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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直视着她:“宫中采选,所有适龄女子都须得应选,皎姐儿亦不例外。除非咱们两家立即将婚事办了,否则皎姐儿只能去采选。可如今二公子病势沉重,若是娶皎姐儿只为冲喜,这门婚事我们张家也不能答应。亲家亦是有儿有女,应当能理解我们对皎姐儿的疼惜。”
“如此说来,老夫人是想解除婚约,尽快替皎姐儿另择良婿了?”丁夫人心头微微一喜——她与张缙同样觉得,这场采选是摆脱困境的天赐良机。张家与孙家都有充足的理由将这场婚事作罢,任谁都挑不出错处来。
“不,我们打算让皎姐儿采选。”何氏道,“最近的那些风言风语,相信丁夫人也略有耳闻。虽说老身已经极力控制,但毕竟于皎姐儿名声有损。倒不如借着采选避一避,等三五个月过去,想必也没甚么人会妄言天家采选过的女子了。”
“是啊,皎姐儿这样好的品貌,说不得宫中的贵人就看上了呢?”丁夫人看向坐在何氏身侧的少女,眼底格外复杂。虽然她因儿子重病之故迁怒张清皎,心底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位难得一见的姑娘。因只见过几面,秉性如何她尚且不能断言,但仅仅是容貌便足以教人禁不住多看几眼了。
“这种事我们不敢妄想,不过是想让皎姐儿暂且离开这些是是非非罢了。等到采选过后,发还原籍,咱们两家再来议婚事也不迟。”何氏虽说得含糊,但谁都很清楚,所谓“再来议婚事”,便是须得看孙伯坚的病情究竟是否有起色。
“承蒙老夫人看重,犬子尚在病中,确实不该耽误了皎姐儿的前程。”丁夫人爽快地命人将庚帖取来,轻轻地放在了何氏手中,“既是应采选,庚帖便还给老夫人罢。咱们只当从未议过亲,等皎姐儿回来再说。”
这三五个月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说不得这姑娘飞上枝头就变凤凰了;说不得儿子心灰意冷便将她忘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答应将这个八字不合的媳妇娶进门,只当他们确实无缘便是了。
“孙家深明大义,我们张家感激不尽。”何氏轻轻一叹,也将袖子里的庚帖取了出来。旁边的金氏紧张地瞧着双方换回了庚帖,这才略微松了口气,忙跟着道:“多谢丁夫人,若有缘,咱们自然还是亲家。”
丁夫人将自家儿子的庚帖收起来,笑而不语。
始终“温顺乖巧”的张清皎抬起眸,忽道:“夫人,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夫人成全。”
丁夫人淡淡地道:“皎姐儿不必如此客气,且说来听听。”
“晚辈一直有些担忧二公子的病情,想去探望他。”张清皎轻声道,“夫人尽管放心,晚辈绝不会打扰二公子养病,只是希望能见他一面,祝愿他早日痊愈罢了。”来到孙家后,她才意识到,或许孙伯坚病得比她想象中更严重。本来是想亲自了断这段缘分,可仔细想想,她到底有些自私了。为了病人的身体着想,或许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单纯地去探望他反倒是更合适些。
丁夫人微微一怔,沉默片刻,方颔首道:“难为你有心了,去罢。只是,男女有别,人言可畏,你稍坐片刻就回罢。你们如今已不是未婚夫妻,只当是通家之好的兄弟姊妹就是了。”如今儿子整日里昏迷不醒,应该也见不着他的心上人,不会因受到什么刺激而心绪起伏。
于是,张清皎跟着李氏去了右边跨院。当瞧见床榻上瘦成一把骨头的少年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日桂花树下的少年,竟然病得完全脱了形,已是奄奄一息了。所谓的天命,居然真能伤人如斯,或许她当初不应该仅仅只是听从主持大师的话,任一切“顺其自然”,而是该做些什么
李氏坐在床榻边,轻声道:“二弟病势如此沉重,没有吓着姑娘罢?”
“若非规矩所限,我早该来探望他才是。”张清皎道,从袖中取出她又一次去大悲寺求来的平安符,挂在之前那张平安符旁边。
忽有一阵秋风穿过微微开启的窗户,将两张平安符吹得飘荡起来。当平安符落下的时候,床上的少年竟是缓缓睁开了眼。略有些迷茫的视线渐渐地凝聚在了不知是真是幻的婀娜身影上,他的眼底顿时泛起了惊喜的光芒:“清皎姑娘许久不见”
“二公子,许久不见。”张清皎怔了怔,李氏也不由得惊奇不已,忙引着她在床前的圆凳上坐下来。
“清皎姑娘是来探望我的么?教你失望了我这场病恐怕是熬不住了”孙伯坚带着笑意与怅然,断断续续地道,“许是我与姑娘无缘罢真可惜啊”
“不,有佛菩萨保佑,二公子一定能好起来。”张清皎低声道,“正好,我这段时间须得去一趟京城。京城中有位德高望重的大师,我再请他替二公子画几张平安符。或许,三五个月后,二公子便能痊愈了。”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崇福寺的主持大师应当不会介意多给几张平安符,拯救一条人命罢。
“去京城?”孙伯坚的目光轻轻一动,“原来,姑娘真的要去京城”病重的这些时日,他断断续续地做了一场梦。在梦里,他心仪的姑娘乘着御龙驾凤的辇车,奏着缥缈无痕的仙乐,被飘飘彩云簇拥着,翩然飞去了京城。从那个时刻开始,他便已经隐约意识到,或许这便是天命。上天注定,这段缘分并不属于他。
他的声音极轻,张清皎并未听清楚。李氏本想细听,孙伯坚却抬眼轻轻笑了:“大嫂将清皎张姑娘送出去罢别让她过了病气。多谢姑娘挂念着我我明白了”
张清皎望着那双虽在病中却依旧清透的眼睛,忽然觉得,他洞悉了她的来意,甚至猜出了一切。为何他能洞悉,为何他能猜出,或许是人之常情,或许是聪慧过人,又或许是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所致罢。
“二公子,保重。”
“姑娘保重”
张家人告辞离开后,孙家众人都来到了跨院内,惊喜不已地打量着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孙伯坚。丁夫人越发坚信,必定是张清皎与儿子八字相冲。这不,这桩婚事刚退,儿子眼见着便精神些了。
孙伯坚忽然望向她:“娘张姑娘为何要去京城?莫非是——”
“太子妃采选。”丁夫人犹豫片刻,知道他必定是猜出了什么才问,自是不能再欺瞒他,“我的儿,这姑娘的命格贵重,咱们寻常人家消受不起。倒不如放她去了,反倒是给咱们家结了一桩善缘。”
孙伯坚闭了闭眼:“我明白既如此,这桩婚事只当从来没有过罢我不想拖累了她”倘若她真是御龙驾凤的贵人,那他希望她能飞翔于九天之上,便是在那片森森的宫禁之中,亦能过得平安喜乐。
作者有话要说:孙伯坚::3,最近做梦,总觉得自己在梦里就是个配角,连男配都算不上。
老天爷:,作为导演,我给你的待遇已经很不错了。想跟我家亲儿子抢女主的,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孙伯坚:谢谢您呐!
老天爷:^,不客气。
太子殿下: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我什么时候成了老天的亲儿子?虐得我还不够多吗?
老天爷:不是我的错!要怪就怪写剧本的那些神佛去!!我只是导演!
太子殿下:呵呵哒,早点把我家卿卿给我,就是对我好了。
老天爷:放心,马上就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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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冷,要窝火炉了
明天就开始选妃
选妃流程走一走,咱们张姑娘就能见到太子殿下啦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应许初选()
数日后;河间府果然传出太子妃采选的消息。兴济县衙门立即明发公文;命里长、乡绅、耆老等向民众宣读解释。一则为安抚民心;申明这并非采选宫人,百姓们皆无需惊慌;二则阐述择取的良家子必须符合的一些条件等等。
初时尚且有些惊慌的平民百姓冷静下来后,便又津津乐道地八卦起了哪家姑娘符合太子妃采选的条件。更有人已经按捺不住,得意洋洋地宣称自家的姑娘未来一定能进宫成为贵人。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宫中来使是一位司礼监的大太监,正在河间府府城等着各地官府送上良家子应选呢。
九月末;经过了一番沸沸扬扬后;兴济县终是初步择取了一百位良家子;打算择良辰吉日护送她们前往府城初选。就在这时候;已有两三个月不曾回娘家的张清瑜匆匆而归。她甚至顾不上去给何氏问安;便直奔钱氏的院落,毫无掩饰地问:“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昨日相公与我说;清皎应选了太子妃!”
钱氏放下茶盏,嘴角轻轻勾了勾:“你没有听说么?孙家那个病重,眼见着就要不成了。你祖母怎么舍得让她嫁过去?这不是正好赶上太子妃采选,所以便去与孙家好好商议了一番。就当从来没有说过这桩亲,送她去府城试一试。”
张清瑜一愣:“采选的条件,她都符合?”
钱氏是她嫡亲的娘;自然知道她真正想问的究竟是什么,眉宇间微微一沉:“倒也是巧了,她确实样样都符合。你公公与婆母还特地来了咱们家一趟;对她甚是期许。莫急,我知道你究竟想问甚么。你爹爹从前的官职品级太高,后来又被朝廷除名罢职,璧姐儿显然是不合条件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只要一想到张清皎极有可能飞上枝头,从此成了遥不可及的贵人,张清瑜便觉得心中百般酸涩,哪里能平静得下来?“爹爹既然已经除名罢职,我们如今便不能算是官宦之后,去应选也是应该的啊!”
钱氏定定地望着她:“你们怎么就不算是官宦之后了?你不是自傲于是进士之女么?你不是轻视清皎是秀才之女么?怎么?如今为了一场采选,便不认你爹爹是进士,是正四品的都察院右佥都御使?!”
“娘怎么只顾着挑我言语间的错处?”张清瑜红了眼眶,“我哪有不认爹爹是进士?只是为璧姐儿着急罢了。虽说这回只是太子妃采选,但对门户的限制也未免太苛刻了些,都是些小门小户。不仅七品以上文官之女皆不能参选,竟连六品以上武官之女也不能参选。分明本朝历代皇后有好几位都出身三品武官之家”
“你也知道那是武官之家,而非文官之家,又何苦想这些呢?”钱氏哽咽着道,“更何况,你们父亲早逝,在讲究的人家看来便是不吉之兆。你难不成想让璧姐儿去府城后,让人给赶回来不成?”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旁边的丫鬟婆子也跟着抹眼泪。谁也不曾注意到,张清璧立在门外,将这一切都听了个正着。可她并不在意太子妃采选,反而注意到钱氏刚开始说的那句话:“甚么孙二公子病重?婚约解除了?”
她怔怔地立在原地,忽然转身便疾步走回了何氏的院子,直挺挺地跪在了何氏面前:“无论祖母觉得孙女是疯了也罢,是傻了也罢,孙女都只想求祖母一件事!这辈子,孙女就求祖母这一件事!恳请祖母答应!!”
何氏正在与张清皎商议去府城该准备什么,没想到张清璧就这样冲了进来。她是什么人,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眼底却透着执拗与坚毅,心头便禁不住一跳,猜出了她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