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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了,我一夜未动,却是腿麻了。”
贺兰叶定定看着他片刻,见他脸上渐渐浮起了疑惑,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上前拱手:“守令尽职尽责到让人为之感叹,有齐兄做守令,当真是幽鹿苑的福气。”
齐沼浅笑,君子风雅之气尽显:“松临却开我玩笑,我只是做一个地守官的本分,尽职尽责怎敢许人夸耀。”
一顿寒暄,两人分了宾主落座,等手下小童上来茶后,齐沼才有些歉意道:“松临难得前来一次,愚兄却不得多陪。昨夜城中骤然失火,愚兄这个地守,不敢多有休顿。”
“说来小弟倒是不知,这好好的,怎么就失火了呢?”贺兰叶拂了拂茶沫,嘴角噙着笑,状似好奇道。
齐沼微微皱眉,欲要叹气:“虽是辛密,但愚兄知道松临不是外人,其中缘由说与松临倒也无妨。”
他顿了顿,低声压抑着:“松临该是知道,幽鹿苑往前一百里,就是西姜与大夏的边境。多年来,西姜频频扰我大夏边境,幽鹿城也时常发生些小灾小祸。却不料西姜见乌可与我大夏开了战事,动了心思,居然乘夜率兵前来点火烧城,更是活生生将陛下钦赐与我的一千士兵,烧死其中。”
他说着似乎难掩痛苦,抬手捂脸,无不难受道:“我知晓这个消息,火势满天,已然无力回转,拼命救火想要救出我大夏百姓,却不料却不料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等来一个好消息。”
贺兰叶抬着茶杯,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齐沼几乎是荒诞的表演,心中一阵冷意。
半响,她轻声开口道:“守令何必自责,这番业债自然会记在那罪恶滔天之徒身上,天道不会错放的。”
齐沼顿了顿,松开手表情似有感触:“松临说的没错”
“罢了,这已然发生的灾祸我们都无力回天,再说也是无济于事。”齐沼揉揉眉心,关切地看着贺兰叶,“愚兄倒是有些好奇,这个时候了松临怎么会来幽鹿苑?”
贺兰叶淡淡道:“接了一个镖,前来替人压货。”
“哦?”齐沼似乎有些兴趣,“说句托大的,此地倒也是愚兄的地盘,松临是要什么货,若有需要帮助的,只管开口就是。”
贺兰叶道:“一批幽鹿苑特产的锻花锦缎。”
齐沼颔首:“这个倒是不”
他话才起了个头,眸中寒光一闪,却收起了笑微微蹙眉:“不太容易。松临若是早来一日,这场火事未燃起来,你要多少愚兄都能给你办到。只是昨夜起火,城中那些商家铺子都带着货跑了。”
他抱歉道:“若是松临急着要,我城中只怕给你拿不出来,可若是你不急着的话还有法子。”
贺兰叶放下茶杯,静静看着他:“哦?不知守令还有什么法子?”
齐沼慢吞吞道:“昨夜起火,愚兄派人护送城中百姓逃离,依稀听手下提起,当时把城中一批布料商一同往西送了几十里。若是松临想问,愚兄帮你问问?”
往西?贺兰叶眸中流波一转,似笑非笑道:“那小弟就提前多谢守令了。”
齐沼立即吩咐下去招来了一个人问话,推门而入的,却是个山羊胡的中年男子。
贺兰叶只消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昨夜一直捧着齐沼说话的那个人,言行也是个极为毒辣的。
那人进来,齐沼就特别认真就着布料商的落脚之地询问,十分郑重道:“这些都是给我临阳城的好友,万仓镖局贺兰局主打问的,赵先生该认真些回忆。”
那赵先生不着痕迹打量了贺兰叶一番,而后捻着胡须,慢吞吞道:“啊这个事小的有印象。那群布料商好像小的记得他们结伴一起,拉着许多的锦缎,朝西姜去了。”
而后他抱歉地笑了笑:“商本逐利,这个时候他们还惦着去西姜发财,只我们也不能拦着,就让他们去了。”
齐沼闻言,脸上一闪而过了不易察觉的微笑,转瞬即收,而后对着贺兰叶皱眉:“愚兄却没有想着,这种天灾时候他们还想着挣钱松临,这个镖单你既然接下来了,若是不给人家做好,只怕会影响你镖局的声誉。”
贺兰叶挑眉:“对。”
所以呢?他还想怎么做?
齐沼有些迟疑,却还是提出:“城中火灾还有许多后续的问题,松临要是留着等候,只怕方方面面不太方便不说,还平白耽误你时间。要不,松临你看愚兄给你出个主意,如何?”
贺兰叶挺直了背,依稀察觉出了一点什么,只她按在心中,面上还浅笑:“哦,不知守令有何主意?”
“此地距离西姜说远却也并不远,不过一百里路,若是脚程快的,没两天就到了。”齐沼先是这样说了,而后十分温和道,“松临你看,不若愚兄派些人护送你前往西姜去,顺便帮你与那布料商压压价,给你多留出一成的赚头?”
贺兰叶如果说刚刚还有两份不确定,那么现在,她确定了。
眼前这个瞧上去儒雅的君子,用替她考虑,施以援手的姿态,要她的命。
她倒要看看她的这条命,他是要得起要不起。
贺兰叶微微荡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颇为轻快道:“好啊,那小弟就多谢齐兄费心了。”
第 102 章()
从守令府走出来的时候;贺兰叶让开了一批带着满脸焦灼一身被烟熏火燎的百姓;带着手下镖师们绕开了路;随意在内城找了一家客栈落了脚。
在守令府时;齐沼十分热心想要让贺兰叶留在守令府暂住一天;贺兰叶怎么敢直接在他眼皮子底下;行动受限也就罢了;还有许多事都做不得,即使留下,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客栈只有那十来个镖师;其他人依旧还在城外不远处的山丘候着。贺兰叶留了个心,令小多先去城外,嘱咐大家暂不要进城来。
不是贺兰叶小心;而是她已经无法用正常人的底线来揣摩齐沼;在她现如今看来,齐沼大概能做出一切难以想象的事;其中就要预防一点;他把她手下的镖师扣在城内;形成一种掣肘。
十余人;她要去接一批货;人数不多不少;想必齐沼不至于扣她如今队中人,或许能避开一些危机。
客栈与上一回住的,最后差点也被火烧了个精光的不是一家;这家的老板娘是个二十余岁还未出嫁的女子;拨着算盘滴溜溜的眼睛来回打量着上下楼的贺兰叶,只看得她不寒而栗,脚下步子都要快上两分。
好在这家客栈做的饭菜十分的合贺兰叶的口味,远在幽鹿苑,她竟然吃出了两分有些熟悉的旧味道。贺兰叶吃的高兴,也就不计较那老板娘眼珠子都快黏在她身上的看了。
白日里时候还多,贺兰叶带着小多几个,耐下心在幽鹿城中来回逛了一遍,该寻摸的点都看得差不多了,最后回到城墙边那颗参天大树附近,盯着那还在热火朝天收拾着后续的火场。
她随手拦住了一个年纪小的少年,问道:“这里头可救出人了?”
小伙子摇摇头:“忙活一天了,只找到了些烧焦的可恶,西姜做大孽!”
贺兰叶目送这个少年腿脚伶俐跑进去继续帮忙,微微垂眸。
这顶帽子,果然被扣给了西姜。
是夜,贺兰叶不知怎么去找柳倾和,悄悄翻窗离开,踏着夜色窜上昨儿待过的大树枝杈,打算守一守看。
贺兰叶靠在枝头,遥遥眺望,不远处的火场已经没有人影忙碌,只剩下焦柴黑炭一地废墟,天空挂着的一轮满月不知是如何映照,有些啼血的暗红。
秋风萧萧。
贺兰叶裹紧了她身上的细麻衣衫,寻摸着该到了换夹棉衣衫的时候了。
“阿——嚏!”一阵凉飕飕的冷风卷着枯叶扫过,贺兰叶在外冻了会儿,鼻子一痒,响亮的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她摸摸鼻子,觉着再等上一刻,若是柳倾和不来,她就回去了。
贺兰叶抱着胳膊小声自言自语:“是你不来的,可不是我不提前给你通知”
顶着寒风等柳倾和,贺兰叶觉着自己姑且做到了之前他说的有商有量。
幽鹿城夜中有禁,街头巷尾不见人际,贺兰叶利于高高树杈,来回虚着眼盯,半个人影也没有盯到,不由感慨她与柳倾和到底还没有达到心有灵犀的地步。
白等了。
贺兰叶刚跳下树杈,正寻思着明儿离开前给他留一个什么东西暗示一下,忽地感觉到树下有人,身体刚一紧绷,就看见那人一袭黑衣,正抬着手朝她招了招。
“怎么来了不出声?”贺兰叶一见着人,松了口气。
柳倾和扯下脸上的蒙面黑巾,声音有些沙:“刚到你就跳下来了。”
贺兰叶点了点头。这会儿天色已晚,她怕拖时间长了不好,决定速战速决。
“齐沼可能要杀害我。”贺兰叶在柳倾和吃惊的同时抬手捂着他嘴,小声道,“巡逻的人多,小心别招来了人。”
柳倾和此刻浑身冷冽,他移开贺兰叶的手,声音都带了两分冰碴子:“此事确定?”
贺兰叶想了想,点了点头:“虽不是百分百的确定,却也能有七八成。”
然后她顶着柳倾和愈发冰霜覆面的寒气,三言两语将此事说了遍,而后忽地想起了什么,略有心虚:“我已经答应了。所以”
柳倾和定定看着她:“所以你只是来知会我一声的?”
贺兰叶偏过头去,小声道:“机会难得。”
这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贺兰叶告诉柳倾和,就是想让他带着人,能抓个人赃并获,让齐沼露出现行来。
可是她看着柳倾和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后知后觉自己又忘了跟他商量。
她笨拙的安慰道:“柳五,我是相信你,知道有你在我是不会有事的。所以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咱们一定能成功。”
柳倾和却很是郁气:“我不相信我自己。”
若是别人,换做别的事,他冷静有旁观者清晰的分析,心是定的。但是换成贺兰叶,他整个人的心都拴在她的安危上,哪里还能分出一个冷静理智的头脑来?
到底是太过于在乎,根本不愿意去想她会有危险的情况。
贺兰叶抬手抱着他,低声道:“柳五,没事的。我也不是什么全然无自保之力的人,身边还有我镖局的人。基本不会出事。这一次真的很重要,若是错过了,只怕齐沼的尾巴很难揪出来。”
她顿了顿,说道:“还记得你说的梁国公么,用了三年时间来收集他的罪证扳倒他柳五,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扳倒齐沼。”
她也等不住。
齐沼口中说出哥哥名字的那一刻,他轻描淡写的用一千条人命作为换取权利的筹码的时候,他试图挑起西姜与大夏的战事的是时候,她就恨不得他死。
千刀凌迟。
以慰苍生。
寒风瑟瑟中,小两口抱在一起颤抖了半天,最后贺兰叶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忍不住了,一把推开柳倾和,哆哆嗦嗦道:“太冷了,我先回去了。”
顿了顿,她良心发觉问了句:“你住哪?”
柳倾和刚要开口,忽地顿了顿,而后幽幽看着她:“别担心,今夜不会下雨。”
住在天字号房的贺兰叶良心似乎受到了拷问,只是柳倾和到底有任务在身,她摸不清情况,只能不抱希望的问了句:“要来跟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