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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们颇为信赖。便是他们捅出了漏子,也有不少人为他们说话。毕竟他们都是梁芳举荐的,不仅与这个贪婪的大太监结成朋党沆瀣一气,还能得到万贵妃的支持。
朱佑樘低声道:“一个李孜省就已经够了”他无法理解,分明史书中已经记载了如此众多的前车之鉴,为何自家父皇还会轻信这些方士。若是寻常的崇佛敬道也便罢了,但神仙方术之说何曾成真过?为何明明不见效,父皇却还是屡屡被李孜省之流所迷惑呢?
“在西市修造寺庙,民众可安置好了?”
“听说依旧流离失所。”萧敬回道,“有投奔亲戚的,也有寻不着去处的,还有跪在顺天府衙门前的。顺天府府尹不愿惹事,便让五城兵马司前来缉拿民众,五城兵马司也不肯答应,双方僵持不下。已经有御史上书弹劾继晓,惹得万岁爷大怒,戴先生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看来,短时期内,此人轻易动不得。”
“他刚来,父皇正新鲜着呢,自然不会轻易被劝服。既然弹劾继晓不是时候,就不该再提。而今最重要之事,应该是好好安置民众。”朱佑樘长长一叹,“不能因着一时义愤,反倒是本末倒置了。”
“千岁爷所言极是。”萧敬颔首道,“戴先生已经挑出了一些启奏此事的折子,着顺天府好生处置此事,不日便会安置妥当了。倒是千岁课业本来便甚为繁重,可抽得出时间来抄佛经?”
“便是再忙,时间也能挤出一二来,就当是为受灾的百姓祈福罢。”朱佑樘道,“萧伴伴不必担心,到得日子便帮我将抄写的经文呈给父皇便是。”就像之前地动的时候那般,眼下他能替百姓做的,也唯有抄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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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便又过了十来天,太子亲手抄写的经书已经在佛前供奉了厚厚一沓。便是想挑错的万贵妃仔细翻阅了每一篇,也不得不承认他抄得极为用心。一勾一画都不曾敷衍,展开的时候相当赏心悦目。每见到太子抄的经书,愁眉苦脸的皇帝也会觉得欣慰不少,不肯假他人之手,必须自己亲自捧着供在佛像前。
可惜,天家父子的诚心并未打动佛祖。老天依然不肯降下一滴雨,旱灾的奏折仍是雪片般往京里飞来。蝗灾的预兆也已经隐隐有了,预示着今年绝不可能太平。
朱见深依然不肯下罪己诏,朝廷百官急得团团转,只得奉着他去天坛祭天求雨。祭天这等大事,朱见深自是无法推脱。更何况,他也想瞧瞧——自己身为天子,又是供奉玄武大帝又是供奉佛祖,都已经如此虔诚了,难不成还是不能得到上苍的回应?
于是,匆匆准备了一两日,朱见深便带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地去了天坛。这场祭天仪式办得格外盛大,从寅时末便开始折腾,一直折腾到申时末。成化皇帝陛下生得肥壮,平日又好磕药,身子骨其实早就已经虚了。末伏的天气,穿着厚重的玄衣纁裳在烈日下按照祭礼走动、行礼,又热又闷,他险些透不过气来昏倒过去。
祭天结束后,朱见深是被抬回宫的。在龙床上躺了好几天,他才恢复过来。谁知,他辛辛苦苦熬了一整天,就盼着老天爷赐雨,上苍却始终不肯领情。烈日炎炎依旧,赤地千里依旧,朝中众臣纷纷着急上火,嘴角上起燎泡的比比皆是。
“都已经过了立秋,整整旱了一季,老天却还不肯下雨,难不成真是刻意与朕过不去?!”深感压力的朱见深来到了安喜宫,握着万贵妃的手诉苦,“朕能做的都做了,玄武大帝与佛祖迟迟不应,真是朕的错?”
“怎么会呢?”万贵妃捏了捏他攒起的眉头,轻轻给他抚平了,“陛下已经做得够多了。只是玄武大帝与佛祖还在考验陛下的诚心,所以才不肯下雨罢了。”她眸底闪过一丝暗色,又揉捏着他的头部穴位:“照臣妾说,祭天求雨可不是一回两回的事。先前陛下供奉玄武大帝便是整整一个月,供奉佛祖也有十来天了,求雨怎么也得十次八次罢?急不得。”
“一次祭天,比斋戒整整一个月还累。”朱见深摇了摇头,“再来十次八次,朕可撑不住。”他若是一位能忍耐有韧性的皇帝,便不会笃信方士,又喜好大肆玩乐,谁都劝不住了。祭天这样的苦差事,对他而言,自是能免则免更好些。
“不是还有太子么?”万贵妃勾起红唇,“既然太子能替陛下抄经,自然也能替陛下祭天。前朝不是也都曾经让太子代为祭天么?太子是储君,君父若有难处,怎么能不出面呢?”
朱见深听了,很是意动,立即吩咐司礼监拟旨。侍立在旁边的怀恩想着太子比寻常少年虚弱不少的身子骨,眉头禁不住微微一动。贵妃果然狠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惊人。看似是主动给太子提供了在皇帝和百官跟前露脸的机会,实则是给太子挖了一个深深的陷阱。
当夜,朱佑樘便接到了圣旨,命他赴天坛与地坛祭天求雨。圣旨里说得很含糊,也不提到底要祭几回天求几回雨,仿佛若是不能求得降雨,便必须一直祭下去似的。前来传旨的覃吉特意道:“是贵妃娘娘在万岁爷跟前举荐了千岁。”
朱佑樘怔了怔,侍奉他的小太监李广禁不住喜道:“难不成娘娘有意与殿下和解”
另一位小太监何鼎倒是看得更远些:“这雨能不能求得下来还不好说呢。之前万岁爷祭天也祭得声势浩大,偏偏老天爷一滴雨也不肯降下来。不仅文武百官心里嘀咕,那些无知的平民百姓更是不知传成甚么样了。若是咱们殿下求雨也没求成,这些流言蜚语不就也跟着殿下来了么?一次求不成还好,若是两回三回还没求成,宫外会传成什么样就难说了。”
“再说了,上次祭天,殿下不过是从祭,回来就小病了一场。这次不仅是主祭,说不定还得祭上好几次,殿下怎么能受得住?”
“你倒是想得多些。”覃吉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挥挥手让两个小太监下去,才叹着气道,“千岁,安喜宫那位到底没有死心啊。安静了几年,不过是在等待机会罢了。如今一遇见合适的时机,就亮出了她的尖牙利齿。”
朱佑樘淡淡地道:“三弟四弟也都长大了。”
在他看来,万贵妃从来都不曾骄奢跋扈得失去了理智。她其实一直都很清醒——仗着父皇的宠爱,她便能将宫中的一切都握在手心里,从此自己与万家的荣华富贵都不会断。
因此,在自己还有可能生下皇子的时候,她断然不许任何人抢走太子之位,更不许父皇有任何儿女出世。在确定自己已经不可能再诞育皇嗣的时候,恰逢他认祖归宗,她只得后退一步,有心想将他收作养子。
只是此妇太过狠辣,为了夺得他的抚养权,让他只能依靠她,竟悍然杀了他的母亲。而他在祖母的教养下,也绝不可能亲近她。于是,她便索性彻底放开了手,让宫廷里出现更多的孩子来与他这个太子来争宠。
她确实成功了。经过后宫的开枝散叶,父皇不再仅仅只有他一个儿子,祖母也不再仅仅只有他一个皇孙,国朝的太子亦不仅仅只有他一个选择。随着弟弟们渐渐长大,他的太子之位也坐得越来越不可能安稳了。只要能找到机会换个太子,她依然会是宫廷中的胜利者。
想到这里,朱佑樘挺直脊背:“这是一次阳谋,伴伴放心,我不会让她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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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少年太子身着九章纹玄衣纁裳,带着礼部与太常寺一众官员,以及勋贵武官等等,来到天坛代父祭天。冗长的礼节过后,他手持青香,走到放置在祭坛顶端的大鼎前,将这三炷香都插了进去,而后再度跪拜行礼,朗声念起了告祭文。
“尚飨!”祭文诵罢,祝酒撒向天地。还未等朱佑樘站起来,天空中便忽而聚集起了乌云,翻滚不已。墨黑的乌云间,更有久违的电光闪烁,雷声轰鸣。
“要下雨了!”旁边的礼官满脸惊喜,底下跪着的一群大臣更是难掩惊异之色。
“祭天大典尚未结束,继续。”朱佑樘轻声提醒,“不能唐突了天地神灵。”
礼官们忙收回心来,伺候着太子殿下完成祭拜。而跪在祭坛下方的大臣们则在狂喜之后冷静下来,纷纷悄悄抬起首打量着上头的太子殿下,神色各异。等到祭天大典结束的时候,暴雨已是倾盆而下。京师、北直隶、山东、河南,处处响起百姓们的欢呼声。
第二十五章 尘埃落定()
乌云翻滚,犹如山峦叠起,黑压压,沉甸甸,仿佛顷刻间便要从空中坠落下来。纵横其中的电蛇瞬间闪过,闷雷轰然炸响,似有一条神龙正在云中穿梭游走,发出惊天的长啸。淅淅沥沥的雨点之后,滂沱大雨随之落下,浇灌着干涸饥渴的千里土地。
神州大地上,此时不知有多少民众正望着久违的暴雨,欢喜得失态落泪。他们等待这场雨已经等了太久,久得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等不到了。
一季的旱情与持续两季的旱情截然不同。前者尚可稍作补救,靠着存粮、野菜甚至草根熬过秋冬也许还能有些收成。后者却是完全绝收,便是挖草根啃树皮或许都未必能撑得下去。老天爷总算没有让他们绝望,彻底断送他们的生机。
京城,棉花胡同张家。
少女趴在窗前,望着犹如水瀑般的雨,浑然不觉雨水打在窗棂上,早已经溅湿了她的衣衫。天地间一片茫茫,只能瞧见仿佛无穷无尽的雨水。她的眸中倒映着瓢泼大雨,却仿佛像是瞧见了世间最美好的景致,红润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下雨喽!下雨喽!!”张鹤龄踮起脚尖,仰着脸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凉丝丝的水气,眼睛亮晶晶的,“姐姐!我也要看下雨!!”
张清皎含笑看了他一眼:“搬个小凳子来踩着。”
张鹤龄望了望在旁边忙忙碌碌的平沙与水云,心里知道这是姐姐的闺房,可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因此,尽管心里念头转了转,但他到底没有理直气壮地使唤两个大丫鬟,而是乖乖地自己搬了个矮脚凳来到窗底下。
他踩上凳子后,张清皎便扶了他一把,将他圈在怀中免得他不慎从凳子上摔下去。姐弟俩一同望着窗外,一大一小的眼睛都微微圆睁着,小脑袋搁在窗台上,大脑袋则轻轻地搁在小脑袋顶上,看起来格外趣味盎然。
“姐姐,只有雨。”看着看着,小家伙便有些不乐意了。他还以为姐姐看了那么久,一定很有意思呢。谁知道,举目望出去都是雨水,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他甚至连院子里的大陶缸都看不清楚,更不用提别的了。
“咱们不是来看雨的么?”张清皎捏了捏他的脸,心里暗自有些惋惜,这张小脸捏起来已经没有以前那种弹性十足的手感了。当然,除了手感有所降低之外,她对弟弟如今的模样更为满意——
这几个月,在她的管教以及有意无意的饮食调整下,张鹤龄已经渐渐地改掉了被金氏纵容出来的饮食习惯。不再不分时间与场合,随时随地想吃就吃;不再专门挑着大肥肉吃,不吃得满口流油不罢休,每天点心不离手;不再懒得动弹,与小书童以及邻里同龄小伙伴的游戏活动猛然见涨。就这样,先前的小胖墩如今已经足足瘦了两三圈,一张俊俏的小脸蛋总算渐渐地从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