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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这公孙望的臭气怎的这么重,介洗都洗不干净。”
他从地上抓起把土,掼进茶壶里,打开扇子扑嗒扑嗒扇着火。
小茵瞟了一眼田原,扭头吃吃暗笑,田原不由得又觉脸上发烧。
公孙望撮起嘴唇,朝茶壶壁上“嘘嘘”地吹着,过了一会,他又颓丧地坐在地上。
小茵笑道:“小畜生,怎么样,这公孙望的臭气去了么?”
公孙望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公孙望的臭气自然是没有了,乖乖,小畜生的臭气又跑进去了,哎呀,好臭好臭。”
他边说边用手在鼻子前扇着,小茵觉着这人倒也有趣,不仅别人的,连自己的面子也可不顾。
公孙望愁眉不展地想着,他看看田原,又看看小茵,又听了听茶壶里的水声。
公孙望突道:“死妮子,你想不想给屋里的那个妮子去毒?”
小茵一愣:“自然想了。”
公孙望道:“好,那你就乖乖唱一首歌。”
小茵看公孙望不象是在开玩笑,忸怩了一会,细声细气唱道: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叫他猫大哥背下来。”
公孙望招了招手,让小茵离茶壶近一点。
公孙望说:“死妮子,唱响一点,别像只蚊子叫春。”
小茵的脸微微一红,提高了嗓门:“小老鼠,上坑沿,偷小瓢,挖白面”
公孙望打断她:“唱难听点的歌。”
小菌想了一会,唱道:“小金姐,骑金马,金马不走金鞭打,梧桐树,金老鸹,琉璃井里金蛤蟆”
公孙望又打断她,嫌她唱得还不够难听,倒把小茵弄得手足无措,一连唱了几次,都不合公孙望的心意。
末了,小茵被逼急了,脸红耳赤,狠一狠心,唱道:
“小大姐,刚十六,红袖子大袄绿挽袖;婆婆看见就要娶,公公看见下大礼;下得大礼四角方,大马栓在墙头上,小马栓在庙门上,鞭子挂在花枝上;庙门对庙门,单娶一个小俊人,不擦脂粉自来俊,擦上脂粉爱死人。”
一气唱完,呼吸有些急迫,低垂着头,羞得老半天不敢抬起来。
过了许久,她见公孙望没有响动,怯怯道:
“这回够了么?”
公孙望把头贴近茶壶,听听嗅嗅,突然叫道:
“哇,死妮子春心荡漾得厉害,一壶水让你洗得干干净净。”
小茵啐了一口,气恼地跺跺脚,一转身闪回门里。
田原看着好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好不容易才忍住。
公孙望从怀里掏出铃铛,贴近茶壶,当啷当啷,慢条斯理地摇着。
王福兴见状急忙凑过去,轻轻地扇着炉火,公孙望给他一个巴掌,瞪了他一眼,王福兴醒悟过来,他赶紧把茶壶从火上拿开。
公孙望道:“死妮子,你叫小小小畜生打开那小妮子的天突,膻中和关元穴。”
田原这才知道,房间里还有梅香,她显然也已被公孙望点了哑穴,否则,哪会有片刻的安宁。
公孙望等了一会儿,估摸梅香已把依依的穴道打开,又道:
“乖乖,你们先给她上一遍药。”
房间里,依依兀自昏迷不醒,小茵和梅香俩人依言替她浑身涂了一层用勺药、升麻、连翘、柴胡、黄芩、牛蒡等数十味药煎熬的汁水,再在外面紧紧缠上一层白色的棉布。
公孙望叫道:“小小小畜生,你再打开她的大椎、灵台、中枢、命门四穴。”
梅香依言打开依依身上的四穴,小茵扶着依依坐起来,梅香双掌贴在她的悬枢和至阳穴上,运气发功。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紧缠在依依身上的白棉布上出现了七个黑斑,黑斑渐渐增大,没过多久,裹遍依依全身的棉布都变成黑色。
俩人把棉布解开,在依依身上又涂了层药,再用棉布裹紧,梅香运气发功,半个时辰下来,白色的棉布又变成黑色。
俩人再解开棉布,小茵吓了一跳,她看到依依光洁饱满的胴体变得干巴巴的如同一具僵尸。
由于体内的水分和毒素一起被棉布吸干,依依身上的肉硬梆梆的,皮肤松驰,浑身上下布满密密麻麻的褶皱。
小茵不忍目睹,赶紧别过头去。
茶壶里的茶现在也变得温吞,公孙望道:“死妮子,还不快拿进去。”
小茵打开房门走出来,脸色苍白,她一声不吭拎着茶壶走回去。
她把茶壶的茶倒进木盆时,直觉得异香扑鼻,不由得猛吸几口,人竟似有些醉意,站立不稳。
梅香白了她一眼,取过一块干净的白棉布,在茶水里浸湿,然后裹到依依的身上。
棉布上的水很快就被依依的身体吸干,梅香解开棉布,小茵惊讶地睁大眼睛,也就片刻功夫,依依的身体光洁如初,饱满而有弹性,竟比原先更加动人。
呼吸平缓,如同睡着一般。
梅香的手指在依依的身上,东点西戳,过了一会,依依从昏迷中“哦”地一声醒来,睁开了眼睛。
外面的人听到依依的怒骂:“喂,喂,你们两个臭丫头干什么,看我不收拾你们!”
田原听到叫骂,悬着的心登时释然。
公孙望笑咪咪走到田原面前,伸出右手,缓声道:“公孙望,把东西给我。”
田原诧道:“什么东西?”
公孙望脸色一变,破口大骂:
“公孙望你好不要脸,你是想当赖皮天下第一么?你叫人来找我替小妮子驱毒,说是事成之后给我一把龚春壶的,乖乖,你现在想赖帐了?”
第161章 我要是男主,就把月儿给收了()
田原微微一笑,心道,这肯定是月儿出的主意,不过,这主意还不错。
那两把龚春壶,是该交给他了。
田原笑道:“不是一把,是两把。”
公孙望吓了一跳:“两把?”
田原点点头:“不过,这壶却不是我的,而是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公孙望已料到三分,硬着头皮问:“哪个?”
田原道:“自然是鬼见愁了。”
公孙望的脸刷地白了,低声道:“喂,公孙望,驼婆子人呢?”
田原一时语塞,不知怎么说好,他转过头去,缓声道:
“老婆婆”
公孙望本来就紧张得要命,他看到田原好端端的脸色一变,转过头去,叫“老婆婆”时,公孙望还道鬼见愁就躲在这附近。
吓得他“哇”地一声怪叫,调头就跑,嘴里一个劲地嚷道:
“不要不要,我不要看到你,小畜生情愿看到百八十个金凤也不要看到驼婆子,驼婆子厉害驼婆子厉害。”
刚才从公孙望手中飞走的乌鸦吓得蜷缩在亭子旁的竹林里久久不敢动弹。
公孙望边跑边嚷,乌鸦受了惊吓,竹林窸窣一阵响动,公孙望还道是鬼见愁追来了,又是“哇”一声大叫,逃得更快,嘴里嚷着:
“小畜生放屁小畜生放屁,呯,好臭好臭。”
一眨眼,公孙望已翻过院墙。
王福兴急急收拾地上的挑子,追了过去。
梅香从房里出来,一看俩人已不见踪影,急得一拍大腿,她这一拍,却把封住的哑穴打了开来,嚷出一段憋了很久的话:
“小狗邦邦叫,亲家来到了,坑头插花鞋,裤子又掉了。死妮子,你都弄好了么?”
她边嚷边跑,肥硕的身子一扭一扭,速度却不慢。
淡淡的一勾新月挂在高远的一碧如洗的夜空。
田原一觉醒来还是丑时,思潮起伏,再也难以入眠,索性披衣起身,打开了房门。
清冷的月光洒在水池上,弥漫着淡淡的凄迷的一层光雾,水面上丝毫不起涟漪,仿佛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即便是水,也冻得笼在自己的衣服里,一动也不想动。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墙角一种不知名的小虫,悄悄地不着痕迹地低鸣着,如同一个人在寒冷中丝丝呵着热气,使夜晚显得更加凄清和阴冷。
田原信步穿过水池上的曲桥,一步步朝假山顶上走去。
他站在山顶的亭子里,怔怔地朝远处看去,对面二楼,窗户里黑黝黝的,白色的纱帘在夜色里,闪现着蓝莹莹的光泽。
田原怔怔地注视着这扇窗户,久久都不愿把目光移开。
他等待着,渴求着,这黝黑的窗里马上就会点亮一盏灯,出现那个熟悉的人影,无语而立,以令人惊喜和失措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他。
街道的那头,传来清晰的滴水的声音,稍过片刻,又响起石磨单调悠长的吱咯声。
一个睡意惺松的人站在磨旁,一瓢水一瓢黄豆地朝磨孔里添着,灶堂里哗剥爆裂着大块的松柴,温暖的火光映红了灶堂口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每一道皱纹在火光里都显得十分清晰。
灶堂前的人和磨旁的人有一搭设一搭地说着话。
这所有声音传到田原耳里,遥远模糊得如同那只不知疲倦的小虫。
某一个漆黑的院子当中,耷拉着脑袋的狗在一刹那的清醒里抬起眼睛,对着远处的新月突发奇想,忍不住叫了两声。
突起的吠声还在半空中回响时,那只狗已经重新耷拉下脑袋,沉浸向那亘古的一言不发的寂静。
田原怔怔地看着,等待着,再过一会对面二楼的窗户里始终黑黝黝的。
他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不知有多长时间,双颊早就被冻红了,眉发上凝结着晶亮的霜粒。
一个声音低低地呢喃:“少爷,回房去吧。”
田原转过头,苦涩地笑了一下,目光重新落在对面黑黝黝的窗上,背着双手,就象这亭子中间长出的一棵突兀的树,久久地一动不动。
那个声音轻轻地说:“跟上去的弟子跟丢了。”
田原点了点头。
那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一点一点地黯淡,眼睛望了望对面的窗口,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转过身去,白色的衣裙飘飘摇摇,窸窣着朝假山下移去。
他怔怔地注视着远处,等待着渴求着,再过一会
从城里很远的角落,忽然响起箫声。
孤寂悠长的箫声穿透空气中横亘的凉意,所有等待和徘徊的人在这个有淡远的新月的夜晚,都辗转难眠,在黑暗中睁开他们的眼睛,竖起他们的耳朵,仔细地聆听着。
箫声呜咽,越来越复低缓,然后就象它突然响起那样,嘎然中断,就象一个人愁苦交加,再也哭不出声来。
两颗冰冷的泪珠,从田原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直等到天空渐渐发白,麻雀咿咿呀呀地走过,对面屋顶上的空中,一缕缕升起袅袅的炊烟。
田原沉重地叹了口气,移动他早已冻僵的双脚。
这才蓦然发觉,不知何时肩上披了一袭绯红的斗篷。
田原看到斗篷,这才依稀想起,似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走到他的身旁,说了些什么,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摇了摇头,闷闷不乐地走下假山。
小茵远远地看着他,直等他走到身边,才朝他笑了一下,田原把手中的斗篷交给小茵:
“麻烦把它还给月儿。”
小茵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眼角含着笑意。
田原的脸微微一红,赶紧侧身走了过去。小茵叫道: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