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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晔定定看着她,“表姐,孤觉得,这满王都真的没有人配得上你。”他也听说了外祖母想带表姐去赏花会的事情。
“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我总归是要嫁人的,只要顾家不倒,你不倒,姑姑不倒,配不配得上有什么,只要没人敢欺负我就够了。”
她抬眼,看着满园子随风扶摇的花枝,觉得心情很久没有这么平静了,“很久以前,我随母亲来参加过一次宫宴,当时头上簪着一支簪子,有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姑娘看见了,也吵闹着想要,我没说什么,可是后来就没在宴席上看见她了。”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那只簪子长什么样我已经不记得了,那个小姑娘我也忘记长什么样子了,可是这件事我却记了这么久。如果当时我们两人的身份对换过来,而我头上依然簪着那支簪子,最后的结果肯定也就不会是这样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能好好的,比她们都好。”
萧晔看着她,“表姐会一直这样好下去的。锦衣华服,美食佳肴,金银珠宝,您会一直有。”他在这个位置一天,她就能随心所欲一天。
“好。”顾昭点点头。她没说出口的话是,如果有一天必须舍弃这些,但可以换得他们都好好的,其实她也愿意。
太阳渐渐开始落了下去,金碧辉煌的宫殿在这种时候更有了几分盈盈的暖意,顾昭忽然想起半年前的那个傍晚,当时他们走在宫道上,少年瘦削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也很单薄。而那个时候的她也对未来充满了迷茫而不自信。
而现在他们都在往更好的方向成长着。她相信,所有人都会越来越好。
“太子殿下,顾小姐,”穿淡粉色交领襦裙的宫娥来到两人身边,屈身行了个礼,然后道,“娘娘宫中传膳了,请您二位过去用膳,陛下也在。”
“我们过去吧。”顾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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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臣女)给父皇(皇上)请安。”到了坤宁宫正殿,顾昭与萧晔纷纷向永裕帝行礼。
萧琮笑道,“都是一家人,私下就不用多礼了,都来坐下吧。”
两人于是上前坐下。顾昭挨着姑姑,萧晔挨着父皇。
吃到一半,萧琮突然道,“没记错的话,昭丫头今年应该十四了吧,岳母是不是该给你相看人家了?”
顾昭闻言,愣了愣,他没想到姑姑比她想象中的更受宠。一声“岳母”放在平常人身上当然没什么,可是面前这人却是九五至尊。
她这么一愣,就冷落了萧琮。顾絮于是圆场,答道,“母亲前些日子还接了齐国公府的帖子,您难道有什么好的人选?”
她问这话其实也不是没有原因,朝中近来太平,皇上可不止一次对她抱怨过了,操劳了大半辈子,突然闲下来就有些不适应。
于是开始操心臣子的婚事。
萧琮看了看她,有些为难,“没有。”说句实话,他觉得顾昭这样的性子,嫁给谁简直是祸害了谁一家。最近他还没有看不惯的大臣。
可是这好歹是他外甥女,她一丁点小的时候他还抱过她呢,大抵是出于一种补偿的心理,他道,“你看,给昭丫头一个诰命如何?”
万一昭丫头要是在夫家不受喜,还可以仰仗这么个诰命好好生活。
“臣妾觉得可行,皇上想给她什么封号?”
“端阳怎么样?笃实直正为端,明丽高光为阳,也贴合她的性子。昭丫头,好不好?”
“好呀,那就多谢皇姑父了。”顾昭眯起眸子笑,就当做他说的话是在夸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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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夜空是幽深的蓝,明晃晃的月亮挂在天边,星子闪烁,五月的风吹过来,不冷不热。
她刚走到门口,浮槿就走过来,“姑娘,丞相来了。”
在外面候着的马车也驶过来,在寂静无人的夜里发出辘辘声响,格外引人注目。
她迟疑着没有上前。
主要是还有些惊诧。他不是在江南吗?怎么现在又来皇宫了?
苏宴轻咳一声,撩开帘子,“还不上来?”
她这才如大梦初醒一般,把住他的手上了马车。
“你怎么就回来了。”过了好一会儿,顾昭才开口。
苏宴还为手里残留着的她指尖温热滑腻的触感而怔愣,听见这话,眉眼舒展开来,“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
“那你卧病在床的消息是不是该歇下去了?”
“是。明天回去上朝。”
其实他什么时候上朝和顾昭没太大关系,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她又道,“我打听到了萧暄被封慎王的原因了。太子说是旧案重翻。这案子想必非常重要,不然也不会让他一夜间惹得圣上厌弃。”
苏宴嗯了一声。
顾昭又觉得懊悔。这种事想必他早就知道了,自己说的简直是废话。
她低下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头玩,不再说话。
又是一阵沉默。
风吹动车边的帘子,苏宴透过缝隙看到外面的街镇上声影渐息,红绉纱的灯笼挂在屋檐下,然而也并没有显得很喜庆,或者说,热闹。
“我听说齐国公世子不学无术,空有一副好皮囊,你别被他骗了。”他声音有些闷。
顾昭侧过头看他,心知他或许是知道了祖母接帖子的事,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毕竟他是王都里手眼通天的苏丞相。
马车外的风吹进来,漏夜的月光,街边的灯火都泄进来,映照他眉眼清楚。顾昭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想,苏宴的话说得真没道理。在他面前,哪里还有什么好皮囊?
“嗯。”她笑着点头,将苏宴这句话当成是长辈或者说盟友对她的关怀,“我知道的。说起来,你就没有喜欢的姑娘吗?我跟你说,如果有喜欢的人,一定要主动告诉她,别给自己留遗憾呀。”
“有。”
“你不说,怎么咦,你竟然有喜欢的人?”顾昭反应过来,很有些震惊。
她其实也只是说说就罢。因为,真的很难想象这个人会去喜欢一个人啊。这样子说起来,她又觉得有点嫉妒那个女子,不过转念一想,她一定特别好吧?不然怎么会被这么好的苏宴喜欢。
“她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漾着一汪春水,又像荡碎了满天星光。有时候娇怯,有时候大胆,有时候狡黠,有时候孩子气。我不喜欢‘怎么样的她’,因为,只要是她,我就喜欢。”苏宴望着马车外行人疏散的街道,声音不轻不重,好像一下下敲在顾昭心上。
想到自己从前的荒唐作为,顾昭满怀尴尬,“那我以前,真对不起,她知道你的心意吗?有没有误会。真的很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她竭力想要忽略自己心底的酸涩,觉得很对不住苏宴,还有那位姑娘。
如果不是上一世直到她死都没听说他娶妻的消息,这一世她怎么会出此下策?
“她还不知道。不必歉疚,她很喜欢你的。”
顾昭释然了,怪不得他能这样轻易地答应帮她,原来还是因着那位姑娘。
“那么,如果有机会的话,请帮我向她带句谢啊,还有,苏大人,国公府到了。”
“以后你可以当面向她道谢,下去吧。”
顾昭很快下了马车,临进府时,马车已经驶进街尾,在黑暗里隐去了身影。
她突然转身,提着裙角飞快跑过去。
“停下。”苏宴朝砚一喊道,他好像听见了顾昭的声音。
顾昭终于追上了马车,她站在马车外。
苏宴拉开帘子,看见她长长的裙摆,纤细的腰,再往上,是鼓囊囊的胸脯,和细长的脖颈。
“有事吗?”
“苏宴。”
“嗯?”
“再见。”她笑开来,眼里有细碎的光。
苏宴也笑,“再见。”
月光从天穹上流泻下惨白的光,夜凉如水,月白如昼。
顾昭往回走,苏宴的马车往前驶。
等回到堆云馆,顾昭才忍不住俯身在床上哭了起来。
她站在才明白她为什么一听到苏宴的名字心里会雀跃,一见到他就会觉得心安。
是喜欢啊。
原来真的有一个人的出现,让她会觉得自己说过的话都是狗屁,原来其实不是嫁给谁都没有关系。
可是晚了,太晚了。
她现在才明白,他真的也是个凡人,会动心生情,会喜欢一个姑娘。只是那个人不是她。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大仇未报,而她竟然在这里为了儿女情长涕泪滂沱。
可是一想到以后他会将自己一腔柔情满怀赤诚全都尽数交给另一个人,他们一起走过无数个清晨和黄昏,而自己除了一句“祝你们百年好合”之外,什么都不能说,她就忍不住想哭。
她闭着眼睛又呜咽了许久,然后起身叫沉棠打水进来。
初时听她声音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什么,待打水进来,看见她红肿的眼睛,沉棠不免焦急起来,“姑娘您这是怎么了?”一看就是狠狠哭过了的样子。
“没什么。伺候我洗漱吧。”
在国公府当下人这么多年,沉棠早就明白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不说”这个道理,于是也不多言,手脚麻利地拧了拧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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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为了身体着想,您多少喝一点吧?”
“咳咳端下去吧,咳咳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身子,还能折腾几天呢?就这样吧,死了倒还痛快。”
院子里处处挂着白灯笼,来往的小厮皆穿着黑色的短褐,丫鬟们都穿着深青的襦裙,鬓边还簪了朵白花。
在外面洒扫的下人听见屋子里夫人的话,没有丝毫动容,神情麻木地做着自己的事。
病床上躺着形容枯槁的妇人,下巴很尖,显得眼睛更大了些,面颊苍白。虽然仿佛依稀还可窥得她从前容貌之盛,但是也并没有什么用了。
一旁的丫鬟还在苦苦哀劝着她喝药。
她却已经拥着锦被侧身闭上了眼睛,一副将睡的样子。
丫鬟见状,只好又将药碗端下去,放在灶上仔细煨着。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再后来,妇人终于愿意再喝药时,差点把丫鬟感动哭。
喝过药之后,她叫丫鬟将铜镜拿过来,揽镜自顾道,“枝夷,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夫人才十九,哪里就老了?您可别说笑了。”
她拿着镜子的手颤了颤,是啊,她才十九,可是为什么镜子里的她已经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妪,暮气沉沉。
“你帮我上一下妆吧,选鲜亮一点的颜色。我瞧着,外面天光真好,想出去走走。还有荔辛,让她帮我选条裙子,厚实一点的,都四月了,我还是觉得冷。”
“是。”
折腾了一会儿,两人一左一右地扶着妇人往外走,所到之处,下人们都心不在焉地向她问好。
看着满目惨白的颜色,她开口问道,“府里谁出事了吗?为什么我一点声响都没听见,这灯笼,都有些旧了。”
片刻,她又低低笑起来,没有情绪掺杂的笑意听在两个丫鬟耳里,是很让人心疼的意味,又听她说,“我怎么忘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