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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回门的柳倾和在自己家人面前,也不装那副女子模样,抱着臂侧眸笑着看被娘亲投喂的乖巧媳妇儿,一脸腻人的微笑看得他身侧的兄弟浑身发麻。
柳夫人对贺兰叶的态度中带了不少讨好,放低了身段,贺兰叶也看得出,她这是在弥补之前强行想要他们合离时的态度。
之前那件事,贺兰叶早就没有在意了,而且她也知道柳夫人是个本分人,眼下见她这般,也是跟着放软了态度,好好相处了会儿。
柳倾和被柳尚书叫到书房去,柳家兄弟看着贺兰叶直发笑,眉心一点红痣的清秀少年等自己哥哥走了,才对着柳夫人挤眉弄眼:“娘,这位到底是我姐夫,还是我嫂子?”
贺兰叶老脸一红。
柳夫人抬手指着小儿子的额头笑骂了句:“你这浑小子,趁你哥哥不在拿你嫂嫂打趣!没个正形儿!还不过来给你二嫂嫂见个礼!”
贺兰叶有些尴尬,成亲的时候,拦着她要作诗的就是这个少年。上一会见,自己把他当小舅子,这一次见,就成了小叔子。
柳灵桐比贺兰叶自在,笑嘻嘻走过来一躬到底:“见过二嫂嫂。”
小弟来见了二嫂,贺兰叶就成了原本大舅哥现在大伯哥的弟妹,又给舅兄见了礼。
只是她拱手行礼时,柳家大哥扭曲着脸,沉重得很:“弟妹。”
顿了顿,他用一种假装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算了,好歹是个女子。”
贺兰叶:“”
这一趟柳倾和的回门,倒是彻底成了贺兰叶去柳家认人了,拿着柳家父母与兄长给的红封,送给小弟了一块玉佩,黄昏后,柳倾和带着贺兰叶辞了家回去。
贺兰叶回家后就泡进浴桶里好好放松了一番,之后忽地想起了什么,开始翻箱倒柜。
“在找什么?”
柳倾和重新换了几桶水时,看见贺兰叶跪在地上翻着箱子,问道。
贺兰叶头也不抬道:“找齐世子的玉佩。”
当初她怕齐沼那里有危险,骗了齐洵的玉佩来,想着多少能有些用处,不料发生意外,这个玉佩倒是没有用上。
刚刚在柳家时,她听了不少,动了动心思。
齐洵说,这是他从小戴到大的玉佩,他的亲族总该是认识的。她想个办法把玉佩递到陆侍中或者谁的面前,希望他们能对齐洵施以援手。
犯了错的罪魁祸首楚阳候父子,贺兰叶对他们毫无同情,只是对齐洵这个曾经也作为好友的无辜之人,始终无法视而不见。
她把玉佩的来历给柳倾和说了,刚找出来玉佩,柳倾和忽地按住她的手:“这个给我。”
“嗯?”贺兰叶有些诧异。
柳倾和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眸中闪过一丝幽光:“我有办法。”
三日后,楚阳候府失火,世子齐洵葬身火海,唯余贴身玉佩一块。
第 130 章()
楚阳候府在新年过后的第十天;彻底不复存在。侯夫人携其三个女儿流放丰州;终身不得回京。
楚阳候与齐沼被判凌迟;曾经的世子葬身火海;在新年的临阳引起了一阵议论纷纷后;就被新的话题替代;没有过多久;彻底被人抛之脑后。
当初柳倾和做那事的时候,贺兰叶还有些担心这样做会不会算是欺君,过了几天见她还提着心;柳倾和才笑着告诉她:“若是不通过官家,我怎么敢做这种事。”
“所以齐世子是官家故意放过的?”贺兰叶有些诧异。
柳倾和颔首:“自然。其实对官家来说,齐洵的心性他早就知晓;夺他性命虽然也是理所应当;但是官家就选择了另一个做法。”
若是齐洵活着,他自然要替家中担罪;少说也要在天牢几年。若他死了;自然就没有这份罪孽要承受。
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干系。齐洵在柳倾和的带领下与官家见了一面;跪在地上答应了官家给他的第二条路。
表面上;楚阳候世子齐洵身死;却在暗处;顶了母亲陆姓的他,被编入边境军,从此驻守边关;以军功来抵罪。
往日纨绔最风流不过的王孙公子;往后就再无任何庇护,拿生命与血肉去换就家中女眷们的一丝安稳。
贺兰叶从柳倾和这里知道这一切都是官家的决判之后,忽然懂得了为何柳倾和会在稚子之龄被选入风刃,多年来忠心耿耿为陛下效劳。
为人臣者,能遇上一代明君,大约就是人生最大的幸事了。
正月一天过得比一天快,正月十五元宵节,灯花会来得很快,这也是平氏的生辰。
贺兰叶与兄长商量了一番,选定了几个方案交由平氏选择如何度过,最终平氏圈了花灯会,扔掉笔对已经长大的长子长女笑着说道:“我的儿,只你们陪着走走逛逛,为娘就很开心了。”
贺兰寒多年来一直顾忌重重,未曾回来陪着平氏,这也是他诈死失踪之后,第一次陪他娘亲的生辰。
贺兰叶换了一身平氏做的新衣,针脚细密的暖藕色圆领衫配着一条镶玉革带,革带上垂着荷包并平安扣。
兄长则是一身宝蓝色圆领衫,与她相同的打扮,却比她要器宇轩昂,惹人眼目。
或许是为了统一,翻了年十一岁的桃儿与杏儿也穿着嫩粉圆领衫,腰间垂着彩色宫绦,流苏一甩一甩,分外可爱。
周氏拉着平氏难得给她上了一个全脸的妆容,素惯了的平氏还有些不自在,穿着新做的衣裙添了几个首饰,难得带了两份赧色。
平氏总觉着她一个寡妇穿的颜色艳了首饰多了会让别人说道,贺兰叶只给她鬓角添了个珠钗劝道:“娘何必管别人怎么说。大过节的谁不好生收拾打扮一番?您就当打扮了自己看着舒畅就是。”
平氏转念一想也是,临阳认识她的人才多少,为什么要为外人委屈自己过不好生辰。且周氏小声劝她:“嫂子正该打扮!我们家的二郎如今还没有媳妇呢!若是遇上合适的,嫂子体面,二郎才好说媳妇。”
这么一说,平氏就动摇了,任由周氏又给她指尖涂了一层花汁染色。打扮妥当了,屋里头的妯娌俩带着贺兰叶与桃儿杏儿出门,与门外站在台阶下闲谈的贺兰寒并柳倾和汇合。
柳倾和昨儿见了贺兰叶的新衣,立即找来了一身近乎藕色的烟色圆领衫,远处看着就像是穿着同样的衣衫。在众人面前穿的一样,能让他有一种满足感。
一家子浩浩荡荡出门去,直奔秦双河去。
秦双河如今在年内没有一艘画舫停靠,只有一支支船舟,载着劲装的青年汉子们,擂鼓喧天。
河岸边已经围了许多人,柳倾和与贺兰寒左右护着平氏,周氏与贺兰叶牵着两个小丫头,寻着一个空过去。
船板上这会儿正是巫在跳傩舞,带着狰狞面具的巫大幅度利用身体表演,旁边的傩鼓敲击出神秘而充满新生的节奏。
傩逐声声从船只甲板上传到岸边,原始的晦涩难辨声音带着神秘的色彩。
这是贺兰叶第一次看傩舞,家中也是一样。平氏周氏还好,桃儿杏儿人小个子矮,被前头的人挡着看不清,急得蹦蹦跳跳。
旁边柳倾和忽地弯腰,直接把桃儿顺着胳膊举了起来,将将越过他,不至于把后面挡住。
桃儿开始吓了一跳,然后甜甜低头对柳倾和说道:“谢谢姐夫!”
这妮子聪明得很,自从知道斗不过这个嫂子姐夫,就彻底转变了风向。
一侧的贺兰寒受到启发,单手托起了杏儿。
贺兰叶站在平氏身侧,见她看得认真,抿着唇微微笑着。
热闹的傩舞表演结束,穿着原始服装的巫纷纷退进船仓中,这一条船斜斜让开了位置。
其他的船只早就蓄势待发,尚未立春的大冷天汉子们光着上半身手持船桨,重鼓一击一击越来越密集,而后持旗令官手势以下,数艘船只飞快朝前划去!
贺兰叶看得认真,她是漠北人,很少见这种赛舟。
身侧的平氏和周氏也很兴奋,随着船只的攀咬紧促也忍不住学着周边人欢呼。
人群再往前挤,贺兰叶微微蹙眉,两只手紧紧抓着娘亲和婶娘,她想回头让身后的人不要推嚷,忽然之间一股重力狠狠从她肩侧撞击过来!
贺兰叶被撞的差点一个趔趄,却死死踩稳了脚不敢有一丝晃动。
“别挤了!”
四处都传来了同样的呼声。
抱着孩子的柳倾和与贺兰寒反应稍微迟钝些,他们在人群中比起他人少了些优势,看不见周围环境,可是如今人头攒动,人挤人越急越慌,他们根本不敢把妹妹们放下。
“贺兰!”柳倾和反应极快,他飞速对贺兰叶的方向高呼了一声,“我把桃儿放在树上可行?!”
“行!”贺兰叶被挤得寸步难移,还得拼命抓着自己娘亲和婶娘,在艰难之中朝着自己的媳妇和兄长喊道,“你们出去站高点看看是哪儿在挤!”
柳倾和一声应下,与贺兰寒两人飞速逆向而出,寻了一棵树跳上去,把两个妹妹分别放在两根粗壮的树杈上,令她们抱牢了。
人群不知为何越来越拥挤,这里不乏一些趁着花灯节出来游玩的女眷,年轻的少女们被吓得尖叫。人群随着一阵阵哭闹越老越显得惊慌,一惊慌,人们脚下都开始乱踩,拼命朝身后挤。
贺兰叶护着已经被吓白了脸的平氏和周氏,不敢轻易动弹,高声对着外头叫着:“快去找金吾卫!”
金吾卫巡街,此处有龙舟比赛,总该是在附近。叫来快些疏散人群才是。
那边柳倾和面对人群皱着眉仔细分辨了下,撩起衣摆正要跳下树去,猛地瞳孔一缩,看清了什么。
而后他转念一思,对身侧的贺兰寒低语了两句,手朝最为拥挤的位置比了比。
贺兰寒立即跳下树,顺着柳倾和所指位置跑去。而柳倾和则深深看了看失控的人群,扭头去找了金吾卫来。
龙舟早就不敢继续往前冲了。船上的儿郎们纷纷跳下水手牵手在河边筑起一道人墙,把被挤落水的人赶紧捞起来,防止其他人落水。
贺兰叶沙哑的高声不断重复着:“大家不要挤!金吾卫马上就来把守秩序!大家别怕!不要挤着老人孩子!”
失控的人群在经历了一场忽如其来的拥挤的惶恐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恢复了理智,大多平复了下来,跟着贺兰叶一起高声喊着:“不要挤!往后退!”
眼见着场面慢慢能有一个初步的控制,贺兰叶微微松气,低声对平氏道:“娘,您和婶娘抓紧我,不要踩到别人了。”
拥挤的场面最怕有人跌倒,最后被乱脚踩死
平氏吓失了神,紧紧掐着女儿的胳膊,亦步亦趋。
而就在此刻,忽地从另一侧传来一个高声惊呼:“死人了!挤死人了!”
人群瞬间哗然,而后稍微得到缓解的秩序顷刻间瓦解,死人的冲击力太大,所有人吓破了魂,开始拼命朝外挤。
贺兰叶一时不慎,差点被人撞倒在地。她一个趔趄,勉强稳住身体。这会儿她无法再用冷静的话来疏导众人,在危急时刻没有人会她这些话的。
她先走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护好自己的娘亲婶娘。
不知为何乱起来的人群随着不断有人惊呼摔倒,被踩的凄厉叫着混乱无序。完全失控的场面在造成更多人受伤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