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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朝阳道：“少这么一点树皮并不会影响到松树本身的生长，我们大可以在每棵树上都割个口子，套上袋上。”
他那喜气洋洋的样子，似乎眼前不是松树，而是一堆一堆的银子。
王菁被他引得笑了起来，“表哥，据说一棵松树一年只能产几斤松香，折合到每个月，一月估计连一两也没有。我有些担心到时候风一吹，估计这袋子就被吹跑了，就算不吹跑只怕一下雪，经雪水一泡也用不成了。”
乔朝阳道：“真这么容易采集，松香就不值钱了。但目前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能采点松香也好，不然许多农户只怕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就更难捱了，要到明年五月才能收小麦呢。现在刚刚立冬，还有一二十天才到小雪，咱们这里一般要到小寒才下雪，这中间还有个大雪，最少还有一两个月呢，能采多少算多少。”
王菁道：“这袋子的成本有些小贵。”
乔朝阳道：“你这袋子是羊皮的，自然贵。我们可以跟屠户商量一下，寻些猪皮晾干了来用。只要保证松香不流到别处就行了吧？实在不行，让匠人们弄些木制的小盒子试试。”
跟着的县丞忙道：“属下这就着人去安排。”
余下的人开始忙着刮树皮。
王菁刮不动那些松树皮的，正处看风景。
倒是红英，高兴地在山林里跑来跑去。捡了不少松果，正想办法将那松仁弄出来。
她本身要比王菁小三岁，顾氏对她又十分宠爱，自然不用考虑生计问题，只管怎么高兴怎么玩。此刻她正兴冲冲地拿了个长着许多刺的小球给王菁看，“姐姐，这是什么？”
王菁拿将小球用力掰开，露出一粒像莲米一般大小的棕色果子。
“是什么？可以吃吗？”红英好奇地问道。
“可以。”王菁说道。
红英抓起来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忙又吐了出来，“咬不动啊！”
王菁笑道：“你这丫头，这么着急做什么？要煮了才能吃，生着吃有些涩。”
“那我们捡一些回去吧。”红英说着蹲了下来，不一会竟然捡了小半筐。
王菁道：“这么多！”
红英道：“还有好多没捡完呢。”
王菁抬头，发现树上也有许多，经风一吹，簌簌向人招手。
“表哥，快过来！”王菁朝乔朝阳喊道。
乔朝阳正在刮树皮，听王菁叫他，忙将刀往地上一放，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怎么了菁菁，摔到了？”
王菁摇头，“没有，你看看这个。”
“这好像是橡子？”他说道。记得小的时候，也有孩子们到山上捡了回去玩，还骗他说能吃，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剥开了一个，哪想又涩又硬，根本就没办法咽下去，那滋味现在想想还记忆犹新。
“对，橡子！”
“要这个有什么用？应该不能吃吧？我记得有些涩。”他说道。
他虽然在刮树皮，但离得不远，自然是把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七八分。
王菁道：“煮熟就不涩了。还可以磨成面掺到小麦、玉米粉里吃，还可以酿酒。这个酿酒度数很高的，口感也好。”
乔朝十分讶然：“此话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表哥？”
“不是不相信你，实则太惊讶了，没反应过来。”乔朝阳说道。
王菁道：“岁暮锄犁倚空室，呼儿登山收橡实。”
这诗乔朝阳自然是读过的，心里不由也对这橡子多了几分期待。
若真的橡子可以吃，那百姓今冬的饥荒就解决了。
“我上任之初，就到这山上来过，栎树比松树还多，漫山遍野都是。”乔朝阳说道。
他们说话，手也没停着，三个人捡肯定比一个人快得多。不一会儿，居然把筐子给捡满了。
王菁试着提了一下，“还挺沉的。一筐估计有二三十斤吧，这还只是地上落的，树上还挂着好多呢。一棵树至少要捡几十斤，去掉壳，至少还有三分之二的果仁，管一个人半月的口粮应该没问题。”
听她这般一说，乔朝阳也高兴起来，“菁妹妹还真是了不起！什么吃的你都知道。”
红英道：“菁姐姐抓周的时候拿的就是筷子，估计是要吃遍天下所有的美食呢。”
王菁道：“我是有这种志向，可惜姑娘家不同男子，哪能想去哪就去哪？我也就是想想罢了。一个小小的橡子而己，若不是没办法了，谁会拿这个充饥。”
“我定会带着妹妹吃遍天下。”乔朝阳冲口而出，说完又想起周围还有许多人呢，这话委实说得有些孟浪了，毕竟两人现在没名没份，传出去对姑娘家名声有损，忙又解释道：“你这次帮了表哥大忙，等表哥今后调任别的地方，自然要请你过去做客。”
“吃遍大周所有美食，光是想想就让人心生期待啊。我等着表哥请我。”王菁笑道。
红英道：“要请也要将我一起请了才对，这橡子是我先发现的呢。菁姐姐之前根本没注意到。”
乔朝阳忙笑道：“一起请，一起请。”
三人说笑一阵。
忽听王菁正色道：“表哥守着宝山，怎天天叫穷呢？”
乔朝阳暗道：估计她又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忙央求道：“为兄守着这宝山却不识宝物，还望菁妹妹指点一下才好。”
王菁道：“单拿这松树来说吧，松果和松针都能取暖，松仁、松花可以食用，栎树叶子可以养蚕，修剪下来的枯枝可以做炭，树干截成段木可以种值木耳和香菇”
红英道：“这松针这么细小，怎么能取暖？”
王菁道：“咱们家里的树是不是每年都要修？这松树只怕从来没有修过吧？修下来的枝丫不是可以取暖？就是地上落的这些松针，也可以用耙子收集到一起。”说着找了块空地，随手边说边画起来，“这耙子用竹子做，婴儿手臂般粗细就行了，长度跟人差不多，头上劈开就火烤弯，底端固定住，就可以用了。”
乔朝阳道：“听妹妹这么一说，这个冬天确实没有那么难熬了。”（。）
第九十六章 穷知县（）
“栎树的腐枝，可以长出极美味的香菇和木耳。这些栎树的做家具时锯下锯末都可以种香菇。要不表哥直接卖栎树给我，银钱岂不是一下子就可以解决了？”
若是以前，有人敢对他这么谈银子，只怕乔探花直接抬起下巴走掉了。但现在他已经是一方知县，又刚刚经历过一场严重的天灾，到处都需要银子，很多时候甚至是扒了东墙补西墙，所以王菁在他面前谈银子，不仅没引起他的反感，相反的他恨不得多听一些，让那些穷人很快地穷上新衣裳，住上新房子才好。
可是，也不能让表妹就这么白帮了这么多，这又不是他私人的事情，乔朝阳决定公事公办。
“假如，我要请妹妹帮我，需要有什么样的条件呢？”
“香菇我来种，保证不大面积的砍伐树木的情况下，每棵树按市场价一倍来收购如何？”王菁问道，“我的条件是香菇种出来再给银子。”
乔朝阳道：“这样表妹太吃亏了，还是按市价来吧。请问妹妹什么时候能够给我第一笔银钱呢？”
王菁摇头道：“这种方法我也只是听说而己，并没有真正的动手做过，至于第一笔钱什么时候有，这个确实不好立刻就答上来。”
乔朝阳道：“这倒不怕，大不了我到时候砍车树先给你送过去，你慢慢鼓捣就是了。”
王菁道：“表哥就不怕我种不出来？”
乔朝阳笑道：“你解决了本县民生的大问题，就算送你一车木材为谢礼又如何？我倒还担心你嫌太少了，不肯收呢。”
王菁笑道：“若是用来做谢礼，确实是太轻了，不过既然表哥肯信任我，我就将这人情先记着，等有需要的时候一并还好了。”
她这话说得风轻云淡，甚至有些开玩笑的成份，但内心里却是异常的感激这位表哥。
想当初，她拿着一束菁蒿告诉他这东西能治病，他二话没说，当机立断的马上当众宣布是在古籍上也看到过，并且直接告诉众人她是神医弟子。
可是自己若是失败了呢？只怕责任也要由他这位知县一起承担了。等到现在，到处都在流传是她治好了瘟疫，他反而默默无闻地退到了一旁。
“我们快回去吧，太阳都快落了。”红英的话，打断了王菁的思绪。
众人这才惊觉，一天时间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
“那我们快点回去吧。又没吃午饭，只怕大家早饿了。”乔朝阳说道。
这次地震，定远县不仅死的人最多，受灾最为严重，而用来赈灾的粮仓也变成了湖，粮食早不知道哪里去了。本县人每天只吃两顿饭，王菁他们来了，自然也要随乡入俗。
到了立秋之后，昼短夜长，睡着了也就忘记饿了。
“是该走了，再晚要走夜路了。”王菁说道。
这个时候的马路全是土路，一个坑一个洼的就算坐在马车也觉得颠簸，还是早些回去再说。
有两个随从将那一筐橡子抬了起来，大家一起下山。
好在这山并不高只是丘陵，到了山脚的时候，借了附近人家的牛车，将乔朝阳骑的那头驴子给套了上去。
“表哥还是知县呢，连匹马也没有，骑个驴子。”红英笑道，“当官都像你这样，只怕老百姓天天要烧香念佛了。”
王菁暗道：他哪里是没马，只是他的马，早几年前就送给了自己。这些年受他的好处倒还真不少了。
驴子一套在牛车上，等于乔朝阳没有脚力了。
“表哥和我们一起坐马车吧。”王菁喊他。
乔朝阳一听王菁喊他坐马车，笑容止不住就从眼角溢了出来。
“表哥笑起来真好看。”红英附在王菁耳边说道。
王菁笑起来，“你个小姑娘家，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
红英不服地开口：“我当然是知道的。”
乔朝阳在两个姑娘叽叽咕咕的说笑中，坐到了马车上面。
由于是到山林里来，又是做事，王菁就没让杜鹃和紫鸢跟过来，而是让她们留在了县衙后院缝那种采松香的袋子。
没了人服伺，又急着赶路，王菁连头发上落了枯叶也不知道。
乔朝阳一上来，就看到了那两片落叶，他轻轻地伸出手去，将落叶给她摘了下来，“妹妹怎地戴起了树叶？表哥陪你去买些首饰可好？”
王菁掩嘴笑起来，“明年吧，再送我首饰估计表哥冬天也得饿肚子了。我看到县衙里还种的有菜，不会你连菜都买不起吧？”
乔朝阳苦笑起来，“还真被你猜中了，本朝正一品官员的俸钞是三百，最低是三十，像我这样的下品县的县令就是二十。”
王菁道：“不是说最低是三十吗？知县不应该是正七品吗？”
乔朝阳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本朝的县分上、中、下三品，定远是下品县，俸银本是四十，但朝廷把人分三六九等，南人的官俸自然也要减半。”又怕王菁听了这话不舒服，忙转移了话题，“咱们到家了呢。”
早有婆子搬了凳子过来，放在了下脚的地方，乔朝阳说着跳下马车，将手伸给王菁，将她和红英扶了下来。
刘氏在家里等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