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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起居注-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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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佑樘皱紧眉,颔首道:“卿卿所言,确实不无道理。是我先前没有考虑周全,满以为给岳父封爵,对于张家而言应当是大益。”

    “封爵确实大有益处,但也须得看时机。等到时机合适,便是万岁爷不提,我也会请封的。”张清皎笑道,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郑重地道,“万岁爷,咱们这番话的原委可不计入起居注之中。但前后的因果,是不是该重重地记一笔?”

    朱佑樘瞬间便领会了她的言下之意,挑眉道:“卿卿想如何‘重重地记一笔’?”

    “诸如,皇帝陛下坚持想给张家封伯,但皇后娘娘婉拒不受云云。”张清皎道,“如此,我也算是能以‘高风亮节’青史留名了。”说着,她自己禁不住便笑了起来,显然是顽笑之意多过正经的念头。毕竟,国朝初曾以给事中记录起居注,但如今已经不再专门修起居注了,只是偶尔由司礼监来记录皇帝的言行而已。当然,他们二人在一起时的私语,是怎么也不可能记录下来的。

    谁知,朱佑樘虽明白她只是顽笑,却有心想替她经营名声,瞬间便有了打算。

    于是,次日早朝的时候,当众臣都纷纷站出来,再度对张峦封伯一事表示反对时,皇帝陛下义正言辞地道:“诸位爱卿想必是误会朕的意思了。朕虽有补偿皇后之意,但给张峦封伯也并非仅仅只是出于补偿而已。在众卿看来,皇后不过册封三年,尚不足以令其父封伯。但朕之所以封赏张峦,是因着皇后所立的功劳,而非她陪伴朕的时日。”

    而后,他将自家皇后的功劳再度数了一遍:“众卿还觉得,以皇后的功劳,张家不足以领受这样的封赏么?”

    群臣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若不是皇帝陛下记得如此清楚,他们确实不曾想过,皇后竟然无声无息地做了这么多事。仅仅只是挑几项出来,便称得上是难得的贤后了。这样的贤后,难不成还当不起娘家封伯么?

    许是因着众人渐渐被说服了,到得第三日,反对之声已经越来越小了。还有人提出了缓兵之计,建议等到皇后娘娘诞下皇嗣的时候,再名正言顺地封张峦为伯。皇帝陛下表示,诞下皇嗣便是又一桩大功劳,当然须得另行赏赐。

    如此这般,历经君臣之间连续几日的争论后,群臣深刻地领会到了皇帝陛下固执的一面。或者换而言之,只要事关皇后,皇帝陛下便是不可说服、不可战胜的,他们只能接受现实。可谁能料到,正当所有人都觉得木已成舟的时候,皇帝陛下倏然再度宣布,他暂时不会考虑给张峦封伯了。原因无他,而是皇后听说之后,婉拒了他的好意。

    群臣听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说封便封,说不封便不封,他们这几天如此辛辛苦苦绞尽脑汁地拦着,又是何苦来哉?

    也有头脑灵活的人倏然想到:原来,说服皇帝陛下竟然如此容易。若能从皇后娘娘处入手,日后进谏什么的,可不是容易多了么。历来的贤后们可都承担着劝谏皇帝的职责啊,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应该也不会是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皇后娘娘:陛下什么时候成了奥斯卡影帝了

    皇帝陛下:其实,我只是推迟了几天把事实告诉他们而已。

    群臣:呵呵哒

    历史上,在弘治三年十一月,张峦被封为寿宁伯。谁都挡不住皇帝陛下无缘无故封岳父的意愿。我觉得,他大概是觉得求子不容易,所以想抚慰抚慰自家皇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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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又至年末() 
尽管皇帝陛下并未如愿给张峦封伯;但依旧寻了些名目给张家赏了不少银两。张峦接到旨意的时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思来想去觉得此事的缘由也许只有皇后娘娘最清楚。于是,他特地带着两个儿子进宫探望女儿,顺便解惑:“前两日万岁爷忽然赏赐咱们家,是为何意?”

    闻言;张清皎掩唇而笑:“爹爹莫不是忘了,这阵子万岁爷不是一直想着给爹爹封伯么?我替爹爹婉拒了;他觉得心里有些过不去;所以才特地赏赐了咱们家。爹爹也不必多想;只当作年前的节礼就是。”说起来;下旨之前;皇帝陛下还觉得赏赐得太少了呢,刚想着追加,便被她拦回来了。

    “那几天为了避嫌;我一直告病不曾上朝,倒是将此事给忘了。”张峦恍然大悟,回想起当时一众文武大臣齐刷刷地看向他的场景,便情不自禁地摇起了首,“娘娘有所不知,万岁爷提起封伯之事的时候;众人投过来的目光可真是让我终身难忘。”没有一个人替他高兴,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事先毫不知情。所有人的视线中都透着震惊与不满,活像这主意是他出的;而他就是活生生的奸佞似的。

    “爹爹放心,等到一切水到渠成,自然便是咱们该封爵的时候。到得那时,谁都挑不出错处来,无论心里是如何想的,也只能为爹爹贺喜。”张清皎道,“万岁爷已经与他们提过一回了,他们也知道这是迟早的事,缺的不过是一个名目罢了。”

    “我倒是无妨,只是担忧娘娘会因此而忧思在心。”张峦笑道,“如果娘娘不在意,那我便更不在意了。横竖咱们是外戚,与这些正经的文武大臣也不是一路人,他们是如何看待张家的,其实并不那么重要。”彼此的交际圈完全不同,平日里毫无往来,别人怎么看待他,于他又有何影响呢?

    “爹爹能想开便好。”张清皎道,又问了张鹤龄与张延龄的功课。

    张鹤龄自是对答如流,想必日常在功课上也颇为下功夫,一直没有忘记要考给姐姐考个秀才的初衷。张延龄倒是依旧懵懂,缠着她道:“姐姐,听皇八子说,宫里有讲野兽的书,我想借来看看。好姐姐,能叫人给我找找么?”

    张峦立即喝止:“胡闹!正经的书不读,满脑子就想着野兽!想着囿苑!转年都已经八岁(虚岁)了,还这么不懂事!都教你哥给惯坏了!你哥在你这个年纪,从来都只想着好好念书,可没想过甚么玩乐之事!”

    那是因为当时已经被姐姐扭转过来了,一直跟在姐姐身边,她也替他安排好了玩乐与读书的时间,从来不会逼迫他一天到晚都扎在书房里好么?无辜受累的张鹤龄心里腹诽着,瞥了瞥扁着嘴的弟弟,嫌弃地道:“我可没有惯着他,每日都会监督他好好完成功课。至于完成功课之后,他究竟想做些甚么,便不是我能管得住的了。”

    张清皎揉着张延龄的小脑袋,捏了捏他满是委屈的脸蛋:“爹爹,只要延哥儿每天都按时完成功课,闲暇时间去囿苑走一走,看一看关于野兽的书,不是挺好的么?”在她看来,这孩子已经很乖了,主动找她要书看,还不够上进好学么?就算看的是关于野兽的书,那也是书啊。这个年纪的孩子,对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不正该如此么?说不得,日后他们家还会出一位野生动物学家——或者动物园园长呢。

    听了她的话,张延龄双眼亮晶晶的,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膛:“是啊,我不是胡闹,是真的觉得很有意思嘛。”他每逢休沐便必去囿苑,仅仅只是观看里头那些动物就能看上整整一天,真是怎么都看不腻。甚至偶尔他还会想,若是自己长大后也拥有一座囿苑就好了。每日睁开眼睛便能看见这些漂亮的大家伙小家伙,还有比这更充满乐趣的日子么?

    见女儿护着弟弟,张峦自是无言以对。在他看来,只要关注的是与读书无关之事,便是不务正业,日后必定会成为纨绔子弟。可仔细想想,外戚之家又有何正业可务呢?便是能考上秀才和举人,甚至考上进士,也不能授重要的官职,不过是如他一样在朝中挂个闲职罢了。既如此,寄情琴棋书画与寄情野物或者骑射,又有何区别呢?仔细论起来,不过是不够风雅而已。

    “沈尚仪,烦劳去我的书房寻一寻,我记得左边书柜第三层有一本兽错图,顺便再拿一本我抄写的风物志。”张清皎道,捧着张延龄的小脸,“延哥儿,这两本书都是我珍爱之物,坤宁宫里拢共也就这两本,可千万不能弄丢或者损毁了,明白么?”

    张延龄连连点头,信誓旦旦地道:“姐姐放心,我每次看书之前,一定先焚香沐浴!”

    “好罢”听了他的话,张清皎有些忍俊不禁。若是每回看书他都能如此慎重其事,一直坚持下来,可见他确实是对野兽非常感兴趣了。能早早地寻着自己感兴趣的事,并且坚持到底,这孩子日后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当然,这样的事业与传统的“正途”或许会相差甚远就是了。

    “若是得空,你也可自己抄写两本,让鹤哥儿想办法替你装订起来。如此一来,即使你将这两本书还给我,自己也留有摹本,岂不是随时都能拿出来看看?”

    “姐姐说得对!我回去便好好抄写!”想起自己那手字,张延龄顿了顿,脸不由得红了红,立即悄悄地看了看旁边的哥哥。张鹤龄斜了他一眼,他便自动自发地将他的嫌弃转换成了纵容:哥哥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他坚持不懈地缠着他,他一定会帮他写的!

    眼见着女儿三言两语就给小儿子安排了新的功课,偏偏小家伙还甘之如饴,张峦只觉得大开眼界。平日里小儿子何曾如此听话过?让他坐在书案前好好看书练字,简直就像是如坐针毡似的,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如今看来,并非他静不下心来,只是平日里读的孔孟与诗词并非他心头所好罢了。

    想到此处,张峦似有所悟,不由得望向张鹤龄:却不知,鹤哥儿是不是当真喜爱读书进学?若是只为了考秀才勉强为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心底又会是什么滋味呢?既然他们这一脉已经无须以科举作为晋身之途,日后又该以什么为志向呢?

    张清皎自是不知,因她随口给幼弟安排了些功课,自家爹爹便已经想得越来越远了。一家人说了些话,不多时张峦就带着张鹤龄和张延龄告退了。毕竟他们是私下入宫觐见,而不是在会亲日进宫,待得久了容易落人口实。

    张清皎吩咐肖尚宫给他们准备了真正的年节礼,载着节礼的马车随着他们一同回了张家。虽说自始至终他们都并未提起过金氏,但张峦依旧在节礼的单子里瞧见了赏赐给金氏的上等衣料。只是,与他们父子三人相比,给金氏准备的那些物品较为制式,更像是对待一位寻常的亲戚,甚至比不上给沈禄与张氏的节礼。

    想到此,张峦轻轻一叹,命张鹤龄与张延龄兄弟将这些衣料带去正院。尽管金氏一直被软禁着,他也不想去见她,但兄弟俩却依旧是晨昏定省,从未间断过。或许在外人看起来,张家与从前并无不同。可每个人心底都很清楚,他们再也回不去往日了。

    ************

    等到赏封之事带来的冲击彻底平息,已经是腊月时分了。

    月初之时,帝后二人坐在窗前赏星空,亲眼见到一颗彗星飞过夜空。这在后世是吉兆,人们往往会对着流星许愿;可在此时此世却是噩兆,且因彗星的位置不同,钦天监极有可能算出大凶之兆来。

    瞥见皇帝陛下凝重的神色,皇后娘娘问:“这颗彗星的位置有异?”

    “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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