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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沉的天空终于下起雪来,天地之间万籁俱寂,茫茫苍苍纷纷扬扬的大雪阻隔了人的视线,人在雪中,笼着红肿的双手只能看到,眼前在风中飘舞的晶莹的雪粒,身后一串深深浅浅歪歪扭扭的脚印。
你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人嘹亮的吆喝,你走着张望着却始终也不能看到,那个人到底会在哪里。
天地浑沌的苍茫,如悲如泣的喁唼,雪落在大地的纯洁,只是天空的部分,雪大智若愚,大象希形,你踏上的脚印转眼就被雪忘记。
一年过去了,又是一年,田原和依依顶着风雪往前走着,风雪送人归,而何地会是他们的归处?
他们在这莽莽雪原里迷路了,漫无目的的往前跋涉,始终不敢停下。
只有那些衰老的野兽和垂死的人才会停下,它和他在雪地里走着走着,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雪象温暖的棉絮一层一层,轻轻地覆盖着他和它的身体,覆盖了他和它的呻吟。
一切都显得那么简单和素朴,没有丝毫的犹豫。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田原在风雪中大声嚷道:“依依,我们走快点,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地方躲躲。”
依依仰起脸看看漫天的大雪,开心地笑了。
他们迷了路,她就更开心,要是今夜连躲一躲的地方也找不到,依依就不知要开心成什么样子。
她还年轻,年轻得可以把生命当成玩笑,把残忍当成一种点缀在寂寞的路途中的野花。
那天,他们找到陈记当铺时,方知陈记当铺已被倪道周转卖给他人,倪道周只身一人四处去找依依了。
田原不敢把依依独自一人撇下,甚至不敢在陈记当铺久留,生怕也非仙找上门来。
在他的印象里,也非仙能未卜先知,掌管着人的生死大权,武功自然不弱。
他看到也非仙对一个汉子说,你往前再走十步,就要死了,果然那汉子走到第十步就倒地身亡,这样的本事,田原此时想起还暗自心惊,自愧弗如。
依依看到田原没把自己撇下,自然欢喜不已,这一路过来,她似乎老实了许多。
嘴里一个劲地直拍田原的马屁,倒把田原哄得恼不得笑不得,暗道有这么个丫头在身边倒也不错,一路上殊不寂寞。
两个人往前又走了约摸一个多时辰,下雪天气,天始终不会完全漆黑,地面上反射着银亮的雪光,两个人在雪地里四处张望,终于看到左近旁有幢孤零零的房子,窗户里黑漆漆的。
两个人推门进去,却是一座废弃的仓房,原先是农人用以放置农具,贮藏地瓜之用。
房子是从山包上直接披出来的,与鬼见愁的房子相同,其时江南村庄多有这种房子。
墙角朝山里挖进一个坑洞,洞口用一块石板挡着。
两个人此时已是饥肠漉漉,急忙奔到洞口,以为里面还贮藏有地瓜,掀开石板,里边空空如也,丧气地叹了口气。
两个人跌坐在地上,走了一天的路,早已疲惫不堪,即便依依,到了此时也没心绪笑了。
俩人借着屋外雪地反射进来的亮光,环顾四周,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对面屋角堆着一堆稻草,除此之外,再看不到别的东西。
远处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在这大雪天气,除了武林中人,谁还会在外行走?
田原一拉依依,两个人钻进地瓜坑里,把石板重新搬回洞口挡好。
“大哥,我们到屋里歇歇!”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田原吃了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出说话的人居然是葛令威。
这么说,葛大哥被自己刺中一剑,此时伤势已痊愈了。
田原不由得一阵惊喜。
田原接着又听到花容的声音:“大哥,你小心些。”
他们走进房子,田原透过石板下面的缝隙朝外观看,房门被推开了,一道黯淡的光线从门外倒进门里,过了一会,三个人跨进门坎。
石缝很窄,田原只能看到他们的六只脚,膝盖以上就看不到了。
三个人走到稻草堆前,两个人把中间的那人轻轻放在稻草上,看样子受伤不轻。
那人躺到稻草上之后,田原倒能看到他整个人了,只是他的脸被另外俩人的影子挡着,看不清他的脸。
田原心里想道:“一定是葛大哥被自己一剑刺中,至今还没有恢复。”
他想起自己那一剑确实出手很重,心里又是羞愧不已。
一个人弯下了腰,田原看到了她的脸,正是花容。
花容抓过两把稻草,生起堆火。
火光中,田原看到躺在草地上的人却是吕不空,田原睁大眼睛,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花容缓声道:“大哥,你好些了么?”
吕不空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如同外面的雪,这么冷的天气,他的额头却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吕不空皱着眉头挣扎了一下,葛令威赶紧俯下身子,帮着吕不空挪挪身子,躺得更舒服些。
吕不空不醒人事,葛令威叫道:“大哥,大哥。”
吕不空睁开眼睛,轻声问道:“若水还没有回来么?”
他往四周看看,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吕不空苦笑一下,解嘲道:
“我还以为仍在那个客店里呢。”
葛令威道:“金凤那个恶婆追得好紧,我和七妹寻思,趁着下雪天不留痕迹地避开。”
吕不空点了点头:“我知道,刚才我只是糊涂了。”
吕不空咳嗽两声,嘴角流出了鲜血,花容用手帕替他擦去,然后转身装作往火堆里添稻草,把手帕藏到身后,不让吕不空瞧见。
花容的一举一动,吕不空都看在眼里,他苦笑道:“七妹?”
花容急道:“大哥你放心,再有两天你就会好的,刚才在雪地里,你还不肯让二哥背,非自己下来走不可呢。”
吕不空闭上眼睛,苦笑着摇了摇头。
三个人半晌没有作声,花容和葛令威坐在地上,默默地盯着火堆,吕不空似已睡着了。
葛令威轻轻地叹了口气,解下身上的衣服盖在吕不空身上。
田原心里纳闷,吕大哥怎么受的伤?葛大哥怎的又说金凤在后面追得很紧?田原想了半天,最后认定大概是金凤伤了吕大哥。
第137章 姐姐啊姐姐()
田原猜得没错。
金凤在九华山被公孙望一顿奚落,一个人含悲带恨离开青阳,回到了杭州。
她在杭城内外转了三天,人突然清醒过来,吓了一个半死。
心想此番自己从九华山临阵脱逃,若被教主知道,自己哪里还有活命。
她左思右想没有主意,无意中却撞到吕不空他们三人。
金凤不禁喜出望外,真是天赐良机,自己若能手屠天一派这三个弟子,戴功赎罪,教主或许会饶她一命。
吕不空三人合力拼争,好不容易才脱了身,吕不空胸口却挨了金凤一掌,伤势不轻。
田原内心火急火燎,又左右为难,想不好自己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他想到自己给葛大哥的那一剑就有些害怕,他想上次他从丐帮杭州公所匆匆离开,吕大哥他们一定对自己误会很深,他们只会认为自己是坐实了和落花门勾结的传闻,而这其中的缘由,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清。
田原犹豫了好一会,最后突然怒道:田原啊田原,你当初离开落花山庄,不就想来找吕大哥他们的么,怎么到了此刻,吕大哥他们就在眼前,你反倒不出去了?
大丈夫敢做敢当,吕大哥他们即使要因那一剑和多多而责怪你,也是你该承受的。
心念及此,田原伸手就欲推开石板。
依依突然趴在他的耳边,低语道:“他们见你和一个女孩子躲在这洞里,一定会笑话你。”
田原脸上一红,心里又犹豫起来,是啊,上次是多多,这次又是一个女孩,只怕在花姊姊看来,自己就是一个浮浪弟子。
他伸出去的手慢慢缩了回来,心道,还是等天明他们前脚出去,自己再后脚追上好些。
吕不空睁开眼睛,突然道:“但愿若水这次能有少爷的消息。”
花容“哼”了一声,恼道:“大哥,你老是记挂着他干么,只怕他和落花门的女贼在一起,开心得很呐,早就把我们,把师父师娘都忘了。”
葛令威道:“七妹!”
花容道:“怎么,我说错了?你是英雄,是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宽阔,我却还记得那一剑,若稍稍往左偏一点,你此刻还会在这里?我看他八成是被落花门的那个臭丫头迷住了,否则怎会一见到她来就翻脸不认人?”
一席话说得田原痛楚难当,千不该万不该,只怪自己不该出手伤了葛大哥。
田原想起那时的情景,恍如做梦一般。
依依窃笑道:“臭小子臭丫头,你们倒真是一对。”
田原狠狠瞪了她一眼,依依做个鬼脸,笑得更加灿烂,生怕自己憋不住发出声来,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葛令威道:“这事只怕另有蹊跷。”
花容怒道:“威远镖局呢?难道那也是另有蹊跷?也非仙不是说前几天他还在落花门吗?大哥,在外人面前我们是有苦难言,没理也争个有理。但我们自己心里应该明白,他早就不是你我从小带大的那个他了,你想想,陈总镖头和师父可是过命的交情,他怎下得了手,没的玷污了师父师娘的名声。”
吕不空叹了口气,黯然道:“要是师父还在可就好了”
花容抢白道:“师父若在,我看他老人家早就一掌劈死他了,他老人家怎容得下田家出了这么个”
花容说到这里,激动得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吕不空欲说什么,猛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葛令威和花容赶紧凑过身去。
等到吕不空呼吸稍稍平缓,葛令威朝花容使了一个眼色。
花容不解,摇了摇头。
葛令威道:“七妹,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找点柴禾回来。”
花容心道:找柴禾你一人去找好了。
她抬起头,看到葛令威又朝她使了个眼色,知道二哥叫她是有话说,说不定又要教训她,叫她不可言语冲撞大哥,惹得大哥牵动真气。
花容站起身,噘着嘴,老大不情愿地朝门口走去。
果然,一出门外,就听到葛令威压低的声音:
“七妹,你太不懂事了。”
花容小声争辩着,两个人的声音渐渐朝远处响去。
吕不空苦笑着摇了摇头,微闭上眼,静静地休养着。
田原低垂着头,神情落寞,他听到花姊姊对他的误会一深如此,心头不由得一阵酸楚。
他仔细回想着花容刚才的每一句话,在心里失声惊问,难道我真的罪不容恕至此么?我到底错在哪里?
我与多多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武林中把落花门说成邪魔恶教,把梦天娇和多多说成恶贼,在他看来,多多自不用说,就连梦天娇与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中人比起来,也不知要好多少倍。
还有月儿、小云、小莲等等,哪一个不都是极好的人?
田原亲眼看到在丐帮杭州公所,那些所谓的名门正道的掌门人,在天道教的淫威之下,贪生怕死,争先恐后归顺天道教门下,什么忠奸善恶,什么武林道义,统统都被他们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