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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起居注-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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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走不开,由你来替万岁爷分忧,万岁爷与我才能真正放心。”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此事是万岁爷的心愿,奴婢一定不会辜负万岁爷与娘娘的期望,会漂漂亮亮地将此事办好!”李广忙表忠心,“自从奴婢来了娘娘身边,娘娘便十分信任奴婢的能力,将许多事都交给奴婢去办,奴婢一直很感激娘娘的看重!”

    “你是万岁爷身边的老人了,不看重你,我还能看重谁?”张清皎淡淡一笑,“只不过,我还是须得告诫你一句。若是为了让此事漂漂亮亮地办成,从中弄虚作假,或者敷衍了事,日后查出来欺君之罪,我可不会替你说情。万岁爷与我都只想知道真相,而不是虚伪的搪塞。寻不到便是寻不到,没有便是没有。只要一切如实,你这件差事就是办得好,我自有赏赐,明白了么?”

    她虽是带着笑意,但字里行间透出的威势却令李广不由得背脊有些发寒。他知道皇后娘娘是在敲打自己,告诫自己绝不许飘飘然自以为是地干出什么错事来,立即满头冷汗地跪地叩首道:“娘娘尽管放心,奴婢绝不会办这种糊涂事!”

    “此外,蔡用那头毕竟不是用熟了的老人。你若是得空,便也注意着些。万万不能让他随意糊弄,蒙骗万岁爷与我,明白了么?”她家相公是个温和的人,少不得便由她来做那个严厉的人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才能恩威并施,镇住底下这群人。

    “奴婢明白!”

    翌日,朱佑樘便着人宣旨,正式命太监蔡用往广西、太监李广往广东,访取孝穆皇太后的亲属。总镇两广太监韦眷、总督军务巡抚右都御史宋旻、安远侯柳景并分别镇守广东广西的太监以及平乐府和肇庆府当地的官员,都须得协同两人寻访。

    在圣旨中,他还细致地指导了众臣该用何等做法行事:如,让两县的耆老村民到官府来,仔细询问等等。如果孝穆皇太后宗支有亲眷尚存,便立刻让他们阖家老小乘船来京城,沿途官员稍作照应。此事事关重大,不许纵容下人徇私,让异姓外族军民人等冒名顶替,也不许以此为由惊扰百姓,应当尽量慎之又慎等等。

    然而,便是已经说得如此清楚明白,他也没有想到,底下人居然还会阳奉阴违——此时此刻的皇帝陛下已经暂时将这件事放下来,在处理政务以及与皇后温馨生活之余,才会偶尔想起此事的进程。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算干政() 
转眼便到了闰正月末;眼见着即将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这段时日内原本也并没有甚么要事发生;不过是朱佑樘换了一位尚书而已——原吏部尚书李裕不像刘吉刘首辅那样脸皮厚,实在是受不了言官们隔三差五地弹劾,便主动上疏请求致仕。朱佑樘见这位老人家已经被言官折磨得神色憔悴,遂不再强留他;放他回乡了。

    六部之中最为紧要的吏部尚书从缺,自然该立即选拔人充任。遍观曾经在先帝时被贬或者被诬陷而致仕的能臣;朱佑樘其实有很多选择。

    一为曾任吏部尚书二十余年的尹旻;他一向能干;却养了个不够省心的儿子。当年被李孜省、尹直、彭华乃至于万安等人一起构陷;不得不自罪致仕;至今仍闲在家里。选他的好处,自然是他是甄别人才的能臣,且有丰富的经验。可他虽被构陷;教子不严却是事实,在部分言官看来也足够弹劾再弹劾了。

    一为被先帝“强制”致仕的直臣王恕。王恕虽没有担任过吏部尚书,却曾经是南京兵部尚书,且一向敢于直言。无论是传奉官之事,还是当年李孜省等人弄权等事,他都频繁上疏毫不讳言。结果先帝受不了他的频繁上疏与谏言;强迫他退休致仕了。在朝野之中,他名声最佳,而且也是位难得的良臣。最近;起用他的呼声也很高。

    仔细思索之后,朱佑樘选择了年纪稍长的王恕,决定先用他,再以合适的时机起用尹旻。毕竟,这位王恕老先生已经七十有余了,再不用他恐怕日后就没有机会了。尹旻不过是六十余岁,还能再等一两年。

    却没想到,选了王恕,倒是惹出了一通事来。原因无他,因为朝堂内外弹劾刘吉的言官,必定会举荐王恕入阁替代他,于是刘吉刘首辅因此恨上了新任吏部尚书。恨上了,那便意味着他绝不会坐视王恕安安生生、勤勤恳恳地履行吏部尚书的职责。

    就在这时候,有言官上疏,言辞激烈地弹劾三十多位官员,认为应该将他们降职的降职,免职的免职。按照常理,能受到弹劾的人,必定都是有名望的官员或者位高权重的官员。这里头的官员便有许多如同萧敬一般,明明能力出众官声也不错,却因些许小事被言官视为污点严重,必须严惩。

    朱佑樘命吏部查明情况,再着内阁对这封弹劾奏疏做出合适的批复。谁知道,刘吉居然无视了吏部的存在,直接就在奏疏上做了票拟,按照他的固有印象洋洋洒洒地写了不少。王恕得知后,觉得自己这个吏部尚书被无缘无故架空了,立即上疏求致仕。

    朱佑樘自然不会答应,知道是刘吉刘首辅从中作梗,他便直接将他唤到乾清宫,把奏疏给他,再一次重申:“先让吏部查明情况,内阁再议!”

    刘吉当时也是一时鬼使神差,此时面对皇帝陛下隐忍的怒意,心里也有些淡淡的敬畏,于是颔首道:“都是老臣一时糊涂。原以为这些事老臣都知道,便无须经过吏部了,想不到倒教王尚书误会了。”

    “不是他误会,而是这是朕的旨意。若是你当时有异议,便可提出,而非事后不遵旨办事。”朱佑樘道,注视着这位已经在成化朝习惯于党争的内阁首辅。他想不到,此人的性情竟是如此偏狭,居然会因言官的奏折迁怒他人。尽管他眼下看着像能臣,但也许怎么也控制不住骨子里的邪性。若是一直留他在朝堂里,指不定依然会扰乱朝堂的风气。

    “微臣知错,望陛下恕罪!”刘吉立刻跪下来叩首,干脆利落地认罪。看起来他的表情还很是诚恳,满脸都是惭愧,很是真情实意:“微臣不该因他人的弹劾便迁怒于王尚书,只是最近言官弹劾得太多,微臣心里实在难熬”

    “”朱佑樘默默地望着他——刘首辅最近多了一个雅号“刘棉花”,其意便是“不怕弹”。看看李裕,被弹劾得受不住,便主动求去了。可弹劾刘首辅的奏折足足有李裕的两三倍之多,他却始终厚着脸皮待在内阁里做他的首辅,不求去也不认罪。这样的好心态,竟然也会因弹劾而情绪失常么?他其实并不太相信。

    “微臣已经知错,日后绝不敢再犯!望陛下能饶恕微臣这回的过错,微臣私底下也定然会去向王尚书致歉。”鉴于万安与尹直的先例,刘吉绝不吝啬于表现自己的演技,尽量将自己的形象塑造为皇帝陛下最欣赏的模样。内阁里就有两位模范,总之若是偶尔露了馅,便照着他们来演准没错。

    “这一回便作罢,希望再也没有下一回了。”朱佑樘道,算是暂时绕过了他。徐溥刚入阁半年,刘健入阁不到一个月,此时就将刘吉赶走,以徐溥为首辅,未免有些经验不足。也罢,再等半年,以观后效。

    虽然皇帝陛下没有处理刘吉,却还是将此事的始末说给了皇后娘娘知晓,末了叹道:“都已经是六七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般行事不计后果?他以为,只要能寻得借口,我就会真的相信无疑么?”

    张清皎禁不住笑出声来:“怕不是刘首辅以为万岁爷性情宽容,就算是知道他寻的是借口,也不会揭穿他?他的想法确实没有错,万岁爷到底也没有揭穿他,只是让他遵旨行事而已。”堂堂内阁首辅,怎么说也应该是国朝最顶尖的聪明人之一,怎么还能做出这种掩耳盗铃的事呢?这种找借口的水平,拙劣得几乎和十来岁的孩子差不离了。

    “他年纪也大了,我不过是想着给他留些颜面而已。”朱佑樘道,“朝廷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这才过了两三个月,我不想再驱逐一位首辅了。再者,不及半年时间,前朝阁老都被赶走,于我的名声也不利。”

    凡事都须得考虑名声,就算他是皇帝也不例外,尤其不能让不孝的罪名盖在身上。短短几个月就将先帝的大臣都驱赶干净,难免会让人多想。因此,暂时留住刘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至少,周太皇太后便不会觉得反感。

    “臣妾不懂这些,只知道,万事都须得辨明利害关系。”张清皎笑盈盈道,“若是于自己而言,此事的利远远胜过害,那便需要立即下定决心;若是利害相当,那便不妨再等一等,徐徐图之。”

    朱佑樘沉思片刻,笑道:“你一直说自己不懂,但说出来的道理却往往正好切中了利害。这倒教我有些怀疑,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佯装不懂了。”

    “臣妾确实不懂朝政,自幼便不曾接触过这些。”张清皎依偎在他怀里,轻声道,“但外朝与内廷的事,多有相通之处。尽管万岁爷用的是朝臣,是阁老,而臣妾用的是女官,是内官,但用人之道却是极为相似的。以及,经济庶务等等,也有许多相像之点。不过,臣妾自己也没有将宫里的事情理清楚。若是万岁爷想听臣妾说更多的大道理,却是没有了。”

    “说得是,好,那我便不追问了。你甚么时候有了领悟,便再告诉我就是了。”

    “万岁爷,这样不算是后宫干政罢?臣妾现在脑海里都是太/祖/高皇帝的教诲,都是仁孝皇后的内训就怕若是万一说错了话,该怎么是好?”

    朱佑樘垂下眸,望着怀里一派娇娇俏俏模样的小女人,勾起唇:“当然不算。”以他家皇后的胆量,恐怕现在不是怕“说错了话”,而是怕他生出什么误解罢。若是她相信他永远都不会误解她,大约日后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

    而他,正在等着这一天来临。

    ************

    按照礼部的安排,二月十三日,朱佑樘须得行亲耕礼,以示朝廷无比重视农耕。如果遵循周礼,皇后也该同时举行亲蚕礼,以示皇家也以男耕女织为模范。但因国朝没有任何先例,所以礼部并没有呈上相应的仪注。

    朱佑樘仔细想了想,给礼部批复,立即准备亲蚕礼的仪注,才能显示出朝廷对农桑之事的重视。而且,国朝不曾举办亲蚕礼,乃是因多种缘故所致,并非此礼不重要。可参考周礼与各朝礼仪,专门制定仪注。

    礼部自然赶紧去忙碌了,这可不仅仅是制定仪注的事。如果确定举行亲蚕礼,那该在何处举行,又该准备些什么?若是眼下不尽快预备起来,到得亲蚕礼的正日子,照样没有办法按照仪注来举办。

    张清皎听说此事后,颇有些惊讶:“万岁爷怎么突然想到亲蚕礼?臣妾记得,国朝的礼仪里面,便没有亲蚕礼这一项罢。沈尚仪,我可有记错?”

    “回禀皇后娘娘,确实没有。”沈尚仪回道,“国朝以来,从未举办过亲蚕礼。”

    “既然我去亲耕,你自然应该去亲蚕。民间不都说男耕女织么?哪有做相公的去耕田,做娘子的却不缫丝织布的道理?”朱佑樘挑眉而笑,“我见到亲耕礼的仪注时,便想着——若是我与你投生在民间,寻常夫妇不正该如此生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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