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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珊回想起刚才在院子里的那一番对话,她就很难再完全的镇定下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毫无顾忌的拿起这杯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下去。
岳灵珊把茶杯重新放回桌面上的同时,厅堂门口的地面上突然多出了一道斜斜的影子。
她的目光从影子移到来人身上。
来人的脚步略带着一丝久病初愈的虚浮,但每一步间都不紧不慢的,匀速有致,显露出另一种意义上的稳稳当当。
还是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对于一名男子来说有些过于清艳的眉眼,但他身上内敛沉稳的气息冲淡了其中柔美的艳质,仅余下那克制自律的清圣之气。
乔衡看向一言不发的岳灵珊,他说:“舍弟今日生辰,在下与他外出刚归,劳姑娘久等了。不知这位岳姑娘,寻在下是有何要事?”
岳灵珊回了神。
对方的措辞极其谦逊,表现得彬彬有礼,她想起的却是数年前,青城派余、贾二姓弟子调戏她时,林平之为她出头时说的那句话——
“甚么东西,两个不带眼的狗崽子,却到我们福州府来撒野!”
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说话语气,那说话的声音则一模一样。处于不同时光中两种面孔、两道声音,在岳灵珊的脑海中重叠到了一起。
她脑海中像是有谁在无声地告诉她,不用辨认了,这就是他,一定是他。
但她还是道:“冒昧打扰,或许公子不记得了,在状元游街那日,我曾与公子曾有一面之缘。当日我在人群推挤之下,差点摔于马下,幸得公子相扶,才免于摔倒。”
乔衡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记起了这事,他看起来很和气地说:“我记得。”
但他只想知道岳灵珊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她见过林平之,也认得这张脸。
可能她已经猜出他就是林平之了。
他知道自己这一世没怎么掩饰身份,甚至还张扬至极的借着原主的容貌登科及第,被人识破身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他早就破罐子破摔的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打算。
说来不仅奇怪又讽刺,他前几世在隐姓埋名上是那般的小心谨慎,唯恐有失,结果居然还不如这一世隐瞒得长久。
如果是岳不群亲至,有说是余沧海等人来此,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定性于“为了辟邪剑谱而来”。
但是来的人是岳灵珊,乔衡就推测不出来了。
岳灵珊本想直接开口询问,他是不是林平之,不过她意识到,如果他真是她想象中的那人,他既然都改名换姓了,说不定根本不会承认。
于是她转口说:“这次我是来向公子道谢的,那日若不是公子帮助,我大概要在床上休养许久了。”
乔衡说:“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岳灵珊来时准备了满满一肚子的话,到了此时此刻,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捏了捏手帕,站了起来,说:“我不打扰公子了,今日未曾准备什么,改日再来拜访,届时定然郑重上门道谢。”
乔衡瞧出岳灵珊一直藏着话不曾完全说出口,但不等他说什么,岳灵珊就要走。
他便真如一个翩翩公子般起身相送。
另一边,金柝正端着一个盘子向这边走来。
兄长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副君子守礼的表现,难得有年轻靓丽的姑娘来找他,他特地抢了小丫鬟的活计过来端点心,想趁机偷听点什么。
他远远地看见,一个姑娘从厅堂内走出来,像是准备离开了。
金柝心里啊呀一声,怎么他刚过来,这姑娘就急匆匆的要走了。
他从盘子里拿了块点心,填进自己嘴里。
岳灵珊的脑海中有两种不同的情绪在撕扯着她,冷静又无措。
蓦地,她停下了脚步,头上的珠花颤如蝴蝶震翅,她转过身,忽地开口:“林平之!”
乔衡明白,她突然开口是在诈他。
但他心中,只有一句话在徘徊,终于来了啊。
尽管他已经猜到岳灵珊很有可能已经识破他的真实身份,但在她不曾点破这一点时,乔衡还是愿意与她虚以委蛇的。可随着这个被尘封已久,只有他知晓的名字一出,过往中那些相似又或是不相似的种种记忆,悉数从记忆之海里浮现出来。
乔衡太清楚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了。
他一门心思隐瞒到底时,会有人跳出来职责他别有用心,不怀好意;他大大方方的不做遮掩时,就又攻讦他气焰嚣张,为人猖狂。
岳灵珊在说出那个名字后,就目不转睛地对方的面孔,不放过那上面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设想了无数种对方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时的表现。她艰难地开口:“你是不是”她的话蓦地停止了,她眼带惶恐地后退了半步。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
之前两人洵洵而谈时的平静和气,都消隐在漆黑的瞳孔深处,余下的只有一派冷诮。
是一种就算是与乔衡相处日久的金柝,都从来没有在他眼中接触过的眼神。
仿佛对世间万物、人间百态连同他自身都升腾而起麻木倦怠,又像是九天神佛都入不得他眼的轻慢。
他那对一切的一切都浑不在意的姿态,不仅没能使得他的气质变得无害,反而因为失去了羁绊的锁链,他内心的种种负面情绪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充满了攻击性。
乔衡静静地回视着岳灵珊,突然一笑,他道:“岳姑娘?”
岳灵珊看着他这毫无生气的笑容,想起的却是数年前,一袭锦衣的他腰携宝剑,身骑白马,脚踏银马镫在酒招前潇洒恣意地翻身下马的那一幕。
想着想着,那无声溢出的泪珠已是情不自禁的顺颊而下。
第129章 笑傲江湖(13)()
岳灵珊走了。
她形容仓皇; 连双鬟上簪着的一支珠花在她离去时掉落在地; 她都顾不上弯腰拾取; 也许心神俱乱的她,根本就不曾留意到此事。
乔衡注视着岳灵珊离去的背影,没有出声挽留。
他对门房说:“今日闭门谢客。”
那翠色的珠花躺在地上; 阳光覆盖其上; 反射的光线恰巧落入乔衡的眼中。
他上前几步,把珠花捡了起来。
当他转过身准备回书房; 就见金柝正端着盘子看着他。
那位只知其姓,不知其名的岳姑娘走的时候; 她突然间脱口而出的“林平之”,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这应是一个人的名字; 听起来实在是耳熟; 金柝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哪里听过。
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听见的这个名字呢?他越是回忆,越是毫无头绪。
此时最简单的办法; 那就是直接向阿兄询问,但鬼使神差的; 他暂且把这个名字抛到了脑后; 说:“那是阿兄的旧识吗?阿兄怎么不把那位岳姑娘多留一会儿?”
乔衡在金柝面前时; 永远都是一副值得依赖的亦师亦父的形象,他声音温润地说:“算不上什么旧识; 不过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他把状元游街当日,发生的那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告诉了金柝。
金柝还以为能听到更有趣的故事,听到真实际情况后; 有些失望地说:“原来如此。”
陆大有坐在椅子上,他的手里抓着一把花生米,他往自己嘴里扔一粒,又向地面上弹一粒。
一只毛绒绒的小手快速地伸了过来,接住那粒即将落地的花生米,然后迅速吃进嘴里。一只猴子蹲在他的脚边,它一个跳跃,站到了椅子扶手上,直接抓向了陆大有的手心。
陆大有正要和它玩闹,眼睛的余光就瞄到一抹翩跹的人影夺门而入。
他把花生米往桌面上一放,向来人看去。
见岳灵珊外出游玩了一通回来后,那张俏丽的面孔上竟是满满泪水,他被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小师妹,你怎么了?”
他快步走上前。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走,师兄找那人算账去!”
他这话不是在故意哄她开心,而是真心打算这么做。要是有人无故动手打了她,又或是口无遮拦在嘴上欺侮了她,他这个当师兄的,总要替师妹讨回这笔债。
小师妹天性天真良善,又不是爱记仇的性子,在华山上大家都让着她还好,如今行走江湖,指不定是在哪摔跟头了。
岳灵珊愣愣的,半晌她摇摇头,说:“没有人欺负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哭了”
陆大有只当她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故意这么说的。
岳灵珊刚止住不久的泪水,似是又要落下,她说:“我就是心里难受。”
陆大有慢慢地安抚:“小师妹,你别哭,你遇到了什么麻烦跟师兄我说说,要是咱们都解决不了,还有大师兄和师父师母在。”
岳灵珊闻言点了下头,她强迫自己的恢复镇静,但还是失败了,她的心里涨涨的,有一种情绪急于喷薄而出,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她强忍着这种冲动,说:“六师兄,我找到林平之了。”
“林平之?”陆大有先是有些疑惑,继而想到是谁后,他满脸惊愕地问,“福威镖局的那个林平之?!”
岳灵珊的眼中泛着水光:“对,就是他!”那个她曾以为受她牵连,被于人豪一掌打死的林平之。
是夜,天空上星罗密布。
金柝翘着腿躺在房顶上,任夜间凉爽的风轻柔地拂过周身。
他还在想着白日里那位岳姑娘说的那三个字。
“林平之。”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个名字绝不是出自刁峰村。而他其余的所有知识,要么是由所授,要么是他在阿兄身旁时,从旁人那里听到、看到、学到的。
跟在阿兄身边的这几年他接触到的事物,比他村里自幼学到的东西还要庞大上无数倍。
要让他在这纷杂的记忆中,挑出这简短的一个名字,太难了。
少年人的眼里倒映着漫天星辰,神色沉静。
一只夜间晚归的鸟儿从他身边掠过,他百无聊赖地拾起飞鸟掉落的一只羽毛,捻在指间。
俄而,他捻转羽毛的动作一滞。
金柝想,他好像知道“林平之”指的是谁了。
‘这位总镖头有一独子,名唤平之’那说书人的话语仿佛在他的耳边响起。
奇怪,阿兄与林平之又有什么关系?
乔衡的日常行动丝毫不受岳灵珊的拜访的影响,依旧有条不紊的督促金柝习武,白日里照常去翰林院供职。
微醺的日光照于宣纸上,乔衡手执毛笔,笔尖在墨中蘸了蘸,近日宫中有一位老太妃,正由他负责撰写祝文,他把衣袖稍挽,运笔而书,一篇辞藻瑰丽的文章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自笔尖流泻而出,行云流水般铺满纸张。
那字里行间满是赞颂祈福,一派真诚祥和,只是他那双清晰地倒映着一切的眼睛里,是始终如一的漠然。
他的手腕上绑着一圈白色绷带,透过布料隐隐能看出血迹,当日伤得实在是有些深了,再加上位置尴尬,伤口动辄开裂,痊愈的速度十分缓慢。
就在他刚刚收尾抬笔时,桌前多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宫服的太监,看上去四十左右的年纪,身材微发福却远称不上肥硕,看上去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