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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准确地讲叫菊花酒,是茶和酒的混合物,但是酒精浓度太低了,在艾文这种夜场小王子的世界观里把它称之为酒简直是对酒的侮辱。
千里越喝越带劲,不知不觉地就跟着音乐鲜明的节拍有节奏地抖起腿来,甚至连脑袋也一晃一晃地,无咎明显感觉到了千里不同寻常的亢奋,他好奇地回过头来,五颜六色的幽暗灯光中,千里眨巴着眼睛,对上他的目光,灿烂一笑。
明明是很戳心的画面,无咎却莫名想到了这是千里筋疲力尽之前的回光返照呸,他在想什么,无咎在脑海中肃然地批评了一下自己。
修罗嚯地站起身来,“走走走,别光坐着了,我们去跳舞吧!”
酒吧里有个舞池,已经有不少人在里面张牙舞爪了,音乐与氛围都恰到好处,不放开嗨一场,今晚就白来了。
“走!”丁香之吻他们几个不愧是江湖中人,呼啦一下全起来了,一直在专心埋头啃炸鸡的天狼、灰熊和虫虫三人惊恐地抬起头来,油乎乎的手抓着油乎乎的鸡腿,张着油乎乎的嘴,面对修罗他们伸过来的魔爪拼了命地摇头,拉扯了好一会儿,三人还是以非一般的意志力坚守住了自己的阵地,声称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动。反而是千里,不用别人过来推他,他先蹦了起来,拉着无咎便往外走去。
一群人涌进舞池,不管会不会跳,和着音乐就动起来,千里紧紧攒着无咎的手,两人挤在汹涌的人群之中,必须要靠得很紧,才不会碰到其他人。
这样的场面,他们只在电视剧里看过,亲身经历,这是第一次。
不止是今夜,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日日夜夜地在意一个人。
第一次辗转反侧地思念一个人。
第一次挥之不去地忘不掉一个人。
第一次情不自已地爱上一个人。
第一次明白,自己可以不再一个人。
第一次,那么怕失去一个人。
千里不懂跳舞,很久以前他就凭实力证明了他的肢体语言不协调到爆炸,同手同脚这种事他都做得出来,他很有自知之明,从来就没想过要挑战自我学会跳舞什么的,可今晚他好像忘了这件事,在音乐中忘情地让身体不受控制地律动,他一点也不在乎他跳得怎么样,不,他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千里,”无咎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啊?”千里笑着回他。
“你喝酒了?”
“啊?”
“”无咎没有再说话,干脆伸出手,摸上千里的脸颊。
好烫。这种灯光里他看不清千里的脸色,但一摸就知道不对了。
刚才那甜饮料无咎也喝了一点,没有千里喝得多,无咎叹口气,千里这辈子喝过的酒加起来估计都没有两瓶啤酒的量,酒量是练出来的,千里一杯倒实在不奇怪。
不等无咎收回手,千里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澄澈得闪光的瞳孔深深地望进他的双眸里。
这直白的目光看得无咎有点怔愣,不等他说话,千里又笑了。
酒劲上来了。真的上来了。
“无咎。”
“嗯?”
“我想吻你。”
“什么?”无咎以为自己听错了。
千里倏地贴过去,双手搂上他的脖子,迎面堵上他的双唇。
一抹混着酒意的醇香从唇间传来,令人如此着迷。
空气喧嚣嘈杂,周围熙熙攘攘。
世界没有因他们的这个举动而停止运转。
舞台上歌手的嘶吼依旧,酒吧里人们的欢谈依旧,舞池里大家的疯狂依旧。
“千里”无咎让他就这么靠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他的发丝,“你醉了。”
“我没醉。”
“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我没醉,真的,”千里执着地辩驳,“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是的,他陷入了一种介于醉与没醉之间的奇异状态,他的思维明明还是那么清醒,他知道别人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意识得到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可他的心里,他的身体里,涌出了一些东西,一些平时察觉不到的东西,一股强烈的**无视了他理智的指令,充盈着他的情感,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喷发出来。
他没醉。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只是不想再控制自己。
他想亲吻他所爱之人,此时,此地,仅此而已。
他不相信一醉能解千愁,但他相信,一醉能够将心中原本便拥有的快乐千倍万倍地放大,就像是神奇的魔法。
千里松开双手,刚退开一步,身体就晃了晃,差点没站稳,无咎赶紧扶住他,“还站得住吗?”
“嗯可以。”
“就你,”无咎笑着摇了摇头,“别闹了,走吧。”
“唔——”千里没有同意也没有抵抗,恍恍惚惚地在无咎的半推半拉下两人一同钻出了舞池,途中,无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恰好转过头来,果然是修罗,看到两人这副样子,修罗有点惊讶,无咎跟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近前来,“千里要不行了,我们先走了,你等会帮我们跟他们说一声吧。”
修罗看看千里,又看看无咎,点了点头,“走吧走吧,这里我来处理,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可别走丢了。”
修罗也怕这么下去,两人会在众人面前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这么特殊的日子,给他们一点难得的独处时间,也是应该的。
无咎有意绕了一大段路,避开了他们那个卡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本打算从正门出去,他想了想,拦住一个路过的服务员问了问,这家酒吧还真有后门,无咎拉着千里,果断按服务员所说的路线往后门找去。
从后门一出去,世界瞬间安静,一阵晚风从小巷子里嗖地吹来,拂过两人的皮肤,微微掀起他们的衣摆,无咎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千里身上,他酒意正上头,万一被吹得着了凉思及此处,他不由回忆起,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和千里也是这样,在一个深夜,两个人从出租车上下来,沿着空旷的街道走一段很长很长的路,他也担心千里着凉,而千里在路上走不动了,坐在地上抱着他的腿。
现在的千里,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庞。
千里没有等他的意思,独自在前头走得很开心,左边晃两步右边晃两步,无咎都不确定他知不知道自己正走向哪里,千里全凭感觉迈步,陡然踢到一块石头,一下子就往一边倒去。
这条巷子很窄,眼看着千里的脑壳就要撞到墙壁了,无咎眼疾手快地一步抢上前去,自己隔在了墙壁和千里之间,让千里倒在自己身上。
“无咎——”千里抬头,对着他傻笑。
“嗯。”
“我今天好高兴——”
“嗯。”
“你高兴吗?”
“高兴。”
这种卸下所有重担的感觉,真好啊。
不用再悔恨,不用再自责,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宣告,自己付出过的全部,都是有意义的。
“嘿嘿嘿——”千里冷不防地又是吧唧一口亲上他。
更幸运的是,有个人可以和自己一同分享这一切。
“你”无咎有点无奈,他是故意的吗?
看着千里的眼神,无咎知道,他是故意的。
无咎抬起手,手掌隔着衣物贴上千里胸膛的左边。
他的心脏跳动得很快,很快。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下又一下,仿佛是在无咎自己的心里响起。
这是酒精的作用吗?还是你的心情?
无咎没有问,千里也没有答,他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无咎揽过千里的后脑勺,重重地吻下去。
千里绵软地靠着无咎,不自觉地张开嘴,闭上眼睛,配合着无咎的探索,夜色无言,只剩两人唇舌交缠那似有若无的暧昧声息。
完了。
堤坝一旦被冲出缺口,就再也支撑不起来了。
爱是一种本能,是从远古的祖先那里继承而来的,一直流淌在血液里的,可以不分界限的情感。
无咎至今没搞懂自己到底是天生的同性恋,还是中途变异了。
对父母坦白后,父母很严肃地和他单独谈过,并认真地探讨了一下这个问题。
他很诚实地告诉他们,他不知道。他自己也下不了定论。
但他不在乎。
爱情对他不是消遣,不是任务,而是意外的恩赐。
我爱你,就是那么简单的事。
我想要你,也是那么简单的事。
他们不顾一切、不知疲倦地亲吻着,耳鬓厮磨,难舍难分,恨不能将对方融化在自己怀里,两个人的手都在对方身上乱摸,松开嘴了,便啃吻对方的脸颊、脖颈,细细地嗅着仅属于对方的气息,身体紧紧地挨着,肌肤和肌肤贴在一起,炽热无比,真希望长夜就此停留,而他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七情六欲,是生而为人最美妙的事情。
忽然,一道陌生的身影不知从哪冒出来,兴许只是路过的路人,走到两人附近时,那人停下了脚步,站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不说话也不动作。
无咎略略转过视线,扫向那人,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他甚至没看清那人是男是女,这都不重要,无咎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用眼神对他说,走开。
他不在乎,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那人没有停留太长时间,转身离开了。无咎大脑里一片混乱,他不想等,他一秒都不想等,但仅存的理智提醒他这里不行回酒店又太远了他要疯了。
无咎拉起千里,大跨步地从后门回到了酒吧里,千里傻傻地跟着他,路上磕磕碰碰地撞到了好几人,但酒吧里没人会在意太多,无咎就这样拉着千里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洗手间。
好在洗手间够宽敞,也很干净,两人一进去,无咎反手就把门锁上,尔后顺势把千里抵在门板上,再度吻上他。
这一次,他不再隐忍,也不再克制了,管外面天崩地裂,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快要接近傍晚了。
千里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连起床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昨晚
嗯昨晚的事
他都记得。
他真的没醉。
不过,他只记得前半段而已。
后来后来他大概睡着了。
千里猜得没错,他是睡着了,在出租车上睡着的,从酒吧出来,无咎带着他上车后,他还闹腾了一阵,当时司机大叔通过后视镜看他们的眼神,无咎到现在还记得。
他差点就想说大叔不是你想的那样
人生真是艰难啊。
到了酒店门口,无咎没忍心摇醒千里,半扶半抱地将他带回了房间,然后才跟他一起沉沉睡去。
千里侧过身,无咎还闭着眼,呼吸平稳。
看着,看着,千里禁不住笑了出来。
不知是否他的笑声惊动了无咎,无咎缓慢地睁开双眸,好一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
“你笑什么?”无咎第一句话就问道。
“笑我们。”
“嗯?”
“昨晚好傻啊。”
“是挺傻的。”
“哈哈哈。”
“也挺好玩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