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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小子女孩儿都好,反正以后也会继续生的”顾望舒正在给她挑鲈鱼鱼刺,随口说了一句。
“四叔。”新荷不满地看他一眼。屋里站了这么多丫头、婆子呢,说话也不知道避讳。
顾望舒笑了笑,小妻子有身孕后,脾气渐长他不敢逗她了,怕她待会别扭起来吃不下饭。郑世子也教过他,说怀孕后女子的脾气都会变的古怪些,让他多忍忍。
慧敏、碧蓝她们都低着头站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日常看二爷和夫人的相处模式——哄和宠。
新荷喝了碗汤,和顾望舒又说起给云玲、云朵做添箱的事,她们伺候了她十多年,主仆情分很深,就想着给她们多贴补些嫁妆。云玲还好,嫁给虎子后就是当家主母,也没有什么公婆妯娌,省了许多事。但云朵就不一样了,虽说嫁给了周秀才,算是高嫁可周家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弟媳妇。小姑子之类的,人际关系复杂,要是嫁妆少了,不免会被人看不起。
“好,都听你的。”顾望舒哄着她又吃了半碗饭。
第二天,一大早。
卯时刚到,顾望舒就起床了,今天有早朝。他轻手轻脚地换上衣衫,回头见小妻子裹着被子睡得香甜,便忍不住去亲她的右脸颊。
新荷不甘其扰,抱着被子翻了身,背对着他睡了。
顾望舒低头笑了,如玉的侧脸俊美无双。他轻轻放下鸾帐,拿起大红漆方盘上的梁冠挑帘子走了出去。
在门外等候的柳呈紧跟其后。虎子最近在忙成婚的各种事仪,跟前跟后伺候顾望舒的活计暂时就由柳呈代替了。
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门前是汉白玉台阶。檐下上层描饰着金龙和彩壁画。屋内铺金砖。殿外露台上左右各设了乌龟和仙鹤。取江山社稷万古长青的美意。无论什么时候过来,乾清宫总给人华丽、庄重之感。
顾望舒在庑廊下站了,目视着远方巍峨的宫墙,静等朱瞻宣的宣召。
“顾阁老,您喝茶。”严涌让小太监端了热茶给他,笑道:“您怕是得再等一会了,这会子丽嫔娘娘正陪着皇上在里面说话。”
“丽嫔?”顾望舒疑惑道。
严涌摆手,让站在一旁的小太监先退下,和他说话:“就是原来的丽美人,昨夜刚提了位分皇上圣眷优渥。”他穿着墨绿色的蟒服,身量很高。声音低沉,一点也不女气。
顾望舒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一盏茶喝完,里面传来宣召的声音。顾望舒朝着严涌微一拱手,大踏步进了乾清宫正殿。
朱瞻宣见他进来,一脸的笑容:“好久不见顾爱卿了,坐下说话。”说罢,让宫人搬杌子过来。
顾望舒跪下行了大礼:“微臣谢皇上赐坐。”
朱瞻宣点头,摆手让他起来。
“爱卿上次重伤之事,朕已查眀也算是无心之失吧赵爱卿也拟了奏折,把北郊园林的护卫都换了。你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他说的赵爱卿是新任阁老赵章德。
朱瞻宣既然把话说出了口,那就容不得他再反驳什么。顾望舒起身跪下,薄唇紧抿着:“皇上仁慈。”这时候,他什么话都只能咽在肚子里。赵家父子得朱瞻宣宠幸,他没有办法,忍是唯一的出路。心忍不住寒了,他替朱瞻宣挡命,最后的结果竟是这样他不相信朱瞻宣会不了解真相?!
他被皇上忌惮了!顾望舒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最深帝王心。
朱瞻宣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同意,惊愕一瞬后,起身亲自把顾望舒搀扶起来,笑道:“赵章德还怕顾爱卿不同意朕却不信。”
“为何不同意?皇上仁德仁心,微臣佩服。”顾望舒淡淡地笑。
朱瞻宣朗声大笑,仿佛心情十分的好,他摆手让严涌拿了百两黄金赐予顾望舒,算是对他重伤后的弥补。
“哦,对了。赵大人的长子赵渊,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给朕送过一本道家的书还和朕论道,颇有见地。”
说起赵渊,朱瞻宣有说不完的话:“他也是本朝的进士,和你是一期的吗?”他看起来兴奋,眼下却是乌青。明显是精神不济了
顾望舒摇头,“微臣在他之前中的进士。”
“好,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他咳嗽了两声,剩下的话就不再说了。
外头有宫人禀报,说是皇后娘娘领着五公主过来请安了。
朱瞻宣端坐在御椅上,让宫人宣她们进来。顾望舒就告辞了。
严涌送他从侧门出去,路上,和他说话。
“皇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丹药都改成一天三丸了”
顾望舒径直往前走,过了一会,才开口:“我会让人再送两盒丹药给你。”
“毕竟,皇上的身体最要紧。”
严涌拱手,看着他出了乾清宫。
严涌在原地站立,头顶上四方的蓝天飘过几缕白云,很悠远的模样。他伺候过两代帝王,最明白这深宫中最诱人的东西——权利。
太喜欢权力的人就会不择手段。比如那位年轻的顾阁老。他有经纬之才又果敢狠辣,下一任真正的执政者应该是他了
“严公公,皇上唤您进去。”身材矮小的太监小跑着过来叫他,满脸都是笑容。
严涌答应一声,收敛了心神,往回走。
133()
进正殿后;严涌先给朱瞻宣行礼;然后又给皇后娘娘和五公主行礼。
“行了;把丹药拿来;我再吃一丸。”朱瞻宣不耐烦地开口;他看起来十分焦躁。眉心的地方暗青一片。
严涌答应一声;把藏在袖口处的锦盒拿出来;双手呈上去。有宫人立刻奉了茶水。
朱瞻宣掰开锦盒,从里面捏出一丸放到嘴里,就着茶水咽了下去。
“去把赵渊给我叫来。”朱瞻宣揉揉太阳穴、摆手和严涌说话。
“是;奴才遵命。”严涌行礼后,退了出去。
朱瞻宣起身把长生从多宝阁里拿出来,细细研读。这本书他宝贝的很;向来都是轻拿轻放;旁人不得插手。
皇后在旁边站着,也没人跟她说话;无聊又尴尬。她几次想和朱瞻宣攀谈都被视而不见。无奈;只好拉了五公主屈身行礼、起身离去了。
朱瞻宣全部的心神都被长生夺去了;他连皇后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等反应过来后;大殿早空无一人。好在他也不在乎;走就走吧。省的在这里碍手碍脚,还耽误他修。道。
严涌赶到翰林院的时候;发现赵渊不在,请来掌院张学士一打听才得知他今儿休沐
严涌想了想;还是先折回乾清宫和朱瞻宣回话了。
皇城外;越过一条宽宽的河流,有农家在下游处种了一大片的麦子和蒿草。阵阵南风吹来,满满的都是清甜麦香味和蒿草的气息。
而此刻的赵渊,正在书房里练字。大丫头灵芝、宝芝在旁边站着伺候。帮忙铺宣纸,磨墨。他穿着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身材颀长,很是英俊。
“母亲在做什么?”他随口问灵芝。
“夫人请了别府的小姐们,一起在宴息处听戏。”
赵渊俊眉紧皱,母亲为了他的亲事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相看、在府中制造偶遇等什么法子都使上了。现在又请了戏班子她什么目的不用猜都能明白。不是他非得和自己的母亲对着干,而是他的心里真的容不下别人了再娶别的女子,也是害人害己。
“待会夫人差人过来叫我听戏时,就说我不在。”他转身和宝芝说话:“你去院门外守着。”
宝芝面有难色,她怎能和夫人相抵抗呢?重要的是,她也抵抗不了。
赵渊见她不动,脸色一沉:“让你做什么,只管做就是了,出了什么事情由我来负责。”
宝芝屈身应是,挑帘子出去了。主子都这样说了,她只得依从
赵渊写了一篇苏轼的赤壁赋,看了看,感觉不大好。他这会心浮气躁的,索性便停笔了。有小丫头上了茶水,他给自己满了盏,望着槅窗外的石榴花发呆。火红的四瓣花朵隐藏在绿叶丛中,好看极了。
赵渊猜的果然没错,一会儿的功夫,周氏的大丫头好儿就来请他了。宝芝拦了一次,第二次就拦不住了。
好儿站在书房门口,笑着屈身行礼:“大少爷,夫人点了您最爱的戏,等着您过去呢。”
赵渊低头喝茶,说道:“回去和母亲说一声,我有急事要立即进宫一趟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去看戏。”说罢,他起身往外走,当真牵马从偏门出去了。
赵渊并不知道皇上的确在找他,他这会只是找个借口哄骗周氏。
好儿没办法,眼瞅着大少爷出了府门,她只好回宴席处回了周氏。
“混账的东西,又让他跑了。”周氏暗骂了一句,低声斥责道:“你也是,平常的机灵劲都哪去了,也不知道想想办法留住大少爷”
好儿委屈地紧抿着嘴唇,她是奴婢、下人向来都是主子们说一不二,她有什么话语权。再则大少爷是去宫里办差的,她怎么张嘴留
周氏叹口气,这个大儿子哪哪都好,也懂事争气。就是在儿女姻缘这一块,生生愁死个人。这满院子的世家女,她个个瞧着都是好的,偏他一个也看不上。
他心里的那个人,她原本也觉得很好现如今,人家连孩子都怀上了,两人之间再无可能了大儿子却念念不忘的。何苦呢。
“别杵在我眼前了,去帮万儿招待客人吧。”万儿也是周氏的大丫头。
好儿屈身应是,拿了大红漆托盘上的瓜果糖块、去给各家小姐的桌面上添满
韵味十足的京戏“咿咿呀呀”地唱了一天,直到黄昏时才罢休。周氏亲自送了世家小姐们出府。
晚上的时候,赵章德从衙门回来了。一进门,就被妻子周氏拉着啰嗦个不停。他听了好一会儿,才清楚还是为了大儿子婚事的事务。
“好了,我累了一天上晚膳吧。”赵章德拿下顶冠,往内室去。
周氏点头,吩咐丫头们把晚膳摆在西梢房。
片刻后,大儿子赵渊和二儿子赵海也过来了。
赵渊出去闲逛了一天,回来的途中碰见叶辰宇,两人找了茶馆又喝茶聊天天暗黑了才往家赶。他和顾望舒相看两相厌,和叶辰宇的关系倒是不错,都是年龄相当的,共同语言也多。
“渊哥儿,你给我说实话,对于‘成亲这件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饭吃了一半,周氏就忍不住了,“你是赵家嫡出的嫡长孙,该负的责任该扛起来的重担责无旁贷”她一脸的怒火:“你祖母找我谈了三次就只说你成亲的事,说什么管不了家震不住儿子自从我嫁到赵家来,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与白眼。你也长大了,要体谅母亲的难处啊。”
赵渊叹息一声,放下筷子:“母亲,您说的话我都明白。但我心底只有她,别人任谁都不行。您别逼我了,好不好?”
周氏愣住了,没想到大儿子会这样说她,眼圈慢慢就憋红了。
赵章德摆手让屋里站着伺候的丫头、婆子们都退下,抬头看向赵渊:“怎么和你母亲说话呢?她也是为了你好,什么叫逼你了。你整日里不成亲,我瞅着也着急。都说修身齐家你才第二步都停滞不前了以后赵家的门楣你怎么撑起来?”
“父亲。”赵渊声音加重些,“不成亲就不能撑起赵家门楣吗?我知道您们都是为