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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穿越女的倒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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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冷笑一声,“你私下放我走,就不怕阿爹和大哥知道?”

    “你还知道替我操心?闯祸的时候你怎么不念着全家性命?”

    “你们害死他时,又何尝想过我的性命荣辱?!”

    兄妹二人互相厌恨和嫌恶着,可他没有丢开她,她也没有多余的抗拒。

    把她藏进柳家的马车里后,他把包袱扔给她,“过几天阿爹会告诉邢国公府,你出家了。你就老老实实在道观里待几年,等风头过了,家里再想法儿帮你还俗。”

    “阿爹若真是这么打算,你和姐姐也不必这么急着送我走了”她冷笑着望向他,“阿爹要杀了我,对吗?”

    月色下,她二哥脸上流露出极不耐烦的表情,“别自作聪明了!”分明是被说中了却不肯承认。

    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只心中最后一丝愧疚和牵念也断绝了。她点了点头,说,“好,我出家。”

    她便在华山白云峰上出家。

    山中不知岁月长。只知寒暑更迭,长安城中风云骤变。先是天子驾崩太子继位,东宫幕僚其兴也勃然。然而年号尚还没来得及变更,新天子便病笃退位。广陵王继位后将父亲的旧臣一网打尽,一日之间流放出八个司马。其亡也忽焉。不过几年间,新贵便又风光起来。昔日和她一同出入赏花宴的闺秀们,有些沉寂无声了,也有些光鲜亮丽的到华山来烧香,拉着她的手,同她感慨风云变迁。

    韩家没受这场剧变的波及。尽管她柳家姐夫就站在风口浪尖上,但他风云突起时,她阿爹便认准了他们这帮人得意不久,早早的划清了界线。在他们大厦倾颓时,韩家反而因此获得名望。

    只是可怜了她的姐姐,跟着姐夫还没过几天好日子,便又要颠沛奔波。才两岁的小儿子路上染疾夭折,腹中胎儿也在长途跋涉中流掉了。

    随丈夫去登州赴任时,姐姐到山上来探望她。她眼看着昔日温柔无争的姐姐枯槁衰弱,心酸得想落泪。

    她追问,姐夫是否因她娘家袖手旁观而迁怒于她。姐姐只笑着摇头,“郎君和阿姑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们待我都极好。只怕我福缘浅薄,见不到郎君施展抱负的那天了想来那时他也早另娶他人,将我忘了吧。”

    韩娘说,“他敢!”

    姐姐笑了一阵子,说,“那我便竭力多活几年吧。我若先他一步死了,再有多少约定也都不作数了。”

    韩娘沉默不语,她便拉着她的手说,“我并不打算劝你。只是有些事今日不说,以后便再没机会说了吧——你可记得那日邢国公撂话,说‘看谁敢保你?’”她看着她的眼睛,“令狐寺卿说,‘我敢’。”

    邢国公去韩府要人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酒席上不知谁提起了话头,说到韩娘宁肯“开门纳客”也断不肯入邢国公府,席间褒贬不一。但那一点桃色渐浓,令人绮思联翩。彼时令狐晋正把玩手中酒杯,闻言眉心稍皱,问道,“便无人敢说‘保她’吗?”众人诧异,令狐晋便说,“长兴二十一年,我巡按相州。叛军轻兵来袭,我手下斥候虽探知军情,却遭人伏杀。是韩娘子不畏凶险,只身穿越乱兵之地,将军报送到我手上。这般大义大勇的女子,你们无人敢保那便由我来保吧。”

    他开口之前,邢国公府欺人之举,不过是一点无伤大雅的轶闻趣事。长安疯传的是——名满京华的绝色美人,出身官宦之家的清白闺秀,内心竟住着一个娼妓,宁肯“开门纳客”肉身布施,也不愿当个清冷寂寞的寡妇。

    她的长嫂为了侄女们日后的婚事,想法设法劝她阿爹清理门户,杀她以自清。而她阿爹和大哥也许不忍但内心想必多有认同。她已出家,邢国公府却依旧要买通山上女冠子将她赶尽杀绝,以免她当真做出丑事

    但他开口之后,一切便逆转了。

    世间事最悲哀之处往往在于,她和他清清白白的在正道上机关算尽性命相搏,却抵不住强权一指弹压,他连尸骸都保不住。而她堪堪保住性命名望,仅因更强权弹压了强权。

    那一日韩娘攥着手中银坠子,在黑暗里枯坐到天明。她想她二哥说她自作聪明,说得真是对极了——到头来,她也只不过是个靠着令狐晋说“我保她”才苟活下来的女人,却胆敢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她为少年所谋划的道路,压根儿从一开始就走不通。纵然侥幸他娶到了她,若无令狐晋这样的人的庇护一生,她也迟早会是他的怀璧其罪,令他万劫不复。

    ——少年当然不肯求令狐晋做他的冰人。是她强人所难了。

    春暖花开时节,赵国大长公主做寿,宴请嘉宾。时隔四年之久,韩娘再度回到长安。

    酒酣气暖。

    她身上又热又乏,便独自起身去花园小憩。见东亭旁一树桃花灼灼,那红雪散乱零落,暗香醉人。便将玉臂做枕,松了松领口透气,伏在亭栏上睡了。

    被唤醒时,令狐晋就站在一旁。

    她醉眼迷蒙的看向他,片刻后才清醒过来。忙低头整顿衣裳,“您怎么在这里?”拂去衣上落花后,她便要起身,然而脚上麻得很,一时竟没起来。

    令狐晋不知该如何解释,便问,“怎么不去屋里睡?”

    韩娘道,“迷路了,身上又乏得很。本想靠在歇一会儿,谁知就睡过去了。”她终于能起身行礼,便问候,“数年不见,您一切安好?”

    令狐晋道,“好。”又道,“真是恍若隔世。”

    “哪有这么久?”她笑,便掰着手指数了数,“四个年头,算来才三年出头罢了。”

    令狐晋说,“是。”好一会儿后,才又问道,“还在守孝吗?”

    她知道长安城中对她出家一事颇有说法——不少人觉着韩家被邢国公府压服,名为送她出家,实为守寡戴孝。

    她不悦道,“我没什么孝可守的。”

    令狐晋道,“不是他。”

    韩娘茫然的片刻,才又淡然一笑,“为他便更没什么可守的了。”

    令狐晋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便是一心修道了?”

    韩娘讶异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便失笑出声,“您心里我便这么清新脱俗吗?我还以为我在您跟前早就原形毕露了。”她笑了一阵子,终于松懈下来,不再拘谨,“只是没旁处可去罢了。我阿爹必定不肯接我回去,我招惹了那么大的仇家,料想日后也无人敢娶我。不如就在道观里混着。虽清冷贫乏了些,倒也还算自在。”

    令狐晋便问,“如果有人敢娶呢?”

    “那也不成。”韩娘笑道看着他,“我虽然落魄,可也不是谁娶我都肯嫁的。要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令狐晋说,“‘但如峤比,云何?’1”

    韩娘弯了眼睛,轻声答道,“固所愿也。”

    她跪坐在他的衣冠冢前,奠了一杯薄酒。

    在华山出家这四年,她曾无数次坐在这里陪他看云卷云舒。但相聚日短,别离日长,一个人缅怀两个人的事,总归是有尽头的。

    终有一日她忘却初心如大梦觉醒,于是捐却昔日种种,释负前行。从此是梦中之所非,非梦中之所是,再不是当初他遇见、并喜欢上的那个姑娘。

    可他的人生早已被斩断在梦中,再无反悔、重来的机会了。

    她那愚不可及的梦,吞噬了他的人生。

    那是她唯一不愿醒来的美梦,那也是她唯一爱过的少年。

    她将那坠子挂在了被她当作墓碑立起的青石上。

    若当初没有喜欢上他便好了。

    若重逢后没有人认出他便好了。

    若不曾痴心妄想能和他在一起便好了。

    若他还骑在栎树枝头,自在无忧的吹着风那便再好不过了。

    泪水从她脸颊上滚落。

    千言万语俱都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只化作唯一的祈愿。

    “忘了我,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了。”

    云秀猛的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天际一线发白——不知不觉竟已天亮了。她却并未感到彻夜未眠的疲乏,充盈于全身的灵气令她头脑清醒,身轻如燕。

    能做到。她想。

    她将六重花印拍在桃花树上,而后毫不犹豫的伸手推去。

    她的预感没错——她出现在梦中所见的山坡上。

    时隔十余年后,这里的景色依旧无大改变。那被立作墓碑的青石显是才被擦拭过不久,墓前砖石垒成的供台前,还有才烧过的灰烬。

    这里一直有人打理着。

    云秀移开供台,果然在那台下看到一个帕子包起的小袋。帕子里那枚银坠子早已绣的发黑,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她把银坠子收好,匆匆通过六重花印,回到自己该待的屋子里。

    才从空间里出来,便正对上令狐十七那双通透的黑眼睛。他显是一夜没睡,上挑的眼角越显得漆黑,带了些隐而不发的怒气,竟令云秀微微有些心虚。

    “那是什么?”

    “什么‘什么’啊!”

    令狐十七闭上眼睛,似乎想克制什么情绪。但一夜未睡的疲乏令他彻底暴发了,他拽起她的衣袖,翻给她看,“这里。”又敲着门,“还刚刚出现在门上的,那朵丑得惨不忍睹的花——是什么歪门邪道?”

    云秀有些懵,“你,你能看到?”

    令狐十七极力隐忍着,云秀却已喜形于色,她迫不及待的再一次在门上拍下六重花印,“快,推一推看。快嘛,快。”

青鸟殷勤(五)() 
令狐十七一把甩开了云秀的手。

    他对云秀素来很有耐心;但这一次他都这么恼火了;云秀依旧不将他的情绪放在心上;非要说些毫不相干的话;就太欺负人了。

    云秀没料到令狐十七这么生气;也懵了一会儿。

    她的脾气其实很好;可唯独面对令狐十七时;她的道心佛性就安放不住,动辄像个满身烟火气的小丫头片子似的,被他招惹起倔强和火性来。基本上;在云秀的潜意识里,当令狐十七发脾气时,就该不由分说的顶撞回去;因为肯定是他无理。

    但这一次她居然迟疑了。

    因为令狐十七看上去是真的又恼火;又伤心,又焦躁。

    可云秀也委屈啊——她明明都把最珍贵的秘密和宝物分享给他了。

    她迟疑了一会儿——对着这样的令狐十七;到底还是发不起火。

    带着“就算你委屈;但我比你还委屈呢”的心情;傲娇的别过头去;“不愿意就算了。”

    说罢转身要走——她也忙了一夜;累得很;天明后还要赶路、还要去帮少年送信物,才没力气同他争吵呢。

    令狐十七更恼火,一把拽住了她。

    云秀站立不稳;趔趄了一下;手便按在了六重花印上。

    似有星河旋转,吞吐光暗。

    云秀只觉得周身灵力霎时被抽去大半,身体重得如携泰山而行。原本穿过花印进入空间只是眨眼间的事,这一次却被无限拉长了一般,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是如何穿越时空罅隙里的虚无,并且那虚无仿佛永无尽头一般。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几乎就在她累得再也支撑不住时,身体便骤然轻盈起来。被扭曲了的虚无褪尽,充盈的灵气从四面八方灌入她几乎被抽干的身体。她扑倒在草地上,大口喘息着。

    好累,她想。

    她扶着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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