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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清皎一怔,立即回道:“伯祖母愿意教孙女,是孙女之幸。莫说是将手头的银两拿出来了,便是累年存下的散碎铜钱,孙女也愿意拿出来,倾尽全力换得伯祖母教导的机会。”
“你的私房钱还是自个儿留着罢。”何氏笑道,“不缺你那二三十贯铜钱,只管将你们在京师时剩下的银钱给我就是了。这一个小田庄与两个铺面,便算作是你的嫁妆了。至于压箱银,还得你自己挣出来。能挣得多少便算多少,公中也不会再贴补你,如何?”
张清皎认真地应道:“这也是应该的。只要学了伯祖母的一分本事,哪里还愁经营田庄与铺面之事?能靠着自己挣出嫁妆的压箱银,日后便能靠着这些嫁妆立足婆家。伯祖母的一片苦心,孙女明白,感激不尽。”
闻言,何氏扫了扫旁边低声私语的两个嫡亲孙女,不由得长叹:“你这孩子,确实比谁都更通透些经济庶务这种事,无论喜不喜欢都须得好好学。风花雪月固然美,没有银钱却也风花雪月不起来啊。钱财若是俗事,吃穿住行又算得上甚么?难不成还能餐风饮露,升仙去不成?”
听着何氏的教导,张清皎连连颔首。她自后世而来,自是比谁都明白“经济能力”的重要性。虽说不是商科出身,也并未做过什么商业项目,但好歹也有不少经济与管理的常识。她相信,只要自己好好地跟着何氏学,必定也不会太差——
总不至于,将一个田庄两个铺面都败光罢?
作者有话要说:张姑娘:o* ̄ ̄*o,从今天开始,姐也是有产业的人了!田庄和铺面,晋升成小老板了有木有!
张鹤龄:求抱大腿!
张延龄:&%¥¥#¥
太子殿下:我家有很多田庄、养马场之类的产业,等着卿卿来管。
张姑娘:没有铺面吗?田庄之流可没有铺子那么赚钱呢。
太子殿下:只要卿卿嫁给我,什么都会有的!怎么样?嫁不嫁?
张姑娘: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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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盛极之势()
十来日后;张峦脸上的抓痕终于痊愈;他便再度启程去了京城。张清皎带着张鹤龄一直将他送到门口;父女三人依依不舍地惜别。
“鹤哥儿,好好地听姐姐的话,不可淘气,每日须得努力跟着姐姐进学”张峦反复地叮嘱着儿子;直到小家伙垂头丧气地连连点头,这才仍有些不放心地放过了他。毕竟;熊孩子看着是懂事了;其实也偶有犯熊的一面。前两日这熊孩子还跟着张岳与张伦父子俩;悄悄地逮住金琦揍了一顿。回来他还得意洋洋地邀功;险些气了他个倒仰。
转身再看向女儿时;张峦却是格外温和:“这些日子你跟着伯祖母,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这可不好。便是要学经济庶务之事;也莫要将时间安排得太满。适当放宽心,好好歇一歇,别累着自个儿。”
张鹤龄听了,掩饰不住满脸的羡慕嫉妒恨——同样是儿女,他与姐姐的待遇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啊,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张清皎见状禁不住笑了;揉着他的脑袋道:“爹爹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累着的。至于鹤哥儿;我也会好好看着他,绝不让他跟着叔父出去惹是生非。”
张峦满意地颔首:“你们叔父也是个胡来的性子,莫要随着他胡闹。无论他浑说甚么,都不能尽信。若是你们挡不住他,便只管告诉长辈就是。”张岳父子也算是张家的异类了,他怎么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也沦落成这样的游手好闲之辈。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便是心里再不舍,也已经到了该分别的时刻。张峦深深地看了一双儿女一眼,毅然转过身。正要登上马车,一声怯怯的轻唤倏然从大门内传来:“相公!”
父女三人循声望去,就见金氏从影壁后转出来,怀里抱着咿咿呀呀的张延龄:“相公要回京城,怎么怎么不让人来告诉我一声?”面对他们的目光,她似是有些不自在,努力扬起与往常毫无二致的笑容,却怎么瞧都有些心虚之感。
“你好好照顾延哥儿便是,旁的事便不必再管了。”张峦淡淡地道。自从两人发生了激烈的吵闹后,他便独自一个人住在外院的书房里,再也没有见过金氏。金氏曾经试着以送羹汤或者张延龄想爹爹之类的理由来接近他,却屡屡以失败告终。他原以为她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她在这里等着呢。
“照顾相公也是我的分内事,怎么能不管呢?”金氏说罢,轻轻地推了推旁边的玛瑙。手腕上挂着一个小包袱的玛瑙垂着首,不由自主地往前了几步,嗫喏着看了张峦一眼,又忙不迭地低下头,始终没有说话。
张清皎一眼便发现,玛瑙竟然已经换成了妇人打扮。结合金氏颇有些复杂的神情,玛瑙含羞带怕的模样,她几乎是转瞬间便猜着了这是怎么回事,禁不住蹙起眉。
将自己的大丫鬟开脸送给相公为妾,必定不可能是金氏自己的主意。要知道,曾经她可是咬定了张家的家规“四十无子方能纳妾”,死活都不愿意给自己的大丫鬟开脸的。也不知是谁给她出的主意,她在惶急之下病急乱投医,竟然想以玛瑙来讨好张峦,期盼着纳妾能让张峦对她回心转意。
不得不说,这一手在许多内宅女子看来,都是极为高妙的一招。给相公送一个亲信丫鬟当小妾,借着新人的枕头风给自己谋取好感度,说不得夫妇之间的矛盾便就此消弭淡忘了呢?不过,这样的“高招”,作为后世而来的人,张清皎完全不能接受。
且不说对于她而言,婚姻只能是两人经营,无论以何种方式插足的第三者,她都绝对无法认同——便是从忠诚的角度来考虑,人心难测,谁又能知道当彼此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背叛会不会也随之而来呢?
“你这是何意?”张峦皱着眉问。
“我与孩子都在兴济,留下相公一人孤孤单单地在京中无人照顾,我心里难受。”金氏笑得颇有些勉强,“怎么说,也该有个人替我好好照料相公的起居才是。思来想去,玛瑙已经伺候咱们五六年,又是个温良忠厚的,应该能照顾好相公。我便央伯母将她放了良就让她跟着相公进京罢。”
张峦沉默了片刻,随意地扫了扫玛瑙,也不知是不是动了心,竟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将她带上罢。”
一瞬间,金氏的神情似是格外精彩,仿佛松了口气,又仿佛有些扭曲,更仿佛痛心难受。她怔怔地望着张峦,半晌才回过神来,笑得越发难看了:“既如此,玛瑙,你便好好照顾相公若是没有将相公照顾好,我唯你是问。”
“太太放心。”玛瑙细声细气地应道,小步地跟上张峦登上马车。
张清皎与张鹤龄沉默着旁观了这一切,前者的情绪亦是复杂难辨,后者则依旧懵懂无知。直到张峦乘坐的马车远去,他们便默不作声地往回走。等到失魂落魄的金氏回过神来,姐弟俩已经行得远了。她忙不迭地追上去:“皎姐儿,鹤哥儿,娘今日亲手做了些点心,你们俩想不想吃?”
“想吃么?”张清皎低声问弟弟。她与金氏的关系已经陷入了冰点,这些天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刚开始时,金氏还颇有些不以为然,以为她只是闹一闹别扭,时日一长便与从前没有什么两样了。等到她发现女儿视她为关系冷淡的寻常亲戚,言辞间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后,方有些慌了神。如今,她也终于学会舍下面子来讨好儿女了。
“不想吃。”张鹤龄犹豫了一会儿,捏紧了姐姐的袖角,“想吃姐姐下的清汤面。”他仍然清楚地记得,父亲与母亲争吵之后的那几天,金氏在正房里无缘无故发怒与哭泣的恐怖模样。他也曾想去宽慰她几句,却不料她反倒冲着他大哭大嚷,脸上扭曲的神情或许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等我得空便做给你吃。”张清皎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回过首,“母亲的心意我们心领了,无奈今日腹中许是有些积食,实在吃不下点心。不如母亲将点心送给其他长辈们尝尝罢。”说罢,她便带着弟弟漫步离开了。
金氏怔怔地望着姐弟俩的背影,久久都不曾回过神来——她终于隐约明白,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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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好不容易平静了一段时日的禁城又一次泛起了波澜。
此事与“和乐融融”的宫中众人并没有什么关系,而是从宫外传来的动静。彼时,皇太子朱佑樘刚安安生生地度过千秋节不久,便忽然听说万贵妃娘家发生了变故。究竟具体是什么变故,覃吉与萧敬向陈准打探之后,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原来,是先前曾经奚落过太子殿下的万贵妃二弟万通突然“暴病而亡”。这位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是万家三兄弟里最为狡诈蛮横的——
是他通过妻族的远亲关系与首辅万安认了亲,让原本不过是贫民百姓的万家忽然多了万阁老这户诗书传家的亲戚;是他仗着万贵妃之弟的身份在京内京外横行,伙同梁芳四处搜刮珠宝珍玩进献给朱见深;是他屡屡给万贵妃出主意如何对付太子,也是他出面在东宫之位岌岌可危的时候悍然假传圣旨圈禁了朱佑樘。
他虽狡猾,却有一样爱好始终割舍不下,那便是好色——不仅纳了许多房小妾,甚至还垂涎下属之妻。作为梁芳那些小红丸的忠实使用者,他每日里胡天胡地,渐渐地便掏空了身体,自己却一无所知。
据说,他之前看上了一位下属的妻子,特意将此人调派出京,自己趁虚而入强占其妻。这一天,他在此人居所内过夜,忽然听见隔壁有人窃窃私语,原来是此人好不容易做完了差使回京,正与妻子温存。许是嫉妒,万通万指挥同知暴怒而起,然后就仰头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冷了,还赤条条的呢。”东厂番子同样是锦衣卫,口齿伶俐得很,将整个故事说得活灵活现,仿佛他亲眼得见一般。
覃吉轻咳一声,皱眉道:“在千岁爷面前,浑说什么呢?”
锦衣卫微微一凛,忙不迭地叩首请罪。朱佑樘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去,似是正在思索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言语中的“无礼之处”。太子殿下细细想了一会儿,又问:“老伴,万贵妃与父皇是何反应?”
覃吉回道:“贵妃娘娘痛哭得厥了过去,安喜宫里正一片慌乱呢。万岁爷又是忧心贵妃娘娘,又是伤怀万通,特意让司礼监拟旨,专门拨银两给他厚葬。非但如此,还打算命一位二品高官替他主持葬礼。不必说,葬仪也早已经逾制了。想是之后或许还会有追封的旨意发出。”
“父皇伤怀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万指挥同知曾经多次进献珍奇,能时常取悦父皇。”太子殿下平静地道,似是单纯地陈述事实,又似是带着些许讽刺,“老伴,再让东厂去打听打听:贵妃的父亲当年是因何去世的,万通暴病的症候先前是否发作过,万喜与万达是否也有同样的症状。”
覃吉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千岁爷放心,老奴这便去安排。万通追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