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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一片死寂,唯有金琰略显狼狈地捂着腹部,喘息着咳了两声,缓缓站直了身子。
班岚扣紧了怀里的大猫,冰冷的金色瞳孔锁着那五名黑衣修士,嘴里则仍然是低沉而冷意肆起的声音:“蠢,过来。”
院中的小傀儡虽然理解力堪忧,身量也不高,但毕竟是顶级傀儡材料铸就的,金丹期的对战灵力波还不至于破坏掉它;饶是如此,班岚见它这样蜷在那里,心中也是一股子无名火腾起。
小傀儡得了指令,便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护着被它拢在身下的蓝羽信使鸟,一路小跑地藏到了班岚身后,探出半边脑袋去看那五位修士。
“现在可以说说了。”班岚伸手摸了摸小傀儡的脑袋,声音缓缓道,“景和山庄的人,到我这里是来做客的,还是来寻死的?”
杀气没有半分收敛,反而更加沉郁了。
“班岚。”迤墨皱皱眉,觉得这鸟今天情绪不太对,便小声唤他,手里拉了拉他的衣角。
班岚闻言一顿,闭了闭眼,传音道:“主子……无妨,我有分寸。”
“咳……咳、咳……”五名黑衣修士均是金丹修为,猝不及防接下迤墨连着的两刀全力挥刀,这会儿也只能勉强开口说话。
为首的一位修士收了手里几乎要被劈断的短棍,朝着班岚拱手道:“在下景和山庄邱梓,后头是我的几位弟兄,都是庄里头信使鸟训导员。此番前来接信使鸟回去训练,多有冒犯,还望阁下谅解。”
“咳、呵……训练?”一旁的金琰却反唇相讥,“杀了再练另一只是吧,啊?”
“我养的信使鸟不用你管,”邱梓瞪回去,凶狠地道,“我就是养只只会吃粮食的麻雀,也比你强!”
“你!”金琰上前一步,却被身后的洛长河拉住了手腕。
“他是这么说的?”洛长河的声音仿佛掺着冰碴子,问金琰,“你们打起来前,他是这么说的?”
金琰挣扎的动作一顿,抿住了嘴唇。
……其实何止。早在他刚被派到景和山庄的时候,这人就这么说过他好几回。
从“只会吃粮的麻雀”,到“比你会说话的鹦鹉”,全是些没开灵智的野鸟,全都拿来和他做比。
金琰是鹓鶵,是神鸟。
邱梓是驯养信使鸟的,他说话的时候就爱用这样的词汇,并不分别针对人修或者神鸟,但对于金琰来说——是莫大的侮辱。
“你反驳了吗?”洛长河似乎是心平气和地继续问,手里却攥紧了,把金琰的手腕攥得生疼,“还是装哑巴了?”
“……”金琰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嗫嚅着嘴唇,小声说,“以前没有。今天,今天反驳了。”
“我、我还是比麻雀要好一点的……”金琰狼狈地垂下了脑袋,像一只落汤鸡一样缩着肩膀,尾音带上了浓重的沙哑和鼻音。
“哦,你还是比麻雀好的——有没有点出息!跟我进屋!”洛长河生生给气笑了,一把将金琰拽到身后,转而对班岚说,“你看着办!”
“我不进屋!”金琰猛地抬头,梗着脖子,眼眶通红地嚷嚷,“我,我就是不进去!凭什么让我去避开他们!”
“——凭什么不!”邱梓却朝着金琰抬起下巴,嗤之以鼻,“就属你娇生惯养得跟个金丝雀一样是吧?受不得半点委屈了还?”
“你不讲理!”金琰抽了抽鼻子,回道,“蓝羽还有用,你不让我问它!”
“问它有什么用!”邱梓也不管旁边还有其他人,端起手臂抬高声音压过了金琰,“没有完成信使任务的信使鸟就是不值得信任的鸟!这样的就该宰了,吱一声儿都不能信!我训的鸟我怎么不能杀!”
“你!”金琰喘着气又想冲上去,被洛长河甩在身后:“够了。”
“够了。”洛长河绷紧了嘴角,一时间不知道该与金琰说什么才好。
“呵……是够了。”班岚的轻笑声隐约响起,邱梓目光顺着话语声转过去,却猛地发现那双眼睛距离自己不足一尺——
“砰!”
班岚五指扣住了邱梓的侧脸,猛地按着他的脑袋砸在了地面上;旁边数声闷响,迤墨刀柄起落,就将剩余几人打晕在地。
“嘘,别说话,听我跟你讲讲。”班岚笑眯眯地蹲着,手里压着邱梓的侧脸,利索地卸了他的下巴,声音轻缓:
“知道你口中的不如麻雀的家伙是什么吗?”
“是鹓鶵神鸟,是我的族兄。”
“知道你上来就弄破的东西是什么吗?”
“是我道侣用的宝贝大阵。”
“知道那个愚蠢的傀儡是谁的吗?”
“是我的。”
“所以现在……你知道自己的命是谁的了吗?”
第八十九章()
“所以现在……你知道自己的命是谁的了吗?”
班岚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金丹后期的威压裹挟着神鸟的气息;如怒啸而起的巨浪;狠狠地拍击下来;厚重而沉闷;无形地将这个小院淹没。
压在邱梓侧脸上的手掌已经松开了,可是邱梓却依旧无法动弹。
重;太重了——邱梓憋红了脸,浑身骨头都被暴戾的威压碾得咯吱作响;他脑海里一片混乱;根本没料到这人会直接动手。
邱梓被压得喘不过起来;勉强用手把自己的下巴安回去;呼哧呼哧喘息着;从喉管里挤出一丝气:“知、咳……知……”
“嗯?”班岚全程蹲在旁边看着他,听到这半个音节,挑了挑唇角;指尖凌空一点,小院里充斥的威压直接翻倍,“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邱梓张大了嘴艰难地呼吸;双目充血,浑身的骨骼都发出轻微的碎裂声;根本无法提起一点说话的力气。
守在边上的洛长河面色微变;甩袖给自己和金琰;以及越江心所在的屋子打了个禁制——威压过重;竟让他这个元婴修士都觉得有些窒息;再分神去看一眼迤墨和院边上的两只云雀;洛长河才发现他们身上都有一块玉牌正微微发亮,知道这约莫是班岚的手笔,这才略微放心。
“怎么不说了?你这个态度不好,连麻雀都比你会叫。”班岚在边上懒洋洋地说着,伸手把邱梓的下巴又卸了下来,“肯定是下巴没安好,我给你再安一遍。”
咔哒一声脆响通过骨骼传递到耳中,邱梓目眦欲裂,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下巴骨骼裂了——一股子郁愤直冲脑海,邱梓不管不顾地探出神识就想向班岚传音,却在触及他识海壁垒的时候,仿佛撞上了一座高墙,神识直接被震了回去。
班岚眸沉似水,薄唇不带笑意地微抿着,神识有如一柄巨锤,朝着邱梓的识海轰击而下;邱梓神魂震颤,双目圆瞪,在晕厥过去之前,脑海里只剩下了对那双眸子的畏惧。
……那双比骄阳还灿烂,却比深渊还黑暗的眼眸。
“他晕了?”清亮的少年音响起,打破了满院子的死寂;迤墨站在班岚身后,越过班岚的头顶去看趴在地上、四肢瘫软扭曲的邱梓,随口问道。
“……嗯,晕了。”班岚顿了顿,闭眼起身,又问迤墨,“其他人呢?”
迤墨转头瞥一眼身后那几个歪七扭八躺地上的人,嫌恶地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嘟哝道:“死不了。”
“便宜他们了。”班岚转过身,自然地一手揽过迤墨的腰,带着人一起往洛长河那边去,院里厚重的威压瞬间消散不见。
“班岚……”金琰手足无措地站在洛长河身后,动了动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声谢谢似乎太轻,可让他说出别的什么话来,他又不好意思。
“行了,别这幅鬼样子。”班岚手里紧了紧迤墨的腰,不自在地撇开眼,转移话题,“那个,泽山谨呢?”
“回阁主,泽山大人回自己房间恢复去了。”追上前来的两只云雀见金琰和洛长河没立刻回答,便接过了话茬。
“屋子的禁制没问题吧?”迤墨扫一眼一片狼藉的小院,有些担忧。
“禁制没问题的。”云茵云菀赶忙回答,“泽山大人手里有我俩的阵盘,应当没有收到打扰。”
“嗯。”班岚点头应了,抬手揉了揉眉心,招呼小木偶跟上,安排道,“云茵云菀,你们留在院里照看泽山谨;洛会长,金琰,咱们去小洞天,把越会长也带上。”
“这些人呢?”迤墨拉了拉班岚的衣角,看了眼院里躺着的那几个人,道。
“……”班岚叹了口气,他是真想把这群人直接埋了。
无奈地伸手揉了揉迤墨的头发,班岚尽量让自己冷静点,便把自己的替身傀儡给掏了出来。
“你去与景和山庄的人交涉,跟他们说信使鸟训导员在我们院里住下了,配合我们的调查,过两天再回去。”班岚对着自己的傀儡交代了两句,又侧头亲了亲迤墨的额角,柔声道,“院里的人,主子看怎么办?”
“唔……”迤墨舔了舔牙尖儿,“杀了的话会惹麻烦,要不关起来吧?”
“交给我吧。”洛长河闻言,便抬手打开了乾坤袖。乾坤袖里头没什么灵气,这些人若是进去了,浑身的伤恐怕一时半会儿就好不了了。
班岚点点头,不置可否,便转手打开了小洞天的入口。
迤墨被揽着往小洞天走,不着痕迹地抬了抬头,敏锐地察觉班岚并没有真的冷静下来——这鸟有心事,恐怕已经攒了挺久的了。
作为一只四肢并不发达、但头脑一样简单的大白虎,迤墨有点儿犯愁。他家杂毛鸟脑子里的弯弯绕很多,他经常摸不太清楚,不过他知道班岚需要自己在身边就是了。
可是……迤墨这会儿忽然觉得自己能做的还是太少了,以前是,现在也是。
“班岚……”迤大猫迟疑着朝班岚的识海传音,“你不开心,能不能把原因告诉我?”
班岚的脚步一顿,有些懊恼自己的不淡定——他家大猫别的不说,对他的情绪方面向来感知很敏锐,这会儿怕是已经有点在钻牛角尖了。
于是班岚柔和了表情,传音道:“好,一会儿我告诉主子。主子要记着,我没有什么是必须瞒着你的,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可以问我,我会与你说。”
“嗯。”迤墨点点头,手里摸了摸自己腰侧的手掌,略微安心,又补充道,“你也一样要问我。”
“好。”班岚点头,眼里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进了小洞天,班岚将其余楼层封锁了之后,就打开了主楼。与上回带人进来不同,这次金琰背上还背着个病号越江心,自然不能随便在茶楼待着。
主楼里有不少居室,随便打开一间,班岚将被褥铺展在一张木榻上,便成了越江心暂时的床铺。
稍稍安顿下来,一行四人,加上带着信使鸟的小傀儡就坐到了小桌前。
“金琰,你来问问信使鸟。”洛长河率先开口,拉了一把边上还没缓过劲儿来的鹓鶵少爷。
“啊?好,好。”金琰一愣神,连忙点头,就是手里头揪着洛长河的袖子不放,好像能玩出什么稀奇花样似的。
洛长河也懒得管他,他是个对后辈很宽容的前辈,没这么多计较。
“蓝羽,过来。”金琰招了招手,让那只躲在木偶臂弯的蓝羽信使鸟过去。
“吱叽……”信使鸟蔫嗒嗒地探出羽毛凌乱的小脑袋,四下观察了一番,才迟疑着从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