。
说完带路,江栖鹤落后他半步,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似的踩他影子,踩了几脚,又去踢石子儿。穿街过巷,渐渐来到河边,江栖鹤勾脚一踹,让石子儿飞入水中。
邻水城不比洛夜城靠海,两城之间又隔着山脉,海风难渡。年关愈近,天地愈寒,眼前河畔草木凋零,树干秃得不剩半张叶子,水面比旁的时节更低,河岸两边多了好一片深红泥土,凫水的野鸭被冻回了窝,连根『毛』都看不见。
江栖鹤扫了眼这肃杀的冬景,忽然出声:“陆小白,你就这么喜欢临水而居?在悬剑山庄,你的却邪楼也是靠在水边的。”
“大概是因为年少时被某个人领回了家,看见他们家临河居住,深受影响。”陆云深话语带笑。
“哦,你那时候就喜欢上那位‘某个人’了呀?”江栖鹤故意拖长调子,初时音调低平,尔后渐渐走高,尾音上翘。
陆云深反问他:“你希望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哟,是我在问你话,不是你问我。”江栖鹤手指在他掌心挠了一下,轻抬下巴。
经过了长久的沉默,两人步伐停在一座并不如何华丽高大的宅院前。白墙黑瓦,屋檐深深,与一路行来所见没有不同,但推门而入,便迎来一阵扑鼻梅花香。
江栖鹤面『露』惊讶,之前庭中梅开胜雪,绵密成林,一眼望不尽。正待问是如何做到不让梅香往外飘去时,陆云深回答起他方才的问题来。
“在你和我打完那一架后,你伸手拉起我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人和别人真不一样,旁的人打完一架还会骂两句,而你却这么快……冰释前嫌了。当时我就对你产生了好奇。
后来你领我回你家,我站在厨房门口看你煮饭,你正巧站在窗边,外头有一根树枝垂下来,那白花就似簪在你鬓边似的。那时我在想……”
陆云深话没说完,江栖鹤忽然抬手捂住他的唇,隔着手背轻轻亲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再讲了。”江栖鹤说着,耳垂微微泛红。
陆云深但笑不言,抓住他的手,带他从梅花林中穿过,来到一座精致小巧的木屋前。
江栖鹤突然顿住脚,说:“你不常来?”
“上次来这里,约莫是三十年前。”陆云深道。
“那……肯定没有油盐酱醋的?就算有,三十年也……”说着,江栖鹤眼眸微眯,古怪地看了陆云深一眼。
陆大庄主没说话,几百年来他从未有过下厨机会,是真忘了这一茬。
“你想请我吃干煸花菜腊肉?”江栖鹤脸凑过去,“还有啊,我说吃花菜炒腊肉,你竟然真的就买了这两样东西,连米都不准备,有你这样请人吃饭的吗?”
江栖鹤凑得极近,两人鼻息相交,眼睫相触,暧昧至极。陆云深扣着江栖鹤的手揽住他的腰,稍稍往前半寸,唇就压上这人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