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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的肩顶了田原一下,两个人又笑起来。
寂静在他们笑完以后突然降临,这死一般的寂静抓住他们,使他们在黑暗中忍不住哆嗦一下。
俩人谁也没再说话,手和手互相一松一紧地捏着,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和温馨。
黑暗把周围的一切都遮挡了,只看得到对方隐隐闪亮的眼睛。
俩人在寂静中开始想着同一件事情,草屋下面的溪水,喁喁唼唼地流着,这声音就象躲在草丛里的秋虫。
俩人想着心事,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和流水的细微声响。
想着听着,多多抽泣起来。
田原转过头:“怎么了?”
多多把脑袋靠过来,脸颊紧贴他的脸颊,泪水沾湿了田原的脸。
田原在黑暗中摸索着拭去她的泪水。
“多多,告诉我,你怎么了?”
多多的嘴唇贴着田原的耳朵,低语着:
“我怕,我不想死。”
田原叹了口气:“我也不想。”
“这样多好!”
“真好!”
“永远这样下去该有多好,我们要是能出去,找个地方,继续过这样的日子该有多好。”
“你扮成一个农妇,我扮成一个庄客。”
“我们隐姓埋名,从此和江湖无关。”
“每天清晨起来,我劈柴挑水然后下田种稻。”
“我做好了饭就给你送去。”
田原受到感染,神情黯然:“是啊,要是能这样该有多好!”
多多突然惊叫一声:“可我们要死了?”
田原点点头。
多多紧紧抱着他,突然又松口气:“不过,我们是死在一起的。”
田原点点头。
“这样也好。”
田原还是点头。
俩人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对方的面容,泪水悄悄地爬上他们的眼角。
死亡这时象一束亮光,照射着,使每一片刻都变得那么珍贵和短暂。
他们此时才感到死亡是多么可怕,活着是多么美好,他们还有许许多多的话没来得及说,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没来得及做,而死亡却象一扇门,突然就要关上了,他们再也看不到外面的天空和匆匆掠过的鸟,看不到高高的山峦和弯弯曲曲的山道。
死亡的铁锈味淤塞着他们的鼻孔,他们伸手可触死神冰冷的手臂。
草屋下的溪水激越了一下,弄出一阵声响,然后又平息下去。
草屋下面的溪水,喁喁唼唼地流着。
田原眼前一亮,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一把攥住多多的手臂,激动得嗓音都有些颤抖:
“多多,你还记不记得那天,鬼见愁把我们带来的时候,路上老是听到流水的声音?”
多多“嗯”了一声。
“你看下面的这条溪水从西边流下来,又流到岩壁里面,流进去的地方不正是鬼见愁带我们来的方向吗?”
多多从床上一跃而起,顺手一拉,两个人都坐了起来。
多多兴奋地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田原笑道:“我也是刚刚想到的。我们顺着小溪就能钻到洞里。多多,你会潜水吗?”
“不就是闭气吗,没问题,我想闭个十几丈远没问题。”
“这就好。我记得那天快到洞口时还听到水声,不会很远。”
多多急道:“快点,我们走吧!”
“急什么,先睡上一觉再说,到洞里还得走很长段路。”
多多想想也有道理,就顺从了。
俩人躺下来,闭上眼睛,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们太兴奋了,后来,还是爬起来,走出草屋,摸黑往溪的下游走去。
好在对这里的环境已很熟悉,不一会,俩人就摸到岩壁前,溪水从这里流了进去。
田原握着多多的手,嘱咐道:“你跟着我,别游散了。”
多多轻笑一声,在黑暗中欢快地答应。
田原听到笑声,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嘿嘿傻笑。
他言谈中时时处处有意无意就把多多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弱女子,需要他悉心照料,却忘了多多的武功远比自己高强,真到了危急时刻,还说不定是谁保护谁呢。
他的脸微微一红,幸好四周漆黑一片,多多看不到他的脸色,否则,岂不羞愧得无地自容。
多多反握着他的手掌,软语道:“走吧,我跟着你就是。”
第45章 山重水复,还是有路()
俩人手牵手跳进小溪,溪面狭窄,溪水却很深,踩不到底。
俩人顺着溪水漂去,不一会手就碰到岩壁。在这里溪道突然变窄,水流很急,打着一个又一个旋涡。
田原表面镇静,心里暗暗担心。
这一个猛子扎进去,如果钻不到头,要想转身回来已难做到,只有被活活憋死在水里。
他感到多多的手在他手里动了一下,俩人互相注视了一眼,心里都很明白目前的状况,说不定,这就是他们互相对视的最后一眼。
田原握着多多的手,不由地攥得更紧。
他们深吸一口长气,一个猛子扎下去。
俩人的右手握在一起,左手朝外伸着,摸得到两旁和头顶的岩壁。
暗道不大,水把整个石道都充满了,两个人的手在岩壁上用力推着,加快身子游动的速度。
暗道比想象的要长得多,俩人潜出两三丈远还没到头。
田原的头撞在岩壁上,周围的水到了这里分成两股,一左一右,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分流,田原撞到的岩壁正好在两条暗道的中间。
俩人停了一下,多多轻轻一拉田原的手,他们顺着水流急些的暗道往前潜去,嘴里吐着一串串水泡,耳廓肿胀,肺部挤压得难爱。
水冲着他们,速度越来越快,两个人气闷体乏,眼看就要昏过去。
周围的水流渐渐变得缓慢,暗道越来越大,伸出去的手已摸不到两旁的岩壁。
他们只有把手换到头顶,摸着头顶的岩壁前行。
手里突然空荡,挤压着他们的水同时减弱了压力。
田原把头伸出水面,另一只手,惊喜地一拉多多。
两个人钻出水面,长长地舒了口气,四周十分寂静,听得到从上面滴落的水珠,在周围溅起叮咚的声响,他们已到了洞内。
两个人兴奋地在水里抱在一起。
等松开时,眼睛也适应了周围的黑暗。
眼前是一片宽阔的水域,他们朝边上游去,快很就靠到了岸。
田原抹去脸上的水,模模糊糊看到离他们一丈高处,黑黝黝的岩壁往里凹去,形成一块不小的空地。
田原大喜,双手在岩壁上摸着,想从水里爬上去。
眼前的岩壁光溜溜的,石灰溶岩的外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生硬的岩浆,田原连个抓手的地方也找不到,更别说爬上去了。
多多轻道:“小原,你扶稳了。”
田原双手扶着岩壁,在水里立定。
多多在田原的肩上轻轻一拍,人就从水里直窜上去,跃离水面的一瞬,弯腰向下一探,左手抓住田原的肩膀,把他拉出水面,右手在岩壁上一拍,人又朝上跃去,两个人稳稳落在平台上,放眼四顾,这里俨然就是那天鬼见愁寻找启门机关的地方。
田原叹道:“多多,你的功夫好俊。”
多多在黑暗中得意地脆笑一声,她拉拉田原的手:“我们走吧。”
她从怀里掏里一叠花瓣,这还是她从落花门带出来的,经过一种特殊药水的浸泡,虽历时很久,还保持新鲜的模样。
她道:“我们每走一百步就撒一片花瓣,这样就知道走出多远了。那天进来的时候我数过,鬼见愁一共走了两千一百五十二步。”
田原听了,暗自惊叹她的细心,不象自己,一到非常时刻,除了胡思乱想再也顾不得其他。
他想起那天来的时候俩人被鬼见愁提着,他不小心碰到多多一下,就羞愧得面红耳赤,那时,他嗅着多多淡淡的芳香就心满意足,哪想得到,出去的时候他们已是手牵着手,亲密无间了。
田原想到这里,不由得轻轻笑了一下。
多多问道:“你笑什么?”
田原摇摇头,没有吱声。
俩人身上水淋淋的,一路上滴着水。
多多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笑我成了落汤鸡。”
田原急辩:“不,不,不是的。”
停了一会,又道:“我只是和你在一起,心下高兴,忍不住就笑出来。”
多多轻轻啐了一口,娇羞地转过身去。
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路朝前伸展,他们一前一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多多的左手牵着田原的右手,这样,万一谁不幸失足,另一个好把他拉住。
洞里漆黑一片,脚下又滑,两个人摸索了半天也没走出多远,从路旁突然伸出一块岩壁,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俩人用手摸索着,再也找不到道路。
多多努力回想,她想起鬼见愁那天提着他们,曾经往下一跃。
她暗暗点头,说道:
“我们上去。”
俩人纵身一跃,人就上了岩石。
这里的通道比下面宽些,路也好走,从头顶垂挂下来的钟乳石,有时猛然就挂在在他们眼前,吓了他们一跳。
冰冷的水珠滴在他们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洞里冷气嗖嗖,冻得他们真打喷嚏。
多多的眼睛往周围巡视,仔细地分辨,这条路似乎很熟,她记得他们来时曾路过这里,不由得宽一宽心。
手中的花瓣撒出七片,他们已走完三分之一的路程,照这个进度,再有一个时辰他们就可走到出口。
一个念头突然滑过她的脑海,她想:“我们即使到了出口又怎么办?进洞的机关在外面的屋子里,我们从里面,又怎么打得开出去的门呢?”
一股冷气从她的心底直冒上来。
她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田原,何必让他也担惊受怕,不管怎么,他们都该走到尽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眼下也只有如此。
多多拉了下田原的手,俩人加快脚步。
洞顶的水滴更密集了,如同一场小雨,他们右首是一个深壑,深壑里传出水的轰响,一条银亮的瀑布,从他们头顶的岩石上直泻而下。
道路很窄,他们小小心心地走着,上面的瀑布被石头阻拦,越过他们的头顶,留出不高的一个空隙,他们要低着头才能从瀑布下面穿过去。
多多记得他们来时,似乎没有见过这个瀑布,可仔细回想,这一路过来,他们好象没遇到岔路。
两个人半信半疑穿过瀑布,再往前走,周围的景色又很熟悉,他们这才舒了口气。
越往前走,俩人就愈加糊涂,周围的环境有时看看很熟,有时又很陌生,最后,谁也搞不清他们来时,到底走的是不是这条路。
田原听到多多的呼吸已有些急,便道:“我们歇一会。”
两个人肩靠着肩坐下来,多多道:“我们已走完一大半路程了。”
第46章 疑无路,也要把路走尽()
他们已连续几天没吃东西,加上刚才紧张的摸索,都已又累又困,从什么地方吹来一阵冷风,刮在他们脸上,使他们冷得牙齿咯咯打战。
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田原伸出手臂,把多多紧紧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