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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算不得什么清理门户。”
公孙兰听了这句话;脸上的神色更是凄惨,她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可是因为方才咬牙的动作太过;已经在她的牙缝之中渗出了血来。如此这般;便衬得此刻的公孙兰更加的狰狞恐怖。
她笑了好一阵;似乎也并不介意自己的笑声会将谁引过来。一直到她冷不防的被一口冷气冲入肺腑;公孙兰那凄厉的笑声才终于变作了声声咳嗽。那一阵咳嗽声,简直让人怀疑她会不会将自己的肺都咳出来。
“是啊我的姐姐;二十多年前我勾引你未婚夫的时候;你都没有说要清理门户;想来不是因为什么心胸宽广,而是因为我公孙兰根本就不是你们公孙家的人,所以谈什么清理门户!我爹不过是个马夫,不过是偶然护主,才叫你们偶尔发发善心,对我这个遗孤垂怜而已!”公孙兰瞪着那个女子,却忽然抽出头上的簪子,直插自己胸口。
她跟她争了一辈子,分明知道对方武功远胜于自己,也知道对方绝对不会任由公孙家的人——哪怕是她这个名义上公孙家人被公开处刑,有辱门风,所以公孙兰选择自己动手,也不想命丧她这个名义上的姐姐之手。
温热的血流了出来,染红了她那一身斑斓彩衣,女子静静的看着她气绝,转而丢下手中金九龄的头颅。她面上无悲无喜,只是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从小你就要事事同我争,无论是公孙兰这个名字,还是家传的剑法,或者是那个男人,我的你都要抢。你总觉得我不将你当成亲人,可是分明是你自己没有将我当成亲人。”
真正的公孙兰,如今她叫公孙澜。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多么复杂的故事。昔年名动四方的公孙大娘,当真有子孙传承至今。只是到了公孙澜这一代,他们公孙世家已是单传。公孙兰其实并不是公孙家血脉,只是她生父生母都是护主忠仆,所以在他们两个为救公孙澜的父亲而亡之后,他们二人的遗孤便被公孙家收养。
公孙家对待公孙兰并不薄,公孙澜更是对她有诸多忍让,甚至就连名字都让了出去,自己则改了一个同音字,变兰为澜。只是一个人的本性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无论公孙家待她如何宽和,公孙兰到底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谁也无从知晓。
公孙澜的性情并不算是多么和软,她对公孙兰的忍让,大多是因为公孙兰的那些“挑衅”其实并不没有真的让她放在心上。无论是名字、武功还是男人,对于公孙澜来说都不算是不容侵犯的存在。
公孙澜的执念,是她的那位在盛唐之时名动四方的先人。传承公孙大娘的武功,传承昔年七秀坊的精神,甚至有朝一日条件允许,七秀坊可以是重现江湖,这便是公孙澜的全部愿望了。至于其他,公孙澜真的没有那么在意。
这些年她所以能够纵容公孙兰,是因为“公孙兰”这个身份并没有做出多少让家族蒙羞之事,所以对于什么熊姥姥、女屠户和桃花蜂之类的,因为并没有沾染公孙家,所以公孙澜也不愿意费那个闲心去追究。
如今公孙兰落在这个境地,固然是她咎由自取,但是她不得不以“公孙兰”这个身份身死,也让公孙家蒙羞,却是公孙澜不能置之不理的事情了。
总有人要为公孙家的人的身死负责,那个人可以是金九龄,自然也可以是玉倾雪。公孙兰知道自己的这位姐姐的性情,所以分明这一切都是金九龄背后暗暗算计,可是她却偏生要扣到玉倾雪的头上,因为那个小姑娘绝非善茬,她和玉倾雪交过手,自知在她手下走不过五百招,所以,她给她的那位姐姐选择了这个最不好招惹的人。
而玉倾雪,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公孙兰从知道她的名字开始,就已然将那些江湖之中关于她的种种传闻回忆起来,公孙兰原本也对这些传闻将信将疑,但是在看见玉倾雪本人的那一瞬间,她近乎就可以笃定那些她的身份,恐怕一样都未曾掺假。
毕竟,那样恐怖的实力之下,是无需其他身份加以点缀的。玉倾雪无需仰仗依附任何人,哪怕她就只是玉倾雪,这江湖之中也断然没有敢再轻视她的人。
想到自己会给公孙澜出了一个怎样棘手的难题,公孙兰终于是笑了,而后便没有了气息。
公孙澜自然知道公孙兰心中是怎样想的,不过分明知道这是她临死之前还要摆自己一道,可是公孙澜却不得不跳进了这个陷阱之中——谁叫她的这个妹妹已然拿捏住了她的死|穴,知道她断然没有不为公孙家的子孙报仇的道理呢?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公孙澜却是很快就收敛了自己周身的情绪。她面无表情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火折子,没有丝毫犹豫的丢进了公孙兰倒下的草堆之中,一直到火舌将这座有些阴暗和潮湿的牢狱吞没,她才将地上属于金九龄的头颅也踢了进去,转而没有丝毫犹豫的走了。
走的时候,公孙澜别有深意的看了暗处的角落一会儿,停顿了几息,见那里并没有再多动静,公孙澜终归足尖轻点,整个人腾身而起,很快离开了极乐楼,融入了那片茫茫夜色之中。
“啧,还在纳罕怎么公孙大娘的子孙堕落成了那个样子,原来那根本是个假李鬼,倒是这正主还算有几分公孙氏的影子。”宫九自言自语一般的念叨着,转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然开始有些神经质的碎碎念:“能发现我说明她这武功倒是还算可以,阿倾姑娘武功虽然也不错,不过到底没有这些老江湖经验老道,阿倾姑娘要是被她伤了的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得动刀?”
宫九的面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不,不是似乎,宫九这会儿的确是有些为难了。一方面他想要看玉倾雪遇见真正的高手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而另一方面,难得遇上那么对胃口的姑娘,他私心里并不希望她受伤——哪怕是受伤,也不要影响她揍他的力度才好。
此地并无旁人,不然若实宫九如今这幅神态被另一个人看到,那人多半是要被吓得不轻的。
一直到宫九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脚步声,他这才停止了自己的失态一般的碎语,没有丝毫犹豫的,宫九足下一点,整个人如同箭矢一般疾驰而出,可是根本看不到他的着力点,他整个人就如同一页枯叶一般向着很远的方向飘走了。
花满楼和原随云赶回极乐楼的时候,最先感觉到的就是空气之中异乎寻常的干燥,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灼热,原随云皱了皱眉,拽住花满楼的手便往关押着公孙兰的地牢之中走。
肌肤相贴的时候,原随云和花满楼都是一怔,不过很快,原随云就状若不甚在意一般的说道:“估计是公孙兰出事了,玉倾雪这次大概是要撕了我的。”
哪有说人家小姑娘一言不合就撕人的?花满楼摇了摇头,劝道:“莫要胡说了,被阿倾听见她会生气的。”
有了这样的缓冲,花满楼也觉得自己被一个男人拉住手而已,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反手拉住原随云的袖子,花满楼道:“我嗅到了一股味道,公孙兰恐怕真的不好。”说着,他手上微微用力,示意原随云快些。
原随云没有再有多余的动作,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关押着公孙兰的地牢。那里果然已然是一片火海,只是因为原随云的地牢乃是玄铁所制,还有朱停特地设计的机关,所以火势也并没有蔓延出去。
空气中有一种人体被灼烧的臭味,原随云和花满楼都是嗅觉极为敏感之人,自然能够嗅闻到那里面传来的味道。知道如今地牢之中已无人生还,原随云索性也不着急救火,只对花满楼道:“烧着吧,里面东西烧完了火就自然灭了。”
花满楼张了张嘴,却最终只是轻叹一声,对原随云道:“总是要找人通知阿倾。”
出了这种事情,原随云知道在玉倾雪那里是不可能瞒得住的。而他这个人一向懂得趋利避害,在发现公孙兰死在他这里之后,原随云的第一反应就是思索谁才是最适合去给玉倾雪报信的倒霉鬼。他最先想到的当然是陆小凤,毕竟那个人最爱管闲事看着又不怎么聪明。
可惜陆小凤在此案完结之后,一边要去给江湖中人通报关于前些日子闹得人心惶惶的两件案子的幕后元凶,一边又要和楚留香一道去品尝一下楚留香的一位朋友做的鲈鱼,此刻被原随云内定为“最佳人选”的陆小凤不在此地,原随云思量再三,终归不愿显得自己太过惧怕玉倾雪,于是最终原随云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跑这一趟。
玉倾雪并没有如同原随云所设想的那样暴怒,相反,她十分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只是关心了一下原随云故意试探花满楼的反应试探出了什么结果,而后便并未在再因为这件事发难。
原随云的眼睛此刻已经能够看清模糊的人影,虽然还不是那么清晰,而像是眼前蒙着一层薄雾一样,可是原随云还是摘下了自己眼上覆着的锦缎,眯着眼睛望向了玉倾雪。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和玉倾雪的接触不算多,可是却知道她和无花最是小肚鸡肠,断然是不肯白吃半点亏的。
玉倾雪并没有意外的看着原随云已经有了些华彩的纯黑双眸,她斜倚在无花怀里,忽然若有所思的对无花道:“无花哥哥,南海的药物当真是有奇效,你真的不要试一试他们生发的方子?”
无花嘴角微微一抽,却转而伸手轻轻捏了捏玉倾雪腰侧的软肉,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阿倾等不及了?”
耳畔和腰侧都是玉倾雪的痒痒肉,此刻被人半点不漏的戳中,玉倾雪当即条件反射一般的缩成了一团,如同灵猫一般挣脱了无花的怀抱,玉倾雪起身去拍了拍原随云的肩膀,冲他随意笑道:“小原也无需如此拘谨,以你的本事,想来也知道那白云城算是我娘的娘家,叶孤城也算是我家小舅舅,既然你们如今连成一线,日后大家都有个相互照应。”
原随云的眼睛本是不必蒙着布条的,只是前些时日那布条之中裹着一层白云城的秘药,是以他才日日带着遮眼之布。那秘药乃是白云城的祖传秘方,有肉白骨之能。原随云的眼睛乃是幼年高烧所致,和肌骨断裂之状虽相差甚远,但是或可一试。
其父原老庄主听说白云城有如此秘药之后便想着不计代价也要为儿子求来,只是白云城不与中原来往久矣,原老庄主也是近些时候才有机会接触到叶孤城。
玉倾雪是见过原随云不蒙布条的时候的相貌的,她看着信奉武力,却并非真的莽夫,将事情丝丝缕缕的剥离开来,玉倾雪甚至已经能够勾勒出叶孤城最终所图。
不过,这个“最终所图”她居然有点儿喜欢。
玉倾雪挑了挑眉,压下自己脸上有些见猎心喜的表情,转而却更加关心叶孤城在中原的一举一动。
如今原随云在她面前摘下覆眼绸缎,便是为了冲她挑明此事了。玉倾雪闻弦音而知雅意,于是便也顺着原随云的意思客套一番了。
其实他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虽说不上一根麻绳上的蚂蚱,但是好歹无花和原随云还算是利益共同体,所以其实有没有叶孤城,原随云在玉倾雪这里都是一样的——不过既然姓原的觉得这样是给他增加一些保障,那玉倾雪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