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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原还是摇摇头。
公孙望大怒,一把抓住田原的双脚,把他倒拎起来,在空中乱抖:
“呆头木息,小畜生我给你洗洗脑壳,看你灵清不灵清。”
公孙望一边抖着一边叫:“一个脑壳一个瓜,外婆屋里养王八,王八咬了一口瓜,瓜打王八,脑壳变得精精光。”
公孙望放下田原,田原脸色煞白,体内翻江倒海,五味混杂,想吐又吐不出来,干呕了两下就晕过去。
公孙望用手在他脸上打了几下,看到他仍没反应,吓得哇哇大叫。他在大厅里跳来跳去,手忙脚乱,一忽儿看看田原,一忽儿猛扇自己巴掌:
“小畜生你看茶博士该打,你看我打我自己了。”
他见田原仍没反应,一时没了主意,呆呆地站在那里,急得快要哭了,嘴里自言自语着:
“倒霉的茶博士该死的茶博士,现在赔了夫人又折银子,小畜生害我。”
他低头在地上看来看去,象要找到什么:
“怎么办好,现在完蛋大吉,怎么办呢。”
公孙望跑出去,用衣服包了一大堆雪进来,一只手提着衣摆,另一只手,把田原拎到神像边上的角落里,嘴里说着:
“驼婆子问:‘喂,那是什么?’茶博士就说:‘是石灰。’‘石灰怎么堆在那里?’茶博士就说:‘那么就不是石灰,是麦粉。’驼婆子肯定会问:‘怎么会有麦粉堆在那里?”茶博士就笑她:‘老缠脚木鱼脑壳,当然是给神仙吃了。’驼婆子说:‘胡说八道,神仙怎么会吃麦粉。’茶博士说:‘你看神仙的脸那么白,不吃麦粉吃什么。’驼婆子要是还罗嗦,茶博士就说:‘晓得了,神仙不吃麦粉,是吃你老缠脚的奶奶。’”
”驼婆子脸一红,就不敢再问下去。她要是问我小畜生到哪去了,我就装糊涂:‘阿屎呀。’‘怎么要这么长辰光。’我就扯开嘴巴大骂:‘他啊了第一泡又想阿第二泡,阿了第二泡又想阿第三泡,老缠脚好不要脸,男人阿屎也想偷看!’茶博士这么一骂,好了,驼婆子肯定会用手包着面孔,‘我不要看我不要看’,叫着逃的屁滚尿流。”
公孙望说着说着得意地拍手笑起来,衣襟里的雪都倒在了田原的脸上。田原被雪一刺激,醒了过来,坐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公孙望。
公孙望吓了一跳:“哇,你没有死?你到底是不是鬼?”
田原不解地说:“我当然没死。”
“那你就跟我学功夫了?”
田原摇摇头:“我没死,我也不跟你学功夫。”
公孙望气得嗷嗷直叫,一把抓住他的双脚,想把他拎起来,想想不对,又放了回去:
“不好不好,这一回弄死了,驼婆子问:‘他都阿了七八泡了,还没阿好?我去看看,我驼婆子最喜欢看男人阿屎。’岂不完事大吉,乖乖。”
公孙望从怀里掏出一个紫砂壶,眯着眼睛,一小口一小口呷着。田仓眼尖,认出那是从望湖楼偷来的,自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茶楼上又有那么多人,怎么谁也没瞧见呢?这老怪物的身手可真够快的。
公孙望看到田原盯着他手里的茶壶,眨眨眼睛,得意地笑着:
“小畜生看什么,你以为茶博士和你一样寿头寿脑,乖乖,宝石山上的雪水洗过的虎跑泉水泡龙井茶,十分加十分的货色,爹娘老子茶博士都舍不得让他们喝,会给那帮木鱼头喝?”
“那你给他们的那盏?”
“茶博士的尿也是有茶香的。”
田原一听,差点就呕出来,心想幸好那时老怪物没叫自己喝,否则自己咕咚咕咚灌下去,现在不恶心个半死。自己以后,倒是要提防着点,这老怪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作弄自己。
公孙望用眼斜着他,瞅了一会,才说:
“小畜生你要是答应跟我学武功,茶博士就给你喝一点。”
田原转过身去:“我不要喝你的茶。”
公孙望气得差点喷出茶来。大骂:“小畜生不识抬举,茶博士的茶是谁都喝得着的?”
过了一会,他突然顾自嘿嘿笑起来,他朝田原眨巴着眼睛,又做了一个鬼脸。
“小畜生你再犟头,我要叫你自己跑来跪在我面前,哭道:‘师父在上,弟子小畜生求师父教我一点功夫。’茶博士不开心,喂,茶博士就是我,我不开心,不理睬小畜生,小畜生的脑袋就在青石板上咕咚咕咚撞着,小畜生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说:‘师父要是不肯,小畜生就没命了。’茶博士给他一个巴掌,‘你不是犟头吗,呆头木息,你不是说我不喝你的茶也不学你的功夫吗?’”
”你死了茶博士才开心呢,阿了一泡又一泡,阿了一泡又一泡,驼婆子过来一看,说茶博士的屎真香啊算了,我还是每三个月给你二百两银子。你死吧死吧,你死了茶博士就省事了,天天坐在王福兴茶馆里喝茶了,乌龙山上的泉水倒也不比虎跑泉差,还看不到那帮傻瓜,省得我眼角生疮。喂,我前面讲到哪里了?”
田原还是不理他。
“小畜生小畜生对了,小畜生一听,吓得脸色煞白,咕咚咕咚磕着,脑壳上的血哗啦啦乱流,两脚一伸就死了。茶博士看着小畜生的尸体,开心的踢了两脚啊,不好,小畜生你不能死,听到没有小畜生,你死了我老婆一生气逃得屁滚屁流,茶博士岂不要伤心欲绝。小畜生听到没有,你不能死,你在石板上咕咚咕咚撞着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说:‘师父救我师父救我。’茶博士心一软,就说:‘算了,茶博士看在老婆份上,教你一点屁功夫。’”
田原撇撇嘴,扭头说:“我才不学你的功夫。”
公孙望盯着他,嘿嘿笑着,这回竟没有生气。
第16章 这一回是镖局()
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
太阳从南屏山后爬上来,冷清了些日子的西湖边上突然就热闹起来,仕女游人,络绎不绝。
当街的酒楼茶肆青帘高扬,面店饼摊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提着篮子满街叫卖的有烤地瓜,花生果,瓜子和糖炒栗子,还有卖馄饨的挑子,一头是一个红炭泥炉,另外一头,是一个小小的柜子,里面放着馄饨,碗,佐料等等。
西湖岸边,杨柳树上挂满白皑皑的积雪,湖面上飘着几星游船和袅袅的薄雾。
从柳浪闻莺这里往右边看,长长的白堤若隐若现,堤上柳树和凝碧楼、秦楼的楼顶积雪未消。
堤东的断桥,太阳一晒,桥的阳面冰雪消融,阴面却是铺琼砌玉。南宋画师题画时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作“断桥残雪”,和“苏堤春晓”、“平湖秋月”、“南屏晚钟”等并称“西湖十景”。
当地人一来凑个热闹,二来在这冰雪刚刚消融的日子也没别的什么事情可做,乐得发发雅兴,所以每年到了大雪初晴的日子,就呼朋唤友、携家带口到西湖边赏雪来了。
一辆马车从净慈禅寺那边缓缓地驶来,赶车的少女坐在车上,留神地往四处张望,顾盼之间,俏丽的面庞熠熠生辉,明灿的目光,流露着一股飒爽的英气,引得路上的浮浪弟子,忍不住谑言调笑几句。
少女马鞭一扬,啪地打落一个人的青巾,脸上肿起一条红红的鞭印,那人身后的随从刚要分辩,少女的鞭子又是啪地一响,抽得他也嘴角流出殷红的鲜血。
路人目睹此景,知道这女子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车篷里坐着的说不定是哪个达官贵人的家眷,赶车的少女因此才敢如此放肆,如此有恃无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往边上躲开一些为好。
那些浮浪子弟,虽偷眼馋迷她的颜色,也只敢强忍口水,乖乖地不敢作声。
车篷里的主人吩咐:“小翠,别惹事。”
众人听到这声音清脆悦耳,婉如报春的早莺,虽看不见她的姿容,想来也定是个年轻女子,也有沉鱼落雁之容。
浮浪子弟,又吞了几口口水。
马车驶到清波门,在一个卖茶的炉子面前停下,赶车的少女问卖茶的老妪:
“喂,威远飘局怎么走?”
老妪用手指指:“往这条路进去,到底转个弯,城隍山下,气派最大的院子就是。”
马车加快速度。
卖茶的老妪看着马车远去,心想:“这小姑娘样子蛮好,怎么嘎没礼貌。”
城隍山下,一长溜白墙黑瓦的院墙,黑漆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的两座石狮子旁,四个劲装结束的镖师立在那里,殷情地迎送着进出的宾客。“威远镖局”的丝绣镖旗,打老远就能看见。
一个少女牵着一个少男的手,从远处走过来,站在门口,探头朝里张望。
迎送的镖师看看二位一身富家子弟打扮,倒也不敢怠慢,殷情地迎了过去:
“敢问二位,有何贵干?”
少女一张口,露出里面两排黄牙,迎送的镖师皱了下眉头。想不到这少女容貌倒也不俗,一口黄牙,却让人扫兴至极,再看少男,神情木讷,俨然是个白痴。
少女破口就问:“你们当家的在吗?”
“在,在,敢问二位大名。”
“我们是天一派的,这位是天一派掌门田世南的公子田原,我是他老婆,不对,是夫人。”
镖师看看少女,又看看少男,满脸疑惑,他和另三位打了个眼色,急匆匆就往里赶。
大厅里高朋满座,威远镖局的总镖头陈奉先坐在正当中的太师椅里,说到什么开心的事情,畅怀大笑。
这威远镖局,在江湖上也算大有名气,再难走的镖交给他们,也从来不会闪失,靠的是陈奉先的一手好枪法和江湖上广结朋友,白道黑道,看到威远镖局的镖旗,都卖个面子照应一二。
因此之故,这威远镖局成了江南一带武林人士过往打尖的所在,迎来送往,丝毫不敢马虎,否则日后的若头可就有的吃了。
干镖局这行,得罪了人,人缘不好,别说走镖,连亮镖都亮不出去。
此刻,座中就有蓉城派、全真派、莆田派、金刀帮、铁胆帮、还有龙门流沙帮的掌门和云南五花手教的大弟子况玉花。
厅外慌慌张张走进一个镖师,穿过大厅,一直走到陈奉先的身旁,低声耳语几句。
陈奉先“哦”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凝结了。他站起身,向在座的作了个揖,急匆匆走出去。
过了一会,陈奉先面色凝重,领着两人进来,座中有认识来人的,不由浑身一震。
来人中的一人,居然是天一派田大侠的公子田原,江湖中人,谁不知道天道教眼下正四处寻找田原,武林中哪个门派如果收留了田原或和他有什么交往,天道教肯定会迁怒于它,和田原一起赶尽杀绝,难怪陈奉先一脸苦相。
在座那几位认识田原的人,大都是田世南在世时,得到过他的好处,或反复几次找到田家庄院,想结交他而不得的人。
田世南在世时,名满天下,结交了他也就等于给自己找了一个靠山,冤家仇家,看在田世南的面上也不敢找自己麻烦。
而现在田世南既已死了,又何必和田原多费口舌,天道教你不得罪它,它找不找你碴子都还不一定,更别说得罪了他们。
这小子现在不是靠山,而是祸害,还是巨大的。这几位不约而同地别过脸去,或低着头或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