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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雪清看见朱正浩握着剑柄的手，在微微的振颤。许是，他已经怒上心头，无法压抑了。但是她不明白，何时，何事，让他要如此鲁莽？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皱着眉头开口，希望可以找到彼此的下台阶。
“你没事吧？”
秦雪清对着他摇头。他的眼光转移了，看向了朱正熙。
“朱正浩，如果你再冥顽不灵，罪加一等。朕定不饶你。”
第388章 天涯霜雪霁寒宵中（）
楼下又是嘈杂的脚步声。马蹄声响起，一声嘶鸣。秦雪清再次望向楼下。一马与几个兵士奔驰而来，在集思楼前勒马。来人正是，朱延禧。朱延禧下马之后，看了那些兵士一眼，匆匆地进了集思楼。片刻之后，他也跨门而进。
“儿臣参见父皇。”
朱正熙的头扬起，眼神变得更冷。
“你来得正好，将这图谋不轨之人，一一拿下，打入天牢，等候处置。”
朱延禧起身，望了身边的朱正浩，还有，朱正熙身边的，秦晚舒。
“居宁候通藩卖国，私自出关，与喀尔喀人私相授受，也一并拿下，静待发落。”
秦雪清听到了。她听到了刚才从朱正熙口里说出的话。她再也忍不住胸中的痛楚，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那一直积在喉咙深处无法释放的血液，在她的口中流出。她扶着窗边的墙壁，慢慢地蹭到地上，她将口中的血液握住，用另一只手拿出自身带着的手绢，将那些红颜色抹擦。红颜色瞬间匀染了那块手绢。她坐在地上，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所有人。
朱正熙终于转过头来看她。“你怎么了？”他走到她面前来，蹲下，皱起眉看着她的模样。
一阵风似的，朱正浩也走过来，他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从怀里拿出小瓷瓶。他抱住秦雪清，用袖子擦干净了她嘴边的鲜血，打开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其中一粒，塞进她的嘴里，又起身到了水，灌着她喝下。秦雪清咳嗽了几下，咽下药丸，药丸顺着清水，流入腹中。朱正浩又执起袖子，擦了擦她的嘴。
只是一瞬间，他突然抱起她，往门外走去。
也许是突然而来的状况让朱正熙一下没反应过来。在朱正浩出了门之后，秦雪清听到一声大吼。
“把他给我拦下。”
门口的原来朱正熙的随从应声而上，挡住了朱正浩的去路。然后，她听到屋里的一声闷哼。
“你做什么？如果你敢如此，朕必定不饶你。”
朱正浩的心跳在加速，秦雪清在他的怀中，感受到了他的急促。然后，她看见秦晚舒，用小刀架着朱正熙的脖子，从屋里出来。血丝在朱正熙的脖颈上流淌。朱正浩转身，也看到了这场面。
有点僵硬的气氛，似乎让其它人不知所措。
朱正浩反而没有犹豫，他在趁着众人呆滞的时候，抱着秦雪清跳着木楼梯，往外跑去。她被安置在马上，然后，马鸣声响起，马蹄声飞奔，往城门口奔去。
她不敢往回看，也不敢想象，在集思楼里，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哥哥带着刀子来，而且，做了一件彻底无法后悔的事情。
第389章 天涯霜雪霁寒宵下（）
军营里的一切没有变，但突然之间，是情势变化得让人一时混沌不清。怎么突然间，就变成如此？
那颗药丸有止痛的作用。痛楚慢慢地在她身上消失，她的意识也渐渐清朗。朱正浩在她的榻前，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还痛吗？”
她摇头。他扶起她，坐在了榻沿，让她的身体靠在他的身上。
“你怎么会去集思楼？”
“我收到消息，说你有危险。我知道今天你见朱正熙，我心里担心，所以，就去了。”
“你还带着那么多人去！”秦雪清转头，看着他。她刚才靠在他胸前的时候，听到的仍然是急促的心跳声。“或许，这就是他的计划。”
“朱正熙在所有人的眼中，还是那个名正言顺的太上皇。起兵的是何朔和朱延禧，不管这中间的牵丝攀藤有多么复杂，道理总要顺理成章才成。你带着那么多人去，这就给了他你叛逆不轨的理由。至于我三哥的通藩卖国，之前我给他的是密旨，现在就算是推翻了，也是说得通的。何况……”
“何况，一直以来你三哥的嚣张跋扈，就于人不齿。除了他自己培养的势力之外，其他人对他，都有成见。这是最困难的一步。”
他的眉头紧皱，秦雪清也突然明白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不过是瞬间的事情。很多事情失败的原因，不过就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人忍耐了许久，也不过就是为了等着对手，自取灭亡的时刻。
“我以前就提醒过他。只不过，却从来都没想过，真的会到这一步。”
营帐中，阳光渐渐暗淡，夕阳西下，让她感到了异样的寒冷。她缩紧了身体。只是这个动作，让朱正浩突然放开了抱住她的手。她躺下，看见他抖开自己的披风，盖在她的身上。秦雪清拥紧他的披风，撑起身子。他还是坐回到之前的位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这里荒郊野外，实在对你的身子不利。”她听到他的叹气声。“可是，现在，也回不了城里去了。”
秦雪清想起什么。她弹起身子。
“还有哥哥们，他们还在城里。只怕……”
“你三哥今天挟持了朱正熙，大概，情况是不会好的。夕和将军早就在城外营地里，这倒没什么。只是，还有你大哥，和你秦家的家眷，都在城中……”
他的拳头握得紧紧地。
“只怪我们并没有防备到这一点，没想到，他的行动如此迅速，而且，他也会使这，诡骗的伎俩。”
“三哥……怎么也会跑去集思楼了？”
“愤怒之至，失去理智，必然行动也鲁莽了些。”
“他向来都是步步为营，谋定而后动的。想是，打击太大了。”
“灭门之祸，谁承受得起？”
天黑了。帐帘掀起，有兵士进来，端了火盆，点亮了帐里的光线。又有一位副将进来。
“将军，都准备好了。”
朱正浩手一挥，那副将退下。
“我们要拔营，现在形势紧迫，此地不宜久留，何朔还在虎视眈眈。我们现在是被人内外夹攻，先要撤离了再说。”朱正浩一边说，一边将秦雪清身上的披风拉起，让她坐好，将披风在她身上系好。
“城里的消息有探子回报，我们先走。再做打算。”朱正浩又穿戴好盔甲，似乎也准备妥当。秦雪清站起身，拉住他。她看着他深邃的眼，心有不忍。
“你带着我，只怕，会增添麻烦的。”
他也盯着她看，然后，不由分说，抱起她。
“现在我不能分心。如果还要我因为看不到眼前的你而担心，我会更受不了的。你好好地待在这里，就是不给我添麻烦了。知道吗？”
现在我们又要回到之前那段日子，与战争为伴。前途如何，这次，我也无法确定。但是，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相信我。
第390章 惟解漫天作雪飞上（）
普水镇。
秦雪清没有想到这会是朱正浩要转移的据点。
这个地方山势险要，密林丛生，而且又有普水河包围着大半个山林。算得上是个好地方。且入赵家堡的丛林中就有机关重重。一直以来，赵家在此地，也建成了规模。
在马上一路狂奔，到达此地，已是天拂晓。
人生真是多巧合。几次三番，秦雪清到这个地方，都是铺天盖地的黑暗夜色。好像，在这种地方，黑夜，反而更衬了它的神秘和阴森。
“你可以进去休息了。奔波了许久。你也累了。”朱正浩跃下马，把她抱下来的时候，就赶着她回房。
一路上没有任何阻挠。朱正浩的人马，直接穿过丛林，进入了城堡。他带来的军队，也在丛林中，安营扎寨。
秦雪清左右环顾一周，她看见管家匆匆忙忙地安排着人手。
“波叔。”
“小姐。”秦波对着她躬身。“小姐一路辛苦了，老奴已经打点好一切，等着小姐，随时过来。”秦波说得有些急促。秦雪清笑起。
“多谢波叔了。”
秦波听到这话，脸色有些惊愕。但秦雪清没有说什么。
城堡的一切如常。这么些年来，竟是没有任何变故，这是值得安慰的事情。这也是秦雪清突然间说出多谢，这样的话的原因。有时候，一个忠实的下属，比那些睡在自己身旁却同床异梦的人，更值得信赖，更让人心有感触。
“你快回去休息。你的身体受不了如此多的折腾的。”朱正浩拉着她，往屋里走。秦雪清随着他，看着他急匆匆的模样，心头有些隐隐的酸楚。
“我没事啊。现在很好。”
朱正浩的脚步停下，转身看着她。
“今天你又咳血了。如果是好的，就不会如此严重。”他眉头皱的死死的。“现在江先生还在城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出来。如果他一时半会来不了，我真害怕你再咳血，我能怎么办。何况……”他拉着秦雪清的手，抓得死紧。
“如果有什么变故。我怕又会影响你。”
他们都站在原地不动了。天边有一缕曙光，照亮了城堡的黑暗。秦雪清本来有些冷的身体，突然感到温暖。
“你到了现在，也只是在想这件事情？”秦雪清向他靠近。“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朱正熙会乘势，对你杀无赦，一点都不留情，急追而上？”
他的眼神有一些些的变化。这是那缕光线为她在他的脸上，找到了一点共通点。但是他不回应她，将她的手依然抓紧。秦雪清伸出另一只手，摸着他同样被寒风吹冷的脸庞。
“我说过，不会给你增加麻烦的。如果你需要我好好保重，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不用担心。”
他转头，没有再说一句话，拉着她，继续走。
第391章 惟解漫天作雪飞中（）
许是真累了，许是那些温暖使然，秦雪清躺在被窝里，很听话地，好好在这城堡中，睡了一觉。虽然睡得极不安稳，做了很多梦。她梦见了很多人，梦见了很多事，梦见了自己的血。但，有些梦，在她的记忆中，留存得清清楚楚。她看见了绝望，也看见了希望。她清楚地想起，她的自以为是，都是自己在作孽自己。她该后悔这一切吗？
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了斜照的阳光。她估摸着时间，该是黄昏了。她披衣下床，看见了那件披风。那是朱正浩昨夜一直披在她身上的披风，看起来有些灰尘。但，她执起，依然披在自己身上，出了房门，沿着屋檐下的长廊，往前庭走。在走到前庭的廊檐下时，她见到了秦波。
“波叔。”
“小姐，您醒了？”
“嗯。其它人呢？”
“王爷去营帐里了。”
“哦。”
“小姐一直在房里休息，滴水未进，该饿了吧，老奴准备好饭菜了。”
“好。”秦雪清感觉到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响，她突然也意识到，真是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他回来吃吗？”
“呃？”
秦雪清抬头，看着秦波，她感到自己的脸红了。怎么这感觉，像是一个等着丈夫回家的妻子的问话？她对着秦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