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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硕知道他在说什么，这样的话，从李术出生开始他便在说。
八字带从龙之像，李术是最适合继承国师衣钵的人。
以前和硕是抗拒的，她希望李术能够如锦荣一样征战沙场，成为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而国师……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以前的巫师，巫术一道，是禁止婚配，要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神明的！
哪有娘亲希望自己的孩子孤家寡人，所以和硕一再拒绝。
但是今日……
她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殷国和启国的战争，疆域的扩张，无法预料的危险……
“我的寿元至多还有十年。”国师声音缓慢，面容淡然。
和硕却张大了嘴巴。
她这才注意到，国师已经很老了，他的头发完全发白，脸上满是皱纹，握权杖的手也开始颤抖。
国师若是没了，那殷国……她不敢往下想。
她很挣扎。
“我不能替术儿做主，能否让我问过他，再下结论？”她犹豫再三。
国师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好。如果李术愿意跟我学习，我保证，一定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他，李术一定会是草原最年轻的巫师，未来……也会是最年轻的国师！”
和硕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离开。
这天夜里，和硕将李术叫到跟前。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智成熟，所以她想开门见山好好地和他聊聊。
她将国师想收他为弟子的事情说了一遍，但是也非常严厉地告诉他：“你若做了巫师，这辈子都无法娶妻生子，不能喜欢任何女孩子，没有家，永远都是孤家寡人。”
她严厉看着他，将最坏的结果告诉他。
李术知道她在说什么，他低头想了很久，久到烛火都快熄灭。
他才抬头，绷着小脸蛋，问和硕：“娘亲，如果草原没有国师，会怎么样？”
没有国师……
和硕脸『色』微微一白：“草原的子民就不会有信仰。”
信仰这种东西，在漫漫历史长河中何其重要。
佛教、道教……这些都是信仰。中原人信奉菩萨，这也是信仰。
人都有脆弱无助的时候，这时候就需要信仰的支撑。而草原人的信仰，就是国师。国师是草原神明的化身，他能驱除草原的恶灵，镇守草原，给草原人希望和未来。
李术还不能明白什么是信仰，但是他看和硕的神情就知道，信仰是一种非常重要的东西，需要用生命去守护。
“娘亲，能否让术儿以记名弟子的方式跟国师学几日？”李术并未一口答应下来。
和硕自然是没意见，倒是国师那边……派了人去询问，谁知国师也应许了。
第713章 巫师（）
只是和硕怎么也没料到，李术只是去学了一堂课，就下定决心要做一个真正的巫师。
和硕面『色』凝重地问他可想清楚了。
李术道：“娘亲，术儿必须成为巫师。”
然后跪下，重重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术儿有负娘亲的养育。”
和硕赶紧将他扶起来。
和硕红了眼眶，她当真不愿意李术去学巫术，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如其他孩子那般无忧无虑地成长。他不过才四岁，为什么就要去承受这么多……
和硕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往外冒。
李术一面替她擦拭泪水，一面告诉她：“娘亲不哭，您应当替儿子骄傲的。儿子会成为草原最年轻的巫师，也会成为最年轻的国师！娘亲，儿子要做一个伟大的国师！”
和硕大骇，她不明白，只是学了一堂课罢了，李术怎么就有这样大的改变。她甚至以为是国师在李术身上动了手脚。
李术十分坦然：“娘亲，儿子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才是儿子想要追求的。”
和硕急着追问：“你都学了什么？”
李术站直了甚至，深深作了一揖：“对不起，儿子不能告诉您。”
这是巫师的规矩，不能外传。
但是他的眼底满是精光和兴奋，国师向他展开的那个世界，是他闻所未闻的，从天文到地理……再到别人所看不见的日月星辰。相比草原的刀光剑影，他或许更向往的是这个。
和硕不再问他，因为她从他的眼底看到坚持和决心。
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任何人也无法改变。
她目光平和看着他，认真告诉他：“术儿，这是你自己决定要走的路，哪怕未来满是荆棘，你也不可退缩！”
李术捏紧了拳头，郑重道：“儿子不悔！”
……
因着是行军，马车自然不能像以前那般走走停停，一路风快赶路，就连膳食起居都是在马车上进行的。
锦绣逐渐有些吃不消。
连着吐了好几次，乌桑急的不行，就要撩了帘子去找殷不悔。
锦绣将她拦住了：“还有一日就到坎儿州了，不要耽搁了路程。”
殷不悔很忙，忙着和底下将士商量战局，还要布置战术，收集前方的情报。
乌桑还是焦急，越是临近坎儿州，王后吐的越厉害，而且也不大吃东西，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锦绣却『摸』着小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这是她的小秘密，出征前她才发现的。为了不影响战事，她暂时不能说。
她想好了，等这一仗大胜，她就告诉他，庆祝他赢了漂亮的一仗。
乌桑下了马车，她轻轻『摸』着肚皮说起话：“你可要乖乖的，让父皇漂漂亮亮赢得这一仗。”
也不知他是不是听懂了，到傍晚的时候锦绣居然就不吐了，而且还胃口极好地用了两碗米饭。
乌桑很高兴，收拾餐箸的殷不悔正好上马车。视线落到锦绣苍白的脸上，他顿时皱眉。
乌桑下了马车，殷不悔有令，原地休息一个时辰。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她脸『色』格外难看，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锦绣摇头，唇角含笑：“有些晕，服了『药』已经好了。”
殷不悔『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确定体温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还有多久？”她岔开话题。
“半日。”他皱眉看着她，不确定她的身体能否吃得消。
锦绣立刻道：“我真的没事。”
他没有继续追问，说道：“等天黑了再走，锦荣那边都安排好了，天一亮就去悬崖。”
“这么急？”她大骇。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有意外之喜。”他目光温润，轻声说着。
锦绣赶紧侧开身子，让他躺到软榻上：“赶紧睡一觉，待会儿路上颠簸，想睡都睡不成。”
殷不悔躺下，也拉了她一起躺下，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不一会儿便发出均匀的呼吸。
一个时辰后，殷不悔轻手轻脚地出了马车。
这一路上，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就呆在舒适的马车里。一路上都和大家一样，风尘仆仆，策马而行。
马车缓缓行走起来，锦绣再也睡不着，坐了起来。
不知为何，越是临近坎儿州，心里越是七上八下狂跳的厉害。隐隐的还有几分不安感，这让她有些如坐针毡。
入夜的时候殷不悔来叮嘱了几句就策马急速走了，一部分人要先行赶往军营，稍微休整后便要赶往断崖。
离开时殷不悔严肃地叮嘱乌桑，一定要照看好锦绣，并且还留了五六个勇士，让他们严密保护。
马车行驶的很慢，等锦绣他们赶到的时候，赶往断崖的人已经走了。
锦绣心里空落落的，询问锦荣在哪里。
“镇国大将军也跟着去了。”
锦绣愕然，不是说锦荣重伤，躺在床上不能行走吗？
那亲兵像是看出了锦绣的疑『惑』，忙道：“将军只是腿受了伤，修养了几日，已经可以行走。”
已经可以行走……锦绣明显从亲兵牵强的语气和躲闪的目光中看出了点什么。
一想锦荣不服输的『性』子，只怕是强着要去。
人已经走了，不可能追回来。
锦绣有些温怒地坐下，天逐渐亮了起来，她却完全没有睡意。
军营这边还留了两个副将，两个人皆是彻夜未眠，心急火燎地等待消息。
一直到晌午才有探子来报：“王上和将军已经上了悬崖，大部队也上去了。”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锦绣心里却有些闷闷的，沿着帐篷走了几圈，不多时又有探子来禀报：“启国、启国那边不止来了南海王，貌似……貌似还有启国的皇帝！”
帐篷内所有人都『露』出愕然的神情，锦绣也呆滞了好一会儿。
宋煜来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走到沙盘边，心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宋煜来了，固若金汤的坎儿州，当真没有人发现这处悬崖？
心狂跳的厉害，赶紧对那探子道：“快！快去禀报王上，让他们速速撤回！”
探子风一般走了，锦绣一颗心都快跳出腔子，她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心底的那种不安感越来越浓重。
宋煜和宋澈联手……
第714章 被擒（）
此刻已临近正午，殷不悔和锦荣率领的大军全都悄无声息从山崖上来。
时值深秋，万木萧瑟，树叶枯糜，此刻并不是进攻的好时机，没有绿『色』茂密植物的隐藏，他们很容易暴『露』自己。
但此仗不得不打。
坎儿州乃是殷国深入启国的最重要屏障，一旦拿下坎儿州，殷国的胜算会大大增加。而且天气越来越凉，将士必须在大雪降临前得到城池，才有温暖的住所，不至于被冻死冻伤。
前锋已经带着人往山峦赶，殷不悔看了眼锦荣，先前从悬崖爬上来的时候锦荣明显很吃力，上一次战役，他被对方从山巅投下来的『乱』石击中了右腿，虽未骨折，却也吃了不少苦头。
他伸手扶了一把，锦荣没有逞强，微微站定了。
左翼取出地图，锦荣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指了其中一处：“这里，从这里打开突破口。他们的兵力大多集中在城池那边，这里至多只有百来个暗哨。而且没有修筑烽火，城池的那边人不会在很短的时间反应过来。一旦我们拿下这里，就可乘胜出击，联合副将，一定能把坎儿州拿下！”
锦荣非常自信，殷不悔虽然有些疑虑，却也没提出来。箭在弦上，已经没有退路，而且锦荣才是此次领队的将军，作为王上他不能打击士气，更不能盖过锦荣的风头。
军队继续前进，锦荣犹如感觉不到腿上的伤般，速度半点不减。
谁也没有看出锦荣的异样，其实他双腿哆嗦的厉害，特别是受伤的那条腿，肿胀疼痛难耐，火辣辣的，犹如火在熏烤一般。
军营里的大夫曾经告诫他，至少要休息三月，否则可能致使血管充血，甚至会造成腿坏死。
他不想柔柔弱弱躺在床上，战士，就当征战沙场！作为殷国的统帅，他都躺下了，谁来指挥这场战役！
坎儿州之战何其重要，他是决计不会退缩的！
殷国必胜，他必定取下这座城池！
伴随着这样的信念，锦荣强撑着往前，速度丝毫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