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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慨的是今昔之比,犹若天壤之别。自己还是那个胸怀大志,执着奋斗却又舍家弃口的商人的儿子,然而从前她是弃儿,今日却又摇身一变成了洛阳、甚至是天下最令人羡慕的对象。短短两、三年内,身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秦不禁想到:“如果自己一生之中,永远打不开合纵的局面,客死于他乡呢?人们一定会说这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岂不是千古之下一个大大的笑柄?”
“如果自己安于现状,老老实实地在洛阳做着皮货的生意,一辈子都不踏足于时事,只做一个为一日三餐而奔走的市井小民呢?不过是浑浑噩噩的一生,在不情愿地从事着十分厌烦的买进卖出的糊口生意而已。”
人的一生可选择的道路本来就有千万条,但每个人的选择只能有一条,自己选择的这条无疑是最大胆、最冒险、阻力和困难最大的一条。历经了多少挫败和磨难,才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冥冥之中,上苍之眼仿佛在观察着每个人的心思、愿望和热情,注视着每个人的努力、呼号和行动,然而,人的一生却也摆不脱命运之手的摆布,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却失败了,更多的人退却了。
能够站立在潮头的,总是极为个别的幸运儿,尘世中总不缺乏默默无闻的奋斗者,他们的心愿和付出,又有谁能看得到!
正如此刻的张仪,他与夫人姚玥坐在苏秦之后的另一辆马车之中,默默地望着自己师兄苏秦的成功,感到更多的是造化弄人。
然而张仪却也不会因为一时的挫败就失去了信心,那无疑是懦夫所为,迎难而上,即便是粉身碎骨都要争取一回,轰轰烈烈地活一回。他无法预知前路是光明还是黑暗,但是却不要失去前行的勇气!
苏秦和张仪都思绪万千,心情起伏不定。苏秦的车队随着姬扁的前导,来到了洛阳周王宫前。堂堂天子,亲自为一个市民而前导,洛阳城中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感到无比震惊,但是大家都明白:这正是实力与权势颠覆变化的真实写照。
周天子姬扁一心要拉拢住苏秦,所以给予他特殊的待遇,两人并排着从洛阳王宫的南面正门直道而行,进入到王宫之中。
苏秦回想起了自己当年从王宫后门,用钱疏通关系,跟随在一个宦官之后,像贼一样入宫见周天子的情形,更是心潮彭拜,他有意不加推让。既然周天子让自己从正门走,他也决不从侧门入。
如果魏卬这时能看到这一幕,不知又该做何想,三年前魏卬领兵伐义渠,得胜回到咸阳,也曾被秦君赢驷抬举,从咸阳宫的正门进入宫内,然而,魏卬不久就因功高震主,惨遭迫害。
苏秦不是没想到魏卬之事,但是,他不在乎重演一回。这些过去高贵的王侯,以为天下尽皆出于己手,任意胡作非为,平民子弟只能仰望着他们,任人宰割,今天自己作为一个平民,就要走在这条象征着至高权力与荣耀的道路上。
“平民之相,平民之情,平民之志,平民之命,皆与贵族们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苏秦满心都是全新的感受,自信满满地从洛阳宫的正门而入。
而百年之后,一个彻头彻尾地一贫如洗的民间亭长,在奋斗不止和机缘巧合之下,终于在定陶正式登上了皇帝的宝座。“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恰是这百年之中时代的最强音。
周天子的宴会在正殿上举办,规制很高,在大殿中央,摆着九口象征着天子无上全力的方形大鼎,个个重约千斤。鼎身上刻着青面獠牙的饕餮之纹,既寓意着天子像传说中的好吃饕餮一样,胃口大开,吃嘛嘛香;也露出狰狞之色,令身边服务的臣民们畏惧王权的尊贵不可侵犯。
苏秦和他的中大夫以上的使团成员,端坐在洛阳王宫的大殿之上,尽情地享用着从九鼎中不断盛出来的脔肉,也随意地饮用着侍者端来的美酒。大家都不去计较什么周朝王宫宴客的礼法,那些只是过去显摆给臣民们艳羡的僵死的条框而已。
周天子姬扁看着苏秦和他的手下们,都在大殿逍遥快活,当然心中不快,他觉得自己以往的风光不再,颜面扫地,但是惧于这些人的威势,他只能是忍气吞声。
在过去,姬扁面对着远道而来的强国诸侯,摆不起天子的架势来,如今面对着新的平民,他依旧没有办法重拾祖先的威风。
诸侯国的国君毕竟全部是旧日分封时的贵族们,很多都是与自己同祖宗姬姓之人,五百年前是一家,而眼前的这些人,却分明是原先在“井田”的四周耕作的“泥腿子”的后人。姬扁不由得心中暗自感叹:“世事变化,转换不定;沧海桑田,一至于斯!”
然而他只能是无奈地叹息,也希望在剧变之中,尽可能地苟延馋喘。又哪里有任何重振周室威严的办法?
第362章 谁是霸主()
姬扁想起自己年轻时,怀揣着无限的热望和理想,还雄心勃勃地想要大干一场,可是,在屡次的重重打击之下,早已偃旗息鼓。
此刻垂垂老矣,一生不仅丝毫未挽回周王室的颓势,而且眼睁睁地看着周室的威风一日弱似一日,快要病入膏肓,不可救药。
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周烈王,那个短命的天子,心说:“他倒是好,很早地去世,在位不到七年。两眼一闭,一切皆空,也不用再忧心于周室的持续没落,不必再去管王室能否重整河山。”
而自己从哥哥去世后,姬扁接过了王位,活得年纪倒是很长,在位堪堪都过了三十年。然而,这个过程有时真如同一场漫长的煎熬,仿佛一个病人,久卧于床榻之上,欲振乏力,欲去还有些许留恋。
姬扁望着各国随着苏秦而来的使臣们,心说:“他们哪个不知周室今日的地位是纸做的老虎,空剩一个架子而已。”这些人在大殿之上放开手脚,随性吆喝着,彼此敬酒,又起舞作乐,仿佛周天子是透明的存在。
姬扁思忖着:“以自己年轻时的心性和志气,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干涉他们,决不允许这些人在我周王室的大殿之上,放纵无礼!”
然而,眼下的一幕令他想起了遥远的往事,也是有各国的使臣来到了周王宫办事。
那件事就发生在姬扁刚刚即位之时,极大地震动他的内心,严重地挫伤了姬扁的信心,从此他认识到了自己名为天子,实为傀儡的可悲命运。
那时姬扁还不到二十岁,哥哥姬喜刚刚过去,追加嗣号为“烈”,称其年号为“周烈王”,姬扁也算是给哥哥姬喜一个不错的盖棺定论的嗣号。
哥哥姬喜生前与齐国新崛起的霸主齐威王关系不错,齐威王打着“尊王室、讨逆臣”的旗号,征战天下,又给周王室送来大量的财物,供养周室。
可是姬喜去世之后,齐国人却突然变卦。那些被齐威王征伐怕了燕、宋等国的诸侯,惟恐不敬周室,被齐威王抓住把柄,纷纷派人来参加吊唁,送来牺牲等礼品,可唯独迟迟等不到齐威王的动静。
姬扁此刻回忆着过往的一幕一幕,不由感慨:“那时的自己是多么地幼稚,又是多么地心高。竟然派出使臣到齐国三送讣告,并责骂于真正的霸主齐威王。”
他想到了这里,不禁苦笑了一下。结果是可想而知的,那时,他才明白了谁才是天下真正的主人。
齐威王不仅没听命于姬扁,反而连声痛骂:“周天子你妈是个下贱的奴婢!”齐威王一怒之下,竟将使臣捆绑起来,打了个半死,并让使者原封不动地将骂人话转述回来。
当使者把这句话带了回来时,姬扁当然气得浑身发抖,他当着来参加葬礼的各路诸侯使臣愤慨地讲述了齐威王的无礼之举。满以为这些使臣们会为天子作主,至少会谴责一下齐威王的行径吧。
谁知,第二天那些使臣们竟然全部失去了踪影,他连忙派人去找,才发现原来这些使臣们连夜逃走了。最后剩下了鲁国的使臣任亥清晨才走,姬扁急忙亲自追上去,探个究竟。
鲁国使臣任亥正要出洛阳东门,姬扁派人将他拦下。姬扁上去问道:“列位使臣为何不辞而别,行色匆匆。”
任亥面露难色,先是拐弯抹角地说自己被鲁国国君召见,要赶着回去复命。姬扁不依不饶,死活不放任亥。任亥被逼急了,才直截了当地说道:“天子自以为周朝与齐国,究竟哪一方更有权势和实力呢?”
姬扁手抚下巴,想了一下,他极不情愿地承认道:“好像是齐国更有权势一些吧。”
他话锋一转,又补充了一句:“但我毕竟是天子啊,《诗》不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齐国即便再有实力,不过也是一方诸侯而已。”
任亥冷笑了三声,说道:“请恕臣直言,你这个天子只是一个道具而已,需要的时候拿过来用一用,不需要的时候就坚决扔在一边。”
任亥连连摇头,又道:“试想,大王得罪了齐国,哪里还有一个人敢与你接近,那还不惹怒了齐国国君,给自己的国家招来祸患!这就是为什么使臣们连夜离去的原因。”
姬一听着任亥不留情面地揭穿真相的话语,更是气得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怒道:“难道天下竟然毫无名份和礼节可讲了吗?”
任亥根本不管姬扁怎么说,他顾自离开,完全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他临行又撂下一句更难听的话:“你尽管享受你的名份和礼节去吧,我们可陪你玩不起。”说毕,扬长而去。
姬扁又怒又惊,在洛阳东门手足无措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一场轰轰烈烈的葬礼,就这样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要恢复周礼,恢复祖先的无上权威,反而落得个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凄然收场。
在那一刻,姬扁深深地感到了孤立无助,他苦思冥想,要找出一个能够帮助自己的诸侯,数来数去,竟然没有一个。那是他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周王朝已如昨日黄花、过眼云烟,往昔的美梦一去不复返。
从那以后,姬扁就再也没敢在任何一个诸侯面前摆起过天子的架势,连最为弱小的鲁国等国也不例外。人家毕竟还是拥有些疆土的,而周天子只能算做是一个城主而已,真实的地位不及一位诸侯国的中大夫。
姬扁认识到自己的天子名份要想保留下去,必须要周旋于诸侯之间,利用诸侯矛盾而从中渔利。因此他才在秦孝公需要的时候,又是送去象征着最高等级诸侯的黼黻之衣,又是送去天子祭祖用的太牢之具。而秦国也心领神会地派人送来了大批的粮食和钱财。
姬扁望着苏秦,他心中并非没有打算,正想着如何利用苏秦的地位,为周王室捞取一些好处。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第363章 实权与虚名()
酒宴进行到一半,众人都喝下了很多酒,满殿之上正是觥筹交错,乱作一团之时,姬扁趁着热闹劲儿,向苏秦提议道:“苏丞相有没有想过在我的周王朝里做一个高官呢?如果苏丞相有意,我完全可以封你为一方诸侯。”
苏秦听到姬扁的封赏之语,很是吃惊,他此前对这件事毫无准备,饶是足智多谋、心思缜密的他,也感到临时难以决断。一方诸侯封号,这在过去是多么诱人的许诺!
苏秦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