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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便有王家当家人瑞安伯王源,领着亲孙王钧与侄孙王链过来,名义上是称赞张峦教出了张鹤龄兄弟这般好的孩子;实则也是借此机会与张家结交一番。毕竟,只要是稍微聪敏一些的人便能意识到;以张皇后的受宠程度;周家与王家日后的发展必然都比不上张家。
虽说张家眼下并无爵位;但封伯甚至于封侯也是迟早的事。只要皇帝陛下有宠幸之心;给多重的封赏都是有可能的。即使同样身负爵位;受宠的外戚与被遗忘的外戚的待遇亦是天壤之别。虽说王家是太后亲眷,但王太后并非皇帝陛下的亲生母亲,王家也不可能将自己当成皇帝的母族。在这种情况下;与张家的来往便尤为重要了。
退一步而言,即使不提张家的身份,单看张鹤龄与张延龄兄弟俩,便可知他们家的家风不错了。王家最喜来往的便是这样的人家,若换了是周家,他们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绝不会上赶着去亲近。
张峦见瑞安伯亲自过来了,立即起身行礼致歉。瑞安伯于他是长辈,且又身负爵位;他自然不可失礼。至于王家的结交之意,他倒是也有心回应。早便听女儿说王太后对她颇为照顾,几乎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了。他自然也该对王家投桃报李,才不辜负王太后对女儿的关心之意。
双方既然有意结交,自然谈笑风生,都极为投契。张鹤龄兄弟也与王链兄弟二人低声说着话,而后又一同去给亲王们见礼,给朱佑樘见礼。四人身为伴读,自然与亲王们都格外熟稔,说笑间也可瞧出他们走得很近。
另一边,周家之侧也围满了诸多外戚。见王家与张家都各自“忙碌”,无暇前来攀谈,庆云侯周寿与其弟长宁伯周彧神情多少有些不悦。不过,周家纵然骄矜多年,却也尚且未到连皇太后母家与皇后母家都不放在眼里的地步。其他外戚家族都怕得罪周家,王家与张家却并不必小心翼翼至此。
临到宴席结束的时候,王源兄弟三人才带着张峦过来拜见周寿与周彧。彼此之间不过是寒暄几句便罢了,都有些淡淡的。周家是觉得张家既然没有结交之意,他们作为长辈也不可能上赶着去结识张峦;而张峦心里惦记着周太皇太后此前一直咄咄逼人,待周家自然不可能像王家那般亲近。
众人齐齐向朱佑樘叩首行礼后,目送圣驾离开,这才陆陆续续退出乐成殿。张家父子不需等候内眷同行,很快便跟着小太监出了西苑。正要登上马车离开,便遇见一个气喘吁吁奔来的坤宁宫小太监:“国丈爷别忙着归家,皇后娘娘有请!”
张峦怔了怔,便又领着张鹤龄与张延龄去了帝后消夏时在西苑常住的芭蕉园。此时,张清皎正坐在太液池畔的水云榭里,静静地听着戴义抚琴。戴义是当世琴艺名家,琴曲是为一绝,能独享他的演奏,无疑是一种至高的享受。
见父亲与弟弟来了,正巧一曲毕,张清皎便笑道:“多谢竹楼先生。方才抚琴也颇费心神,不如稍稍歇息片刻罢。”她与家人所言之事其实没有什么是不能让戴义知道的,但他年纪也大了,又是一位大家,若让他一直在旁边抚琴,难免有失尊重与关怀。
戴义也知道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抱着自己的宝贝琴施施然地离开了。不多时,他又回来了,与肖尚宫、沈尚仪等分立两旁,听着张家人此时正在议论的事。便听张清皎感慨道:“在我眼里,鹤哥儿一直是个孩子。如今再细细打量,果然已经渐渐长成少年人了。”
因身量抽条而显得有些纤细的张鹤龄清咳一声,接道:“姐姐,我早已不是孩子了。”他一直期待自己能独当一面,成为姐姐的依靠。原以为自己应当已经有些积累,看起来也颇为可靠了,却不想自家姐姐竟然还是将他当成“孩童”?
“我知道。”张清皎掩口笑道,“如今你行事越发稳重了,气度也全然不像是孩子。可每每瞧见你,我依然会想起你幼时的模样。罢了罢了,不提此事了。眼看着你年纪也大了,虽然你有心先立业后成家,但亲事也该上心些了。”从她而言倒觉得无论弟弟什么时候想成婚都无所谓,但如今的世情却并非如此。若是一味我行我素,反倒容易连累长辈们担忧。故而她也只能从众,关怀起了弟弟的婚事。
张峦点点头道:“确实该给他说亲了。如今便相看着,再过两三年或者三四年成婚也不迟。不过,我并非内眷,平日里来往走动的人家也并不多,实在不知该找甚么样的人家比较合适些。不知娘娘可有甚么打算?”
“原本我想着,若能娶一位举人家的女儿便很合适。读书人家的女孩儿,既识文断字,一过来也能当家,咱们家的这些事才算是有了着落。”张清皎笑道,“不过,今日我才明白,自己或许是想得太简单了些。”
“我倒是觉得,娘娘所言极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咱们家也高攀不起。”张峦道。
张清皎摇了摇首:“爹爹有所不知,今日嘉善大长公主特意过来问了鹤哥儿,而且是替她的独女来问的。由此可见,以咱们鹤哥儿的人品,配小门小户的姑娘已是有些委屈了。即使与嘉善大长公主这门婚事不成,咱们日后也可将眼光放长些。”
“大长公主的独女”张峦愣住了,“这门第未免也有些太高了罢?”
“既然她看中了鹤哥儿,便说明鹤哥儿有足够的资格娶如此门第的贵女。”张清皎沉吟片刻,“不过,那些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家咱们暂时不予考虑。毕竟出身太高的贵女,难免高傲一些,婚后磨合起来或许并不容易。或许亲家还有可能拿门第来压咱们家,这可使不得。”
张峦也很认同:“咱们家本便是小门小户出身,因娘娘之故才得了如今的富贵与恩宠。若从门当户对来考虑,勋贵家的姑娘并不合适,官宦家的姑娘也未必能看得上咱们。倒不如还是从和咱们同样的人家里找”
“嘉善大长公主的女儿便是极为不错的姑娘。”张清皎打断了他,“这孩子这些时日都跟着我学经济庶务,性情娴静,聪敏伶俐,我倒觉得若鹤哥儿能娶了她,便是咱们张家的福气了。”更不必提以嘉善大长公主的身份,也不存在“亲家”借着他们张家之名闹出什么事来的可能。
“不过,这孩子再怎么好,也得鹤哥儿觉得合适方能定亲。而且,这孩子也没见过鹤哥儿,指不定看不上他呢。”说着,张清皎勾起唇,“鹤哥儿,你又是如何想的?不若改日你们来坤宁宫的时候,安排你们二人光明正大地见一面?”
张鹤龄皱着眉:“由姐姐来安排便是。”他眼下并没有成家的心思,就算那姑娘再好,到时候他也可以觉得不合适为名婉拒了。况且,那姑娘既然是公主之女,眼光定然是极高的,也未必能看得上他。
“我见过!”旁边的张延龄许是不甘心自己被忽略了,突然道。
见父亲兄姐都齐齐地望了过来,小家伙挺了挺胸膛:“上回我从书房里头往外探的时候,见到了六位贵女。年纪最长的应当是仁和长公主,年纪最幼的是皇幼女,剩下的四人之中定然有一位就是姐姐所说的嘉善大长公主之女了。”
本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来,倒教张清皎有些吓一跳——毕竟,若是他真与王筠见过面,那就是宫规的疏漏了。没想到,他说来说去也不过如此罢了。当初匆匆探出脑袋看的那一眼,大概连人都没有瞧清楚罢。
“那便等娘娘的安排,待他们见过面再说。”张峦道,目光在张延龄身上停了停。他今日尚是第一回听说,张延龄居然做过那般唐突的事。即使张清皎与张鹤龄都已经教训过他了,他这当爹的也不介意让他的印象更深刻些。
此事商议完后,已是时近黄昏,张家人便告退离开了。张清皎继续听着戴义抚琴,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让张鹤龄与王筠光明正大地见面比较合适。这时候,朱佑樘回来了,陪着她听了一会儿琴,笑道:“竹楼先生的琴艺真是越发精进了。”
“每日抚琴不辍,唯手熟尔。”戴义答道,“只是不知,小皇子究竟喜不喜欢听琴。”
“自然是喜欢的。”张清皎笑道,“每当听琴的时候,他便难得会安静些。”对于她而言,听琴亦是一种胎教。一则可让孩子接受音乐的熏陶;二则她听琴的时候情绪舒缓,很是放松,亦能安抚腹中的孩儿。
“方才我过来时,正好遇见了岳父与鹤哥儿、延哥儿。你难得将他们留下聊天,难不成是发生了甚么事?”朱佑樘问道。
“今日嘉善姑母有意与我们家结亲,亲自来问我了。我觉得筠姐儿是个好孩子,若能将她留作弟媳妇,心里怎么都觉得欢喜。所以,我便赶紧将爹爹和鹤哥儿唤过来商议此事。”说到这里,张清皎一叹,“仔细想想,筠姐儿若是配了鹤哥儿,倒是鹤哥儿高攀了。”
朱佑樘眉头轻轻一挑:“分明是门当户对,如何能算是高攀?嘉善姑母之女,是皇亲,你的弟弟,是国戚,并没有孰高孰低之分。毕竟,筠姐儿并非郡主,没有封号,不过是身份上贵重些而已。以鹤哥儿的人品性情,正是佳配。”
闻言,张清皎轻嗔道:“你这当表兄的未免也太偏帮着鹤哥儿了,对筠姐儿不公平。”无论从谁来说,大长公主之女在身份上都是足够贵重的,虽无郡主之名,却也与郡主没甚么分别了。而张家不过是骤然富贵的外戚,目前尚无爵位在身,门第与身份确实相差不少。而且从两个孩子的品性来说,都是好孩子,并无孰高孰低之分。
“筠姐儿不是有你这位表嫂护着么?我这当姐夫的,也只有护着鹤哥儿些了。”朱佑樘弯起唇角,轻轻地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现在整个心都是偏的
爱屋及乌,对张家也是极好了
需要说明的是,历史上张鹤龄之妻就是嘉善大长公主之女王氏
话说回来,历史上张家封伯又封侯,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嘉善大长公主才愿意把女儿嫁入张家吧
第252章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双双见面()
第二日;仁和长公主等人照常前来议事时;张清皎便察觉王筠的神态略有些不自然。嘉善大长公主显然是已经告诉自家女儿看中了谁;小姑娘见到她的时候难免带着几分羞涩之意,时不时地便出会儿神。
稀奇的是,周真亦是同样心事重重。她性情活跃,平日里话语不断;时常妙语连珠。可今日却难得沉默了许多,眼角眉梢带着的不是喜意;而是担忧与不安。也不知她想到了甚么;还会蹙起眉头来。
仁和长公主自是不知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见两人都有些神思不属;便顽笑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昨日宴席上明明还好好的;难不成是回去之后发生了甚么事不成?还是你们昨夜齐齐地辗转反侧,都没有睡好?”
王筠怔了怔,点头低声道:“确实没睡好”
“我哪里还能睡得着呢!”周真愁眉苦脸地道;已是快言快语地将昨夜重庆大长公主与她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我娘昨儿晚上忽然说,她看中了太后娘娘的侄孙王链,觉得他无论人品或者性情都极为出众。她还问我觉得如何——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